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转眼一个月过去,苏沫这会儿已经坐在车里,大巴载着他们驶进度假村大门,停车场里已有车辆若干。乘客纷纷下车,全是安盛的员工,男人们在太阳底下眯着眼交谈,女士们则一刻不耽误地掏出包里的遮阳伞。南瞻市进入三月便有了暑意,大太阳当空烤炙,空气是静止的,夹杂了海洋飘来的温温潮湿,沉默而霸道地贴附、侵蚀着一切东西。
  路旁的棕榈树在太阳的挥霍下,叶子看上去格外厚重苍绿,树列沿着道路延伸至酒店门口,再远一点的地方青山环绕绿草莹莹,视野还算宽阔,就是气温比城里还要高些。苏沫站在树荫下看了会儿,并未瞧见王亚男和她的驾座,甚至没见到有其他董事过来开会。
  会议为期两天,拓展训练占去了一天半,第一天上午的集会无非走过场,全由付丽莉和各部门领导张罗,大家在大厅里喝茶休息,然后各抒己见谈一下对公司未来发展的建议。上头的人不在,底下的都抱了玩闹的心思插科打诨。有的说,建议发年终奖要向某汽车行业学习至少是半年的工资;有的说,研发部全是和尚,你们人事部是不是应该招两个小姑娘进来调剂下;还有胆子大的女同事建议,拓展培训的奖励机制也不能敷衍,应该设置特等奖,奖品是单独和王总共进晚餐以此鼓舞士气。
  大伙儿边听边起哄,付丽莉把这些建议写成便签条贴在白板上,笑说等领导们来了,一定如实呈报。一早上极轻松的过去,吃了中饭,下午一点半,拓展训练才算正式开始,培训公司早搭好台子挂起绳子,第一个就是单人项目,高楼速降。这一项分两级别,个人自行选择,一种是从三楼降落,另一种从十楼。酒店的十楼正好有一块向外突出的观景平台,苏沫手搭凉棚往上瞧了瞧,阳光反射在光亮的平台栏杆上白花花得刺人眼。
  相比三楼那边蜂拥而上的排队情形,参加十楼速降的人一只手能数过来,而行政和人事部的又是女同事居多,总经办这边倒有两个男的,可惜脑子好体质弱,所以这三家的员工多是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看热闹。
  行政部经理瞧不过去,努力怂恿了两个年轻点儿的去参加三楼速降,付丽莉瞧见了自然不甘落后,游说了一大圈,那两男的总算愿意上去试试,付丽莉一心想压制对方,又去动员手下的娘子军,说:看见才进来的那车没有?领导们来了,赶紧好好表现,给领导们挣点面子。
  话音方落,王居安已经甩上车门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旁边是周律师和两位董事。王居安和周远山都是短袖t恤远动长裤的装扮,两人差不多的个头,气质上却各有味道,站在一处甚为惹眼。
  那两名董事年纪大了,只坐在树荫底下看热闹。周远山一来就有人事部请去当壮丁,他脾气随和,二话不说便应承了。这边营销部副总赵祥庆递过来一罐啤酒,王居安伸手接了仰头灌了两口,便抱起胳膊,一言不发地站在大楼跟前盯着,先前人多嘈杂的场面一时安静,一些个想偷懒的员工也老实了不少。
  赵祥庆正端起酒瓶子喝酒,忽然点着十楼平台那方说了句:“哎呀,那谁家的姑娘,新人么,挺生猛啊。”
  几个人听了全都瞧过去,见一年轻女的正打十楼顺着绳索往下滑,动作训练有素平稳自如,身型窈窕,梳着马尾,着白t恤卡其色短裤,露出一双秀腿骨肉停匀。
  大太阳底下,王居安觉得有人比平台上的铁栏杆还晃眼,他执起啤酒罐抿上一口,没说话。
  等那个身影越来越近了,大家全瞧仔细了,付丽莉笑道:“赵总,那是我们部门的姑娘,如何,这身手不比你们家小李差吧?”
  赵祥庆极为配合地露出惊讶神色:“原来是付主任□出来的人,那就难怪了,巾帼不让须眉。”
  付丽莉听了自是受用,正要说话,又听见围观群众低呼一声,抬眼再瞧,悬在绳上的人像是不小心撞上墙壁,随后连绳带人往外轻晃。
  苏沫知道自己心急了点,她先前留意了营销部小李的成绩,十楼滑下去四十一秒,她心里没底就有些沉不住气,一时松绳幅度太大,整个人急速滑下一大截,平衡不好,膝盖硬生生撞上墙壁,就算绑上护膝也无济于事,苏沫疼得脑袋发懵,也不敢往下看,赶紧调整姿势,放缓松绳的速度,直到平安落了地,一颗心才悄悄归位,只是双腿还在微微打颤。
  旁边的培训师大声报出时间:三十九秒。
  苏沫相当诧异,却见培训师冲她眨了眨眼,她紧张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不觉也回了个笑脸,心说还好这次没搞攀岩,她才学会些基础技术,若真比起来,铁定不是人对手。
  才解□上的装备,就有总经办的两位女同事过来扶她,苏沫有点儿受宠若惊,连忙道谢说只是一点瘀伤不妨事。趁着休息的当口,她四处看了一回,仍是没瞧见王亚男的身影。
  接下来是射箭,苏沫拿起弓掂了掂,重量不轻,她试着拉弓,连半张弓也拉不开,一支箭轻轻飘出去,到中途便落下。旁边有人低笑说:“别只胳膊用力,两肩带也得使劲”,周远山边说边捡起一支箭搭在弦上,举臂扬弓,“嗡”地一声弦抖箭出,直直刺入靶中。
  苏沫照着他的架势又试一次,有点效果,总算挨着了靶子。再看旁边,男同事们大多发挥不错,似乎有种天生的兴趣在里头,弓满箭发,正中靶心的不在少数。周远山见她失望,好心安慰:“没事,人无完人,我射箭比你好一点,你速降比我强很多,我恐高,只敢从三楼往下跳。”
  苏沫却想,还好王亚男的兴趣不在这上头,不然就算她练死练活,也未必能捞着名次,当然就算捞着了名次,也未必有机会让人瞧见,即使瞧见了又未必会上心。所以说想走捷径得看运气,运气好无心插柳柳成荫,没运气的有意栽花花不开。她自我解嘲地一笑,随意问:“周律师,这活动你每年都参加么?”
  周远山答:“也不是,不过去年我也来凑了个热闹。”
  “王工去年也来了么?怎么今年没瞧见她呢?”
  周远山想想:“她去年好像来过,今天来不来我就不知道了……”
  苏沫岔开话题:“去年好像也有射箭这一项,谁第一你还记得吗?”
  周远山笑了:“就是你们老板,他好玩这些东西,还有飞碟射击什么的,平时喜欢练,”他四下里找了找,看见王居安正和两位董事坐在树荫下面的椅子上说话,于是道,“不过我看他今天是没什么兴趣。”
  苏沫只往那边稍稍瞟了一眼,立马就撇开视线,心想,有钱呗,当然怎么练都可以,做什么都行。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会儿天,那头的箭靶收起,这边的团体项目已经开始。第一个活动算是热身,相对轻松:要求每个参加者的两只手腕都用一条细绳相连,使绳子、双臂和自己的身体形成一个封闭圈。各组里两人一对,面对面站立,两人的绳子相交,使两个封闭圈相互交错。任务是把自己的圈顺着对方的肢体解套出来,最后使俩人也就是两个封闭圈分开。
  培训师做完示范,大家在自己的部门里找搭档,因为游戏里双方的肢体接触比较多,所以多是同性组队,避免尴尬。大伙儿牟足劲,想方设法将自己的圈从对方的圈里往外绕,有些人把身体扭成各种奇怪的姿势,谁知越绕越远越贴越紧,围观的人哈哈大笑,有人鼓掌吹起口哨,一时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苏沫正看得有趣,付丽莉过来找她:“小苏,我们这组也要开始了,你的腿没事吧,可以一起参加吗?”
  苏沫还是头一次听她这样温柔亲切地和自己讲话,点头答:“可以”。
  等组员们排成两排站好,苏沫面前却没人了,付丽莉问培训师:“我们组少一个人,是不是要从别组借调一个?”
  “怎么就少一个人?”王居安从树荫底下走过来。
  付丽莉会意,立马笑道:“哎呀,王总……”
  王居安也笑:“付主任,你这是怕我拖你们的后腿,打算把我踢出总经办的队伍么?”
  付丽莉听见这话脸上神情有瞬间的僵硬,随即干笑两声,表现出些许难为情的样子:“我哪敢呀,您不管在哪里都是灵魂人物……”
  王居安笑笑没搭话,往苏沫跟前一站,对培训师说:“人齐了,过来绑绳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2012.01,08首更
  这章说明文,写了半天还没写清楚,附上相关图片方便理解。
  见上图,像棒槌一样的东西是他们的爪子,红蓝两线是绳子。
  这文以后的内容基本上是各种幼稚可耻无底线的yy和狗血,希望各位能扛住。
  ☆、第 26 章
  ·
  苏沫有些傻眼,上一刻她还手搭凉棚想挡着迎面扑来的太阳光,下一刻那些光线就被遮去大半,眼前这人的影子从斜上方砸下来,砸得她脑袋犯晕,过了会儿,她才说:“我的腿还是有点痛,我想请假稍微休息下。”
  王居安神色平淡,表现出上级对下下级特有的宽容心态,他往后退开了些,当真低头去看她的膝盖,像是研究了一会儿,才道:“还好,有点儿肿,轻伤不下火线,”没等她吱声,又侧过头去问旁边的训练师,“先前你们怎么跟我们的学员做思想工作的,有没有说明开展这种活动的目的和作用?”
  培训师忙说:“有,有,都说过,”继而看向苏沫和其他队员,“是这样,我再强调一遍,拓展训练主要是为了加强团体意识,挑战自我极限,对你们这些长时间呆在格子间的白领很有好处,一个是锻炼意志力,再就是培养一种对生活的热情,保持健康阳光的心态……”培训师越说越停不住嘴,滔滔不绝,王居安听得异常耐心,苏沫却没法集中注意力。
  “……比如说这个游戏,是让我们体会怎样改善人际关系,同时告诉我们团队合作与个人自由并不矛盾,反而相辅相成,只有良好的团队合作才能减少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和束缚……”
  “行了,”王居安打断演讲,走到队伍前面,“你们都听见了,教练讲得很详细,公司安排每样活动都有其明确目的,就是希望能在各位将来的工作生活中起到一定帮助,即使,以后有人因为某种原因离开安盛,我也希望,他能把永不服输的安盛精神带到新的工作岗位上。我希望,我们在座的每一位,每一个安盛的员工,一旦走出去,不是遇到困难就退缩的懦夫,而是社会上极具竞争力的高水平人才,”他顿一顿,,“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人,因为任何莫须有的理由请假。明天的训练任务会更加艰巨,但是时间短暂,我恳请大家,能够珍惜这个提高自我,熔炼团队的机会!”他以严肃的目光巡视众人,粗着嗓门问了句,“都听明白了么?”
  大伙儿齐声回应:“明白了,”队伍里的年轻小伙姑娘们尤其答得卖力。
  王居安一挥手,底下的人各自忙活。苏沫认命了,呆在原处伸出手,任凭培训师把她和这么一人物绑到一处,她的情绪慢慢平复,正逐渐迈向一种波澜不兴的更高级的意境。
  王居安正低头研究腕上的绳索,阳光打在他的脸侧,看起来也算不错,男的有家底,又长得人模狗样,确实可以来这世上变一回螃蟹。难怪办公室里小姑娘们隔三差五的地悄悄议论他,开什么车、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搭配什么样式的领带、或者才在电梯里近距离接触紧张死了看也不敢看一眼云云。总之表象美好,容易遮掩事实,让人瞧不清那双眼里的三分轻浮七分冷漠。
  苏沫垂下脑袋,也去看绳子。
  王居安忽然抬头:“你先试试。”
  苏沫闻到空气里的淡淡酒味,略偏过脸去看别处:“不会,”话才出口,又开始后悔,心想至少得虚与委蛇一下,于是添了句,“脚疼得厉害,”这回还没说完,她已经有拍死自己的冲动,语调轻飘绵软,不堪入耳。
  王居安瞧她一眼:“你不是挺能的吗?飞檐走壁的。嗯?女侠。”
  苏沫没吭声,琢磨着怎么才能解脱,她往旁边瞄了瞄,边上两个女同事已经极亲密地拧成了一股绳,剪不断理还乱咯咯直笑。再望过去,隔了几个人,付丽莉似乎拿余光打量这边,视线在她和王居安身上来回梭巡……苏沫稍微退开,腕上的绳子紧紧绷住,对方毫不在意往里一收,又把她给扯了回去,王居安说:“你看这里,绳子的打法有讲究,是个活套。”他一手把活套扯开,示意:“你,脑袋钻过来试试。”
  苏沫慢吞吞低头钻过去,尽力隔开距离,酒气更浓。
  王居安理清几股乱麻,又把手里的活套前后上下稍作移动,试了几次,方蹲□去,说:“向后转,左脚先出。”
  苏沫一板一眼按他的话来,不敢乱动,侧身一脚跨过绳子,总算离远了点,再等他接下来的指示。谁知这人半天不言语,只慢慢站起身,绳圈顺着他的动作往上走,在她腿间微微晃荡,苏沫顿时大窘,满脸通红,不由迅速按住他的手腕加以阻止。
  王居安抬眉回视,眼底神色放浪,他要笑不笑地说了句:“我得再想想。”
  苏沫浑身僵直,心里怦怦地跳,只是这样一直按着他的手也不好,稍微犹豫松开了,好在对方也没完全直起身子,只向下捞着活套外侧,也还算有分寸。苏沫心里做着打算,这人要是再有不当举动,她一定拔腿就走,什么也不管,从此离得远远的。
  王居安却平淡如常,说:“不太对,你先过来。”
  苏沫忍不住微微一抿嘴。
  王居安看着她:“你倒是先不耐烦了,学着动脑子,不要一味蛮干。”他用手压低绳圈,显然是在等她,苏沫犹豫,转身把脚挪回去,站定,眼前是男人的喉结,她僵在那里,额前汗水涔涔,背脊一阵发凉。王居安站直身子,乜着眼对她笑:“热?鼻尖上都是汗,今天天气还好嘛,至少有点儿风,南风西风北风,只欠东风。”
  半响苏沫回过味来,低声说了句:“刮什么风都无所谓,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王居安像是没听见,直接道:“你转过去”,他低头摆弄绳子,气息吐纳拂过她脸侧脖颈,她的双手被绑在一处,搁在腰上的活套越收越小,那头绳子越放松,活套就更为收紧,苏沫越来越不适应,像是被剥夺了人身自由,想跑跑不掉想甩甩不脱,完全不比以往在公司的时候,给人倒完咖啡至少可以抬脚就走。苏沫站在那儿觉得自己有些崩溃的倾向,她知道自己早晚会捱不下去,却没想会在这样无关紧要的场合打退堂鼓。
  王居安却说:“知道这游戏的名字么?”
  苏沫没接茬,他也就没了下文,只撑起一个绳圈往她手上套,再从一旁抽出去,绳圈落在地上,苏沫想也没想赶紧往外走,这回毫无阻力,她低头一瞧,两根绳子已经解开了。
  王居安一边解下手腕上的绳子,一边说:“这里面有个窍门,你刚才没有章法横冲直撞所以姿势难看,方法对了,一切都好说。”
  苏沫耐着性子听他说完,这才把绳子往道具箱里一扔,想反驳,却只低低“嗯”了一声。
  王居安这头才把绳子折腾清楚,其他队员就纷纷像他讨教,苏沫担心给人拉去做示范,忙走到树荫底下去喝水,心里暗想,一个私生活糜烂的男人,你能指望他有多正经?
  这边周远山走过来,捞了把椅子坐到她旁边,坐下之前笑着看了她一眼。周远山这人笑起来一脸阳光,不知不觉中就能博人好感。苏沫不禁又瞧了他两眼,这种下意识的动作让人抓了个现行,她心里虽无想法却也觉得不好意思。周远山却道:“没事没事,我习惯了,接下来可能你会说,我很像你认识的某某人。”
  苏沫笑起来:“你的确像我一个朋友,不是长得像,是气质和动作上有些像,他也是律师,人很好,不过专打离婚官司。”
  周远山侧头看她:“然后?”
  苏沫停了一会儿,才说:“他结婚了,”她说完便觉得不妥,跟人也不熟,远没达到可以一起悲春伤秋的程度,于是补了句,“现在也有了孩子,应该过得挺好。”
  周远山果然没接茬,转过脸去望着远处,扬起下颌冲着王居安那方点了点,问:“你挺怕你们老板啊?”
  苏沫愣了愣:“为什么这么问?”
  周远山笑笑:“我看你刚才一解开绳子就跑了。其实他这人不怎么刁难女人,至少我没见过,你们以前那件事我也听说了,他到现在也没怎么着你,应该不会再为难你,别太担心。”
  苏沫听得大惊,哪件事?那天晚上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周远山又说:“对于公司员工,他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苏沫越听心里越没个准头,一时慌了神也不敢乱讲话,只得低着脑袋不搭腔,脸上又是一阵潮红。她暗自盘算,那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啊?就算知道也不该这样轻而易举的提起来,这会儿提起来是什么意思,这个周律师说话怎么这样没有分寸,是我又看走了眼么?
  周远山见她神色别扭,也觉得奇怪,为缓和气氛,他开起玩笑:“你放心,他总不至于再打回去。”
  苏沫想:我甩过他两巴掌,你到底指得那一回?她当然不能问,只含糊道:“我试用期还没过,要走的话也很简单,上头一句话的事。”
  周远山点点头:“既然你担心这个,我给出个主意,你去找他谈,毕竟拆迁的事是公司的意思,承建商为抢进度执行起来有些偏颇,再来,你表妹的事也和他们家无关,误会一场,你主动低个头,他这人要面子,估计不会太为难你。咱们打工的,看老板脸色过日子,开诚布公总比心存芥蒂要好。”
  苏沫放了心,又细细一想,觉得这话有点道理,当然前提是权当那晚的事从没发生过。以前在安盛电子上班,两人不常见面时她还能苟且偷生,现在三天两头的打照面,她既想从人手里继续拿工资,还不给人老板好脸色瞧,世上哪有这样的事?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先头有些意气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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