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 第154节

  虞岭南眉眼沉了些,似乎努力忍下了不悦,提高声音道:“多年以前,大荒行至末路,绝境之下,没有半点生机。最初,山主建造这个洞府,是为留存人类最后的文明火种。”
  “学府中收容了千年之前,大荒绝大部分仙门的功法典籍、经文宝撰,还有很多大荒的人文风情、山河风物,包括山长自己所留的《符道全书》《炼器法则》《符文全解》等全套的符道传承。”
  虞岭南推开窗,指引着众人向天空望去。
  穹顶之上,云影若隐若现,却并无旁物。
  众人正疑惑之时,虞岭南解释道:“现在是闲时,是无法直接看到云中那座宫殿的,宫殿之中存放着山长迄今为止炼制的所有强大的灵器,只要你们有本事打开关闭的通道,就可以进入其中。”
  这番话说的在场所有人心都热了起来。
  明烛亲手炼制的灵器,就连眼前这位修为深不可测的代理山长都说强大,那得是多么厉害的东西。
  众人的情绪已经被挑动,横舟深呼吸了下,保持了冷静,转身问道:“您既出此言,意思是我们可以将这些东西带走吗?”
  众人屏住呼吸,提着心同时看向虞岭南。
  虞岭南微微一笑:“不错,你们可以带走。”
  讲堂之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一半是激动的,一半是被吓的。
  怎么可能会有人如此慷慨大方,能将如此泼天的富贵拱手让人?
  虞岭南看出了他们的疑惑,缓声道:“多年之前,山长就曾对我们说过,她创建天南学府的本意,是想让所有没有条件修炼的普通人都能踏上修行之路,这里的一切功法、资源全都会向学府的学子开放,她自己的功法传承同样如此,并无例外。
  可惜她并没有能够亲眼看到这个宏愿实现的那一日,大荒就已经陷入了战乱,此后便是同神降傀儡数年的僵持和最后难以挽回的败局。
  后来,在那样的惨淡的氛围之下,学府却收到了来自全天下众仙门家族馈赠的典籍、珍宝,自那之后,学府又多了另外一重重要的身份,便是带着这些沉重的信赖和责任,将这些文明传承下去。”
  虞岭南笑了笑:“将我们的文明传承下去,传扬开来,这是千年之前山长对我的嘱托,也是千年后,学府上下学子共同的心愿。”
  “很显然,无论是我,还是学府,都没有权利将其独占,它们理应属于天下人。”
  她表现的如此无私慨然,却让在场不少人生出些惭愧。
  他们是抱着寻宝的目的进入的遗迹,起初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小小欲.求,并没有想过此行竟然能够知晓如此惊人的真相,更没想过他们会突然被托付如此重大的责任。
  横舟摘下单片眼镜,按了按眉心,第一次觉得这么头疼。
  她沉思了一会儿后,问道:“虞山长——”
  没成想,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虞岭南打断:“别叫我山长,天南学府创立至今,从来都只有一个山长,除她之外,再无旁人。”
  横舟哽了一下,从善如流地改口道:“虞前辈,你说我们可以带走那些,可有什么条件?”
  她问到了点子上,众人都期待地看向虞岭南。
  虞岭南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条件……当然有,不光有条件,还有设有一些门槛。”
  她眼尾微扬,狡黠笑道:“我总得要知道,带走山长传承下来的珍宝的,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你们够不够资格带走它们。”
  她说有条件,反倒让众人心头踏实下来。
  若是完全无条件的白送,他们才是要起疑。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们可以相信千年前明烛前辈和她的同伴们是真的有如此胸襟和眼界,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却无法相信在此地枯守千年后的人们还能有这样的无私和慷慨。
  否则,这遗迹之中的五族为何还是像外界一样划区而治,彼此之间算不得和谐。
  他们上山之前,那个名叫楼北川的男子又为何特地前来,只为让他们在这里取出一枚种子。
  一些迹象都表明,哪怕眼前这位代理山主能够无私慷慨地馈赠这些珍宝,遗迹之中也仍有其他人不愿。
  “条件是什么?”
  虞岭南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了似乎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多份契书,摆在众人面前,随后竖起三根手指道:
  “第一,我要你们保证,从学府带出去的所有东西,均不得独占,须得无条件共享出去;
  第二,你们要能够做到一件事——在两百年的时间之内,完成当年山主未能完成的心愿;
  至于第三嘛……”
  她唇角轻勾,目光逡巡,缓缓扫视过在场所有人。
  任平生坐着,看不出身型,又被梅若白挡在身后,只能隐约看到露出来的鬓角,她刻意收敛了气息,并不担心自己会暴露,无所畏惧地端坐在原地。
  汤老却偷偷擦了擦额角的汗,心道还好当年他和明烛交手时天南学府已经搬迁到云州,距离他们的战场千里之遥,当时虞岭南年纪尚轻,应该不曾见过他。
  虞岭南在看到角落里那个几个戴着面具的人时,眉心微微一跳,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盯着任平生带着面具的侧脸看了片刻,那种异样的感觉愈发强烈,她形容不出,但心却开始狂跳。
  眼下的场合容不得她想太多,虞岭南收回目光,继续道:“第三,为了验证各位拥有将千年前的修真文明传承带离此境的资格,我要对各位进行一个小小的测验。”
  她将契书推到众人面前,轻笑道:“这些契书,是学府的符师耗费多年时间研制的阵符契书,只要在这里签下名字,无论时隔千年还是万年,只要你违背了契书上的契约,必遭反噬,修为尽失,道途尽毁,日日遭受蚀骨之痛、挠心之痒,直至终了那日。”
  后半段话听得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惊悚地看着虞岭南。
  这人为什么能挂着如此清丽婉约的笑容,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虞岭南仿若未觉,甚至还添了句:“不需要各位立心魔誓,简单了不少。”
  众人:“……”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贴心。
  这个条件太严苛,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总得说清楚明烛前辈当年有什么未竟心愿吧?”
  “您说的测验,又是怎么测验,该不会又是什么生死考验吧。”
  虞岭南低笑几声:“我们这里是学府,不是地府,不会搞那些打打杀杀太过血腥的东西,我说的测验,和学府的入学测验类似,只是一个普通的考核而已。”
  这一刻,所有参加过云州五宗考核的弟子都瞬间梦回了那恐怖的一千道文试题。
  “至于山主的心愿……”
  虞岭南收起笑容,眼神怅然片刻,轻声道:“你们随我来。”
  她带着众人下了楼,穿行过西侧的讲堂,一路向着七层小楼的后方,穿过云中廊道,走到了学府深处。
  这里是一方巨大的山壁,在场所有人伸开手臂并排都够不到边缘,山壁的形状奇特,是一个相当平坦的竖直平面,寻常山体很难出现这样的平面,应当是被人为打造成这样的。
  山壁约莫宽六十丈,高四十五丈,被一方同样巨大的帷幕遮盖住,看不到内里是什么。
  虞岭南靠近后,深深看了山壁一眼,拽住帷幕的末端猛地扬手将帷幕扯下来。
  惊人的一幕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这是一幅巨型山体壁画。
  西起云州流光境,东至魔域罗睺山。
  南抵沧州伴月海,北达蛮族雪之森。
  这幅画,将大荒天地悉数囊括进去,无一例外。
  这是一张来自千年前的大荒地图,和如今看,有些相似,却也有很多的不同。
  地形地貌的差异暂且不谈,最引人注目的是壁画上一些人们从未见过的东西。
  一条横跨五州四域的航行轨道,二十多个能转瞬间抵达大荒全境的传送点,细看之下,还有一张细密的防护网将大荒笼罩其间,保护着它不受上界的侵扰,防护网的一旁,同样有细密的线条,几乎和防护网重叠。
  只有细看才能发现,这另外一重细密线条,便是当时还只有雏形的仙网。
  这幅笔画实在太大,一打眼众人只能看到最显眼的东西。
  可越看,越发现壁画上的细节太多,大到文明的传承,小到学府在各种应设立多少分院,悉数囊括了进去。
  太史宁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突然潸然泪下。
  他颤声问道:“这…这就是山河图吗?”
  虞岭南摇摇头:“这不是山河图,这是她没能完成的心愿。”
  第117章 测验人选
  时隔多年再看到这幅画, 任平生平静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虞岭南从旁取出一本手札,上面是众人已经非常熟悉的明烛的字迹,密密麻麻写了很多的构想, 关于学府的传承和发展,关于这个世界无数的奇思妙想。
  手札看上去有些旧了,似乎经常被人翻阅。
  虞岭南将这本手札递到众人面前:“她所有未竟之愿,全都在这本手札之中,你们有两百年时间去完成它们。”
  众人还沉浸在这震撼人心的壁画之中没能回过神来。
  横舟接过手札, 太史宁忙不迭地凑上去看, 刚看到第二页就高呼:“重建通达五州四域的传送阵?我们现在连这种技术都没能掌握?!”
  楚青鱼也好奇地凑上去,念道:“仙网虚拟资料板块扩建…仙网?”
  她念完才意识到这个重要的问题:“原来仙网也是明烛前辈建的?一千年前她究竟做了多少东西!”
  手札之中不只有构想,每页后面都附有精密的图纸, 甚至还贴心地附上了拆分图解。
  横舟按了按眉心:“开设学府分院、普及修行教育,打通全境航行轨道,构建大荒全境多维立体防护网、建设空间裂缝观测站点, 离界单向通道……修补界域, 令天道归位?!”
  横舟捧着这本烫手山芋, 认真问道:“前面几项就算了,最后这个……您是真的觉得我们办得到吗?”
  他们还只进入复苏时代三百年而已啊!
  云近月适时打断道:“前面几项也不能算了吧, 航行轨道、多维立体防护网、空间裂缝观测站,这都是什么?这都是一个人想出来的?”
  虞岭南十分冷静:“技术层面你们不用太过担心,你们做不到,但学府做得到, 如今洞府再度回到大荒,我们这群人总会离开这里去往大荒。”
  “若你们之中有人能通过测验, 拿到山主的传承, 学府上下所有学子, 会尽全力辅佐你。”
  众人静了片刻,不知该说什么好。
  尽全力辅佐,已经是最为郑重的承诺。
  “就算有你们帮忙,这些目标也太过不可思议了……”
  虞岭南沉默了半晌,转而道:“其实,这其中有很多东西,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经在建设中了,只是后来因为和上界交战,还有陨世之劫的到来,很多事情都被迫中止,为了让那些东西不落到上界手中,甚至全都拆除了。”
  “若非如此,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些东西,本该在百年内完工。”
  虞岭南语气轻飘飘的,神情没太大变化,却总让众人感觉无端地被嘲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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