第二十五章

  后来的几天里,高宇宣都不着痕迹的盯着路过他们宿舍的人的脚,决不放过任何一双off white的联名。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戚风偷偷打了个喷嚏。
  阮邱实打实的颓了几天,先前那些让她心情来来回回起伏的美好经历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泡沫,虽然好看,但只要轻轻一戳就会破。
  她在睡前抱着手机窝在被子里时,时不时会怔愣的怀疑着,那些高光时刻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姚菲菲看出来阮邱这两天有点不对劲,这天早上是周日,她却罕见的起了个大早。
  她边给发尾烫卷边扭头问阮邱:“阮阮你怎么了这两天?是感冒了不舒服吗?”
  z省的天气日渐转凉,十月一过温度急转直下,再爱美的女孩也要再加一层厚打底裤。
  阮邱不合时宜的轻打了个哆嗦,摇摇头:“应该没有。”
  姚菲菲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不放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阮邱顺着她的动作轻轻缩了一下。
  “多穿点,这两天越来越冷了。”
  阮邱小声“嗯”了一声,冲她点头。
  说着,她突然揶揄的冲她眨眨眼:“菲菲,一会要出门呀?”
  姚菲菲轻咳两声,“哎呀一会出去约会看电影啦。”
  阮邱笑了,很羡慕的冲她一弯唇说:“玩的开心。”
  姚菲菲化完妆换好衣服后就走了,寝室又只剩她自己。
  孟瑶和李思琪组团去图书馆刷题,一大早就背着书包走了。
  阮邱把头埋在被子里,闷闷的。她本不想起的早,谁知晚上睡的不踏实,就算没定闹铃也迷迷糊糊的就醒了。
  她拿出手机拨弄了两下,随手点进微博,看了圈热搜,又进了自家本命的超话,顺手存了一波美图。
  阮邱顺手把锁屏和壁纸都换了新的,q.q跳了一条消息,是戚风。
  ——“鞋我收到了。”
  很精短也很直接,阮邱回了个ok,便利落结束了话题。
  她顿时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她答应了沈溪要去出席活动的事,但到现在也没收到地址。
  于是她反手给他发了条消息。
  那头回的很快,是一条带着嘈杂背景声的语音。
  沈溪努力避着人群拔高音量,“哎你等会呀我一会把地址发给你。”
  过了会,果然新消息如期而至。
  是一个挺陌生的饭店,阮邱琢磨着这活动可能是做外联的。她把地址复制到高德地图,查了下,本来准备坐轻轨,结果发现不是特别远,打车也不贵。
  阮邱放心的把手机丢到一边,盖上被子,蒙头重新酝酿睡意。
  ...
  下午临走前,她特意从柜子里找了两件新大衣。
  她拄着下巴纠结半天,最后还是选了更薄的那件。
  这件版型更好,里面搭衬衫配马丁靴更好看些。
  一番收拾过后,她便直接出校门打车去了目的地。
  阮邱侧着头望向车外的沿途,高楼大厦从眼底匆匆略过,像一幕着了浓重的色彩,却没有尽头的画卷。
  沈溪中途又给她发了两条叮嘱的消息,隐约提了两嘴可能出完活动还要出去再吃个饭。
  阮邱没有异议随便回了个好,便将头扭回去重新瞥向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阴沉的云朵渐渐积压。
  阮邱下车时,注意到头顶上有丝丝的雨,轻轻柔柔的砸下来。
  她带上车门,看见马路的另一侧站着名身材高挑的女生,正撑着伞,四处张望着。
  阮邱随手抹了一把头上清凉的雨水,快步走了过去。
  那女生见到她的视线笑了一下,“你是阮邱对吗?”
  阮邱略带拘谨的笑着回应了她,然后看见她自然的把伞伸了过来。
  那女生叫齐璐,很快做了个自我介绍,是校外联部的部长,也是大三的学姐。
  “这回是宣传部和外联部联手合作,去拉一笔赞助。”
  “诶?”阮邱微诧异的挑挑眉,“赞助?”
  齐璐安抚的看她一眼,简单解释了一下,“对,过两天要开“十大歌手”的比赛,我们要拉一个快销品牌。但是它们在这的总监是个外国人,我们缺个英语好的翻译。”
  阮邱顿时压力山大,懂了沈溪让她来的用意,认真道:“我会努力的。”
  齐璐画着很精致的妆,看起来很清冷,人却温温柔柔很好说话。
  两人携手进了饭店,已经提前订好了位置。席间多是齐璐在主动说话,阮邱只要努力跟上她并翻译给对面坐着的那人就行了。
  等一切都谈妥,又客套的送走了人,阮邱才松了口气。齐璐拍了拍阮邱胳膊,感激说:“多亏了你呀,这口语这么好,没少拿奖吧?”
  阮邱谦虚道:“还好,也就拿过两个国一几个省一。”
  齐璐唏嘘:“太强了,我就一个外研社作文的省三,还费了老大劲。”
  “毕竟我们是英专,学姐不专门学英语已经很厉害啦。”阮邱小声说。
  齐璐特别喜欢她,拉着她手说了半天话。
  事情办妥时已经是晚上,她们从饭店出来时小雨早已经停了,空气中氤氲着丝丝的凉气,直让穿着不多的阮邱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学姐相当热情,事情办完了就要带她去吃庆功饭。
  阮邱看了看天色,实在不想凑这个热闹了,便委婉的拒绝了说自己还有事。
  齐璐无奈的走了,临行前再三叮嘱她“注意安全”。
  阮邱哆哆嗦嗦的抱着胳膊,看霓虹灯在昏暗夜色中闪烁,马路上疾行的车辆来回奔驰而过,溅起了路上所积不多的水花。
  她越发觉得冻人,不站在原地打车,来回走了几步。
  阮邱走了几步,看见路旁有来往的行人三三两两成对的奔走,再看见来回徘徊的自己,止不住的难过。
  她好像突然有些懂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一上大学就急着找男女朋友,在许多落寞的时刻里,能有个人站在你身边,是不是会好很多。
  阮邱掏出手机准备滴滴,屏幕霎时亮起时,有什么砸到上面,模糊了壁纸。
  阮邱抬起头,看着灯光映着的半空里,有雨在光影里重新聚集,随即缓缓的无声落下。
  雨势越来越大。
  阮邱只好跑到一家药店前,借着门檐遮雨。
  她悄悄叹了口气,打开滴滴排号,下雨天总是难打车。
  有q.q.消息从屏幕上面跳出来,阮邱愣了一下,才点进去。
  高:在干嘛
  高:嗯?
  高:为什么这么多天了都不回我
  高:睡了?
  阮邱:“.........”
  她愣了又愣,视线触及最上面的消息空缺处,整个人都傻了。
  她居然一直没回那条“到宿舍了么”的消息。
  阮邱:“.........”完全忘了。忘的太彻底了。
  阮邱小心翼翼的按出键盘,思忖半天应该怎么回,要不先道个歉吧.........
  指尖将将触及,一个语音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阮邱震惊的看着瞬时切换的屏幕,视线在红色和绿色的按钮上不停转换,再三纠结后最终一咬牙沉沉按下接听。
  “喂?”
  高宇宣微微沙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随即是一下短暂的停顿。
  他很快闷声道:“‘对方正在输入’输入半天了,打什么呢这么慢?”
  阮邱:“.........”
  她紧紧捏着手机,听着高宇宣像是不满又像是埋怨的声音,偏偏语气又很轻,像是一下又一下戳进她心里。
  “不知道该回什么。”阮邱索性实话实话,声音越来越小,“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像赌气似的。
  两个人谁都不想先好好说话。
  高宇宣动了动嘴唇,像是无声叹了口气。过了有一阵,他才继续说:“你都不回我消息,我只能给你打电话了。”
  阮邱:“......”
  阮邱哽声道:“我没有不回......我忘了。”
  她是真忘了。
  高宇宣静了一会,像是隔着充满电流声的听筒窥视到了这边的景象。
  他突然说:“你在外面?”有雨声。
  “嗯......我在。今天有点事出来了,我正准备打车回去。”
  阮邱看了一眼对面显眼的连锁酒店,犹豫了一下报了名。
  “你开一下定位。”
  阮邱愣了一下,就听见他继续说。
  “我去接你。”
  ...
  高宇宣下了车,就看见阮邱蹲在一家药店前,可怜兮兮的窝在墙角里,一手环抱着自己,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阮邱低着头,余光瞥见一双笔直的长腿,沿着往上看,对上高宇宣阴晴不定的脸。
  两人视线短暂交集了一瞬,阮邱便忍不住先移开。
  她小声的说了句“嗨”。
  高宇宣看着她软软的发顶,倏地伸出一只胳膊递到她面前。
  “起来,回去了。”他低声说,声音比电话里要更沙哑些。
  阮邱轻咬下嘴唇,试探着抓住他的卫衣袖子,一个用力便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她稳住了身子,松开手,也离开了他半个怀抱。
  “谢谢。”阮邱轻轻缩了一下鼻子,除了带着微微腥气的雨雾,她似乎又闻到了高宇宣身上那股独特的清冽的味道,还掺杂着一点不太明显的烟味。
  但混合起来,并不难闻。
  两人起身一起往雨里进,高宇宣站在她身边,默不作声的用手臂给她挡雨。
  阮邱怕雨水飞溅到眼里,微微垂着头。她脚步飞快,急着扫着前方寻找出租,没看见有在停着的,迟缓的停了下脚步。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不解,高宇宣带了一下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在这边,跟我来。”
  阮邱便跟着高宇宣的步伐走,看见一辆纯黑的车隐在夜色里,几乎融为一体。
  但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拉开副驾驶就往里坐。
  阮邱拨了一把微湿的鬓发,随意一偏头,先是怔愣的看着车钥匙上的logo,随即是空空如也的驾驶位。
  然后她看见在光影晃动里车门被拉开,高宇宣迈着长腿跨上来,随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引擎发动,霎时顶灯熄灭,只余下高宇宣半垂着的漆深的眼,昏暗的侧脸上隐约可见的轮廓,和沿着高耸鼻骨砸下来的水珠。
  高宇宣稳稳握着方向盘,像是对某些不解心知肚明,头也不歪,只轻笑了一下。
  “放心,有驾驶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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