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陆薇被人粗鲁地拉扯着，依旧不甘地奋力反抗，泪眼朦胧地凝视着季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颊，她听自己撕心裂肺地喊：“阿邑救我，救我——”
………
薇薇猛地睁眼，温热的液体顺势从脸颊上滑落下来。下意识地用手触了触眼角的泪水，陆薇木讷地坐起来，幽幽舒了口气：还好，是梦。可从梦里哭醒过来，这倒还是第一次。
只是……现在自己在哪？
念及此，薇薇茫然环视四周——黑漆漆的夜空独挂一轮弯月，广阔荒凉的平地被阴森的枯树林包围成一个圈，这里的景致竟和刚才梦里的一模一样！陆薇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这时才发现自己还躺在硬邦邦的泥土地上。
她这是……还在梦里？还是她根本就没睡着过？自己又怎么会在这？之前…之前发生了什么？霎时，一连串疑问逼得薇薇头疼，深呼口气，薇薇暗暗提醒自己镇静镇静，这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四周了无人烟，别说刚才梦里追赶她的人和季匀了，就连飞禽走兽都没半只。薇薇蹙眉，一面试着活动腿脚一面回忆。她记得，因为季匀的事，自己和南弦吵了架，所以《血剑3》公司叫她再来公司的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对！她刚才还在游戏公司做测试，然后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人腿鱼、大黑猫……然后？薇薇咬牙回忆，脑子却一片空白，然后发生了什么，自己就到了这？
轰轰轰！
陆薇正思索着，刚才还寂静无声的枯树林却忽然传来巨响，伴随着轻微的地震。惊吓之余，微微站定脚还来不及抬头便听林子里传来一声软绵绵的猫叫。闻声陆薇没由来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定眼一看，不久前才在游戏里有过两面之缘的大肥喵已迈着悠闲的猫步朝自己缓缓走来——
跑！
陆薇第一反应就是在大肥喵发现自己前逃离现场，可在大脑下达命令之后她才赫然发现，自己的脚钉在原地——不能动了。更为惊悚的是，除了双脚，她的背脊也已僵硬，刹那间，自己就如被点穴般石化在原地，动、弹、不、得。
远处，诡异的猫叫声一阵高过一阵，越来越接近这里。薇薇知道，它已经发现自己了。只是不知道，比起人腿鱼，它会不会更喜欢自己这个原味的人类肉片？
作者有话要说：为咩木有留言啊？哭了....
第五十九章食饵
荒凉而压抑的夜，冷风刮得枯树刷刷作响。罪恶的月亮注视着这一切,躲在云雾里幸灾乐祸地弯眼。枯树下,陆薇笔直地伫立着,屏住呼吸地凝视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眼珠一错不错,连发抖都不会了。
守着她的大黑喵比想象中还大了一倍，即使这样蜷曲着尾巴乖乖坐着也有狮子般大小。此刻，它如发现了好玩的毛线球般惬意地甩着尾巴,一双清澈透亮的蓝□眼围着薇薇滴溜滴溜直打转,似乎思索着要怎么处置这个新玩具。
薇薇咬紧牙关，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来,不知为何，这种时候她的脑子反倒清晰起来。一定……要在大猫想到如何处理自己之前离开，就算腿能动也不能逃跑，自己根本比不上它的速度，该如何智取？
陆薇正思考着，大黑喵却忽然想起什么地起身，饶有兴趣地围着她打起转来，湿漉漉的鼻子还时不时凑到薇薇胸口嗅嗅。陆薇如雕像般石化，细密的冷汗不知觉间已打湿后背。大喵这是……准备用餐了吗？
黑喵围着薇薇看够，脸凑到她面前突地咧嘴笑开。望着大黑喵森森白牙，薇薇有一秒的怔忪，笑？是的，它的确颤着胡子在笑，因为下一刻薇薇就听它忽然翻动唇齿，象上次一样说了两个字：
薇薇。
没有声音，大黑喵依旧用的是唇语，可陆薇确信自己没有眼花，对方确确实实在喊她的名字。薇薇垂下眼睑踌躇，沉默片刻终道：“你……认识我？”也许，大黑喵根本不想吃自己，它既能叫出她的名字，又认识季匀，会不会是季匀的宠物？！
念及此，陆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季匀在哪？你知道吗？”
大黑喵闻言，眨巴眨巴眼睛瞅了瞅陆薇，好似消化着她的话般望天冥思。
“是你定了我的身吗？放开我好不好？大喵乖，带我去找季匀，找到他我请你吃好吃的。”
听见“好吃的”几个字，大喵眼眸陡亮，伸着懒腰就站了起来，薇薇见状正咧嘴欲笑，下一秒，笑容却凝在嘴角无法绽放了——一条湿漉漉的东西瞬间滑遍她全身，甚至微微掀起她的裙摆，旋即又消失不见。可纵然如此，薇薇还是看清了，那是大黑喵的舌头……
想到其捕猎人腿鱼的情景，陆薇心下一沉，原来，它刚才冥思苦想的，不是怎么和自己沟通，而是如何开始进餐。
一时间，薇薇脑袋一片空白，刚才的镇静消失殆尽，所有思绪纷乱而来：完了，她彻底完了。不知道自己死后会不会也有魂魄，是否还能再回去见南弦一面。
薇薇绝望闭眼，脑海里浮浮沉沉都是小呆龙那张年轻而俊朗的脸庞，早知道这次是永别，之前就不该冷战……对不起，南弦，我再也回不到家了……
“喵！！！”陆薇等待着被撕成碎片之时，却忽听耳边传来大黑喵撕心裂肺的猫叫，乍一睁眼，只见黑猫已夹着尾巴窜进枯树林里，稍时，自己已发麻的腿脚也能动了。
大难不死，薇薇抚着胸口重重呼出口气这才回头去看，身后，一手握弓箭的男人也正目光锐利地盯着自己。看模样，这男人也不过二十五六岁，五官端正却不出众，身上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却和他手上原始的弓箭怎么也搭不上。薇薇不敢掉以轻心，往后小退了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你是谁？”男子沉声，“为什么会在这？”
陆薇咬牙，半真半假答道：“我叫陆薇，本来是去游戏公司面试的，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
男子闻言收起弓箭，只是一双眼睛还定在陆薇身上不肯离开，待看到她浑身发毛，男人才移开视线低沉自语：“又是一个。”
陆薇心下一惊，“什么意思？”
男子眼眸斜睨，瞅了眼陆薇忽然勾唇冷冷笑道：“他又无聊故意找食饵送给小黑了吧？”
陆薇瞪大眼眸盯住眼前的男人，如果没猜错，小黑就是刚才那只大黑猫，那么食饵——
“跟我走。”薇薇正惊慌失措，就听男子命令道，一抬头，他人已朝阴森密布的枯树林走去。陆薇见状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步，跟他走？谁能保证这个男人不是另一个“捕猎者”？
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男子微微回头，语气冰冷而毋庸置疑：“你没得选。要么跟我走，要么留在这里等着被它们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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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薇一路尾随男子，却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两人的距离。如果他突然狼变自己还能有逃跑的余地，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逃跑，未必不会遇到更恐怖的东西。
弥漫着稀薄白雾的树林里，是如出一辙的枯树：荒凉、诡秘和扑鼻而来的死亡气息，唯一不同的，是它们诡异的姿势。如果没有人带领，陆薇根本没办法独自一人走出这片林子，更不知道会不会一个拐弯，树后就跳出张牙舞爪的它们。
男子带着她七拐八拐就到了自己的住所，环境虽算不上好，但比起枯树林，至少少了份窒息感。陆薇环视四周，只见漫天遍地都是水，浅池中央有一间小木屋，与这边陆地没有任何桥梁木板连接，房子周围用荆棘围成栅栏，只在右下侧开了个进出口。
“没有桥，怎么过去？”
男子没有说话，脱了鞋挽高裤腿就朝小屋走去，陆薇呆在原地发愣之际，就听男子低沉道：“它们怕水，只有这样才能睡个安稳觉。”
闻言陆薇才顿悟为何男子箭端挂着水袋，看来刚才大黑喵逃跑不是怕利箭，而是箭上的水袋。念及此，陆薇只得依葫芦画瓢地脱鞋下水，让人意外的是，水温温的泡在里边儿竟有些舒服。
深呼口气，薇薇提鞋跟在男人身后，水下波光粼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动，陆薇见状一惊，当即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埋头细细去瞅那水，却忽然看到一双人腿在肆无忌惮地摆动。
“啊！！！”
陆薇浑身冰凉，惊恐地叫出声，男人听见有些不耐烦地回身，顺着那脚一提，一只呆头鱼哗啦下就从水面浮出。陆薇看清对方的模样，怔了怔，这不就是之前看见的人腿鱼吗？
“这是这里唯一不怕水的妖怪，不过没有伤害性，而且……”男子顿了顿，幽幽盯着陆薇脚下道，“你没发现它们不敢靠近你吗？”
闻言薇薇下意识地埋首，果然见一群人腿鱼好奇地围着她转圈，但一副怯怯不敢靠近的样子。男子冷笑：“小黑刚才没吃你，好像也在犹豫什么，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活着的食饵。”
“第二个？”陆薇眨眼，“那第一个是谁？你吗？”
男子笑而不答，“它们在害怕你什么？”
薇薇默了默，右手下意识地攥紧，虽然痛恨被夜祸害牵连，莫名其妙成了熊喵夫人，但现在看来，也不是完全没好处的。至少，因为他强大的气息，普通的小妖小怪都忌讳三分。
看陆薇不说话，男子也不再问地往前走。两人到达木屋后总算都吁了口气，屋子里陈设简单，除了张床、简单的桌椅就再无其他，薇薇问：“这里到底是哪？你又怎么在这的？”
男子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咕噜咕噜灌下去后才眺望着窗外，幽幽道：“这里是囚城。可囚的不是人，是妖。”
听见这话陆薇只觉浑身神经紧绷，片刻便见对方抹干嘴巴，直视自己振振道：“你和我，是唯一的人类，也是它们的食饵，它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我们。”
闻言，陆薇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也彻底崩断了，她摇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们会在这？”
“其他食饵会在这，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我……”男子顿了顿，微眯眼道：“我会被扔进来，是因为我创造了这里。设计者、工程师被关在自己造出的囚笼里，哼，是不是很好笑？”
陆薇盯着他的眼，忽然觉得好似在哪见过，默了默，薇薇问：“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男子嘴角稍塌，道：“我叫襄城。”
“襄——”陆薇结舌，襄这个姓氏实在太过奇特少见，她第一次听就曾牢牢记住，而陆薇认识姓襄的只有一个人。
“襄影是你什么人？”
襄城愣了愣，似乎也有些诧异对方知道襄影此人，稍瞬才恢复淡漠神情，勾唇坦然道：“襄影是我大哥的儿子。只是他造的是幻境，我造的……是游戏。”
“游戏？”陆薇睁大眼睛，瞬间呆滞道：“我竟然在游戏里？”
“或者准确点说，你在妖怪藏身地，”襄城转了转手中的水勺，咧嘴笑嗔：“欢迎来到永恒之城，食饵姑娘。”
第六十章囚城
晚上襄城把床让给陆薇，自己则偎在门边小憩。折腾了大半天，薇薇躺下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起来。正睡得香甜，却忽觉浑身冰凉，猛地打个冷战睁眼，陆薇只见自己浑身都被凉水打湿，还没来得及开口，手中又多了把弓。
“这是……”
“跟我出来！”不等陆薇说完，襄城就打断她地说。陆薇看襄城也把自己身上弄得湿漉漉，一时摸不清状况只得尾随其出门。出去一见外边的情景，不禁瞠目结舌说不出话了——
原本幽静无波的池面此时鸡飞狗跳，人腿鱼们似兴奋又似恐惧地跃出水面，一轮接着一轮地翻滚甩尾。浅池的那头，站着呲牙咧嘴的大黑喵以及……一个用白纱帷帽遮住面颊的少女。
“这……它们要干什么？”
“不知道。”襄城握紧手中的弓，目光沉沉道：“那是囚城的王——千素，你倒是有些能耐，竟连她都惹来了！”
陆薇心下一凛，只见那头千素双手合在胸口，空灵而诡谲的天籁之音就此从纱布后娓娓传出。襄城紧抿唇瓣，闷声道：“必要时候就射箭，明白吗！”
陆薇咬紧牙关，将襄城给自己的箭拉在弓上，吼道：“她唱的这是什么鬼歌，你确定她不敢过来吗？”
说罢，薇薇已不自觉僵住，刚才还紧攥在手上弓箭也微微有些握不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跳跃不停地人腿鱼居然聚集到了一块，依次咬住前边的尾巴，它们竟然用身体生生搭出了一条桥！
“是千素用歌声下的指令吗？”陆薇望着缓缓搭建起来的人腿桥，全身已起了厚厚一层鸡皮疙瘩，“它们要过来了！”
“混蛋！”襄城拉满弓直直瞄准千素，对陆薇道，“驱赶人腿鱼，不要让它们靠近屋子。”可为时已晚，在歌声的指引下，已经有愈来愈多的人腿鱼浮出水面，它们挤在一块将大半个木屋围住，形成半圆形的腿桥。无论陆薇怎么敢，它们迅速又在别的地方聚集上。
薇薇喘息，一面驱赶鱼怪一面怔怔凝视对面的白衣少女，虽然面纱遮挡住了其面孔，可不知为何，陆薇总觉得面纱后面的那张脸，正阴测测地笑着。似乎察觉到了薇薇的注视，千素低沉的歌声也忽然变得高亢起来，陆薇蹙眉思索，脚下却有什么东西飘过的感觉。
薇薇下意识地低头，登时只觉窒息感扑面而来：“啊！！！”
原本清澈见底的水变成了幽幽的红，此刻无数双手正缓缓地摸上陆薇的小腿。“不，救命！！”陆薇歇斯底里地用弓箭驱赶着那些恶心的断手，可是它们却无处不在，愈来愈多，如蚂蚁般绵绵不绝。
薇薇瑟瑟发抖，望着那一池血水胃上的不适感翻涌而来，早该想到的……如果人腿鱼身上的腿是那些“食饵”的，有断腿那么就一定会有断手。怪不得第一次踏进这池子时会觉得温暖无比，这根本就是食饵们染红的血池！他们的断手断脚就都沉在池底，断脚被人鱼怪拿去了，现在，断手也爬上来找自己了……
陆薇被拉进血池节节败退时，这边的人腿桥也已经搭好，千素稳稳地踏上桥，襄城手中的水箭根本奈何不了她。终于，囚城之王到达了木屋前，她撇开已定身的襄城，径直走到陆薇面前。
此刻，薇薇已被断手半拉近血池，米白色的裙衫上染满了触目惊心的红，甚至胸口还印着一个大大的血掌，她就这么狼狈不堪地盯着白衣少女，忘记了害怕和恐怖。
千素微微歪头，似乎隔着面纱也在观察她。良久，陆薇才听她静静道：“你身上，有我讨厌的味道。”
陆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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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薇薇被困在游戏里生死挣扎时，爱宠之家亦乱成一团。第一医院单人病房里，乐零查看番昏睡的陆薇，摇头道：“还是不行，唤不醒她。没有被梦魇、没有魔障，更没有被鬼压，可就是唤不醒，就好像……”
“好像什么？”夜离微微眯眼，盯着床上脸色煞白的陆薇，表情阴沉得可怕。
乐零道：“就好像南弦当初进入沉睡期一样，冬眠了。可是和南弦不一样的是，我感觉不到她的三魂七魄。”
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小呆龙见状，英眉紧蹙，默了默转身就要出门，夜离见状道：“南弦，你要去哪？”
“找商羲。”薇薇是在游戏公司面试时忽然晕倒被送进医院的，他不信和商羲没关系。
乐零捏下巴，道：“我们已经查过这个商羲了。人类，祖上是专降妖除魔的道士，可到他这代几乎已没什么人继承了。28岁，游戏策划师，性情温和谦顺，如果不是这次薇薇的事情根本不会有人注意他，是个很普通的人类。薇薇出事后，我们去试探过他，也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所以呢？”南弦攥紧手指，牙齿磨得咯咯作响，陆薇的突然沉睡让他的神经已蹦到极限，终于在一刻，彻底断开。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南弦咬牙：“已经四天了，四天！难道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
夜离徐徐摸着下巴，“不是坐以待毙，是等待时机。”说罢，夜离将小呆龙拉回来，按在陆薇床边坐下道：“南弦你冷静好好想想，薇薇在之前就曾跟我们说过在商羲做的游戏里见过奇怪的大猫，那时我们谁都没在意，可接着薇薇就出了事，你猜发生这种情况最大的可能性是什么？”
南弦紧抿唇瓣没说话，倒是一直窝在枕头上的圈圈发言了：“从没听人说过妖魔可以在游戏里游行，薇薇第一次讲时我也不肯信……哇唬，会不会是那个商羲在研究什么奇怪的东西，凑巧被薇薇看见了，所以毁尸灭迹……”
夜离颔首：“可奇怪的是，商羲分明知道我们会猜到这层，依旧明目张胆地抓走薇薇，甚至还亲自打电话通知你薇薇昏迷了，躺在医院里了，你觉得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小呆龙脸色煞白，转了转眸子道：“他在警告我们，薇薇在他手上。”
夜离点头：“就是这样，所以他才有肆无恐。现在你莽撞去找他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