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节

  “来呗,”柳侠对着青皮招手,“我好几年没怎么打架了,现在终于被单位开除,总算可以过过瘾了。”
  不就是仗着自己没工作,还是个腌臜菜,光脚不怕穿鞋的嘛,别说现在自己单干了,就是有单位,柳侠会怕这个?
  青皮和腌臜菜交换了个眼神,继续瞪着柳侠。
  “荣泽不大,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我理解您一下赔进去恁些钱,所以您打凤河哩事没去追究。”柳川放下了手里的衣服,平平静静地开口,“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况您哩钱大部分都直接交给了胡永顺,经楚凤河哩手那二十万,也是您自己去交哩,楚凤河没强迫您,也没煽动您,所以,”柳川又带上了那种云淡风轻的笑容看着青皮,“别,欺人太甚。”
  青皮想张嘴说话,柳侠没给他机会,柳侠指着青皮和腌臜菜:“三哥,跟这种人说不出理,这种人就趁打。”
  青皮梗着脖子向柳侠走来:“给,你打我一下试试。”
  柳侠比青皮高大约三公分,他二话不说抬脚就踹。
  腌臜菜扑过来把青皮拉到了一边,他不管柳侠,对着柳川叫:“柳川,俺知你老厉害,中,你今儿敢跟俺动手,你就等着吧。”
  柳川先对柳侠说:“孩儿,去穿上衣裳。”然后转向青皮和腌臜菜,“我等啥?”
  青皮脸有点红,被吓的,他没想到柳侠一言不合真动手,不过他还是硬撑着继续敬业地学习大傻:“柳川,柳大主任,您媳妇搁荣高上班儿对吧?你好像还有俩双胞胎孩儿……”
  “砰”。柳侠一脚踢翻了石桌前的小凳子,顺手捞起了桌子上的一个铁制花铲。
  他脸上挂上了和柳川一样的淡笑,慢慢走近青皮:“找死是吧?”
  腌臜菜被柳侠眼睛中的杀气吓尿了,他挡在青皮前天外强中干地大叫:“你想弄啥?你想弄啥?俺兄弟咋你啦?”
  柳川笑着走过来,拍了拍柳侠:“孩儿,没事儿,这种打锅货我见多了,我借他仨胆儿他也不敢动您三嫂一指头。”他推着柳侠往屋推,“天越来越热,你赶紧穿衣裳走吧。”
  柳侠眯起眼在青皮和腌臜菜脸上浏览了两遍,退到了一边。
  柳川呵呵笑了一声,对面前明显心虚气短的两个人说:“我不光有俩孩儿,还有一群侄儿,一群兄弟,还有爹娘,也就是上有老下有小,呵呵,咋?高建波你没有?”他先看着腌臜菜,然后转向青皮,“还是高建伟你没有?还是……”
  他笑着回到水池边,从里边捞起一件衣服:“董保运董主任没有?”
  柳侠冷笑一声:“哥,那什么董主任是在政府上班吧?礼尚往来,明天我也去找他一趟怎么样?
  打他我当然不会,人家好歹是副县级领导呢,不过,我问问他他一个政府公职人员怎么挣到的五十万总可以吧?问问他一个**党的干部为什么学黑社会让人进看守所打人、到一个安分守己的公民家里威胁要杀了人家的妻子孩子总可以吧?”
  “您少诬赖人,”高建波,也就是腌臜菜大叫。“俺就是问一下您嫂子是不是搁荣高上班哩,您哥是不是有俩双胞胎孩儿,俺啥时候说杀他们了?”
  “哦,”柳侠不阴不阳地道,“你们没说啊——”
  柳川说:“没说就好。”
  高建伟,也就是青皮,脸涨得通红,眼睛在柳川和柳侠脸上来回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和高建波是亲兄弟,荣泽老城人,他们仗着地主之利和不要脸、滚刀肉精神,在荣泽用无赖手段横行了多少年,第一次遇到柳家兄弟这种硬顶着上的茬子。
  以往被他们沾上的人,哪怕百分百占理,被他们连威胁带腌臜,都得忍气吞声地服软,最后主动找个中间人找他们说和,按他们划出的道道赔礼赔钱。
  这次,他们一个已经出五服的堂姑姑找到他们,让他们帮忙讨要五十万的集资款,暗示如果要回来,将来会给他们的孩子安排工作,两个人马上就答应了。
  他们打听过,楚凤河跟个孤儿差不多,背后没有任何靠山,关系比较好也就是柳川和王君禹。
  柳川就是政法委的小主任,他们那个副县级的远房姑父一个指头就可以捏死的小人物,虽然有个兄弟据说在京都部队当军官,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再说了,他们也不是直接针对柳川,他那个兄弟插手的可能性不大。
  王君禹就更不用说了,名气再大,也不过是个开诊所的医生,还是个老光棍,孩子都没有一个,就算真惹了他,他们连被报复的担心都不用有。
  董保运分析的是楚凤河手里不可能没钱,所以只要下狠手收拾一顿,再不屈不挠地天天找麻烦,楚凤河肯定会乖乖把钱拿出来。
  没想到,楚凤河被打断了肋骨都不拿钱,最后,他们还找不到楚凤河人了。
  荣泽不大,经过这些天的打听和跟踪,他们基本确定是柳川把楚凤河给藏起来了。
  五十万。
  董保运是重用知识分子的政策下来后才慢慢起来的,没有什么家底,五十万对他来说来得不容易,他放不下这笔钱。
  为了儿子的前程,高建波和高建伟也不打算放手这个无本生意。两个人决定从柳川这里下手,用他们这么多年来屡试不爽的无赖手段——拿工作和家人安危相威胁。
  没想到……
  柳侠现学现卖的滚刀肉做派确实让他们没办法,但让他们真正害怕的是柳川那句轻飘飘的“高建波你没有?还是高建伟你没有?”
  除了真正丧心病狂到没有任何理智的人,这世上,谁都有软肋。
  高建波高建伟兄弟也如此,他们用来威胁柳川的软肋,也是他们自己的。
  他们两个都有孩子。
  他们两个都能感觉得到,柳家兄弟不是玩嘴炮的人,他们如果敢对柳川动手,柳川和他这个兄弟就敢加倍地报复回来。
  “建伟,咱走,”高建波拉着高建伟往外走,边走边回头对着柳川叫,“柳川,咱走着瞧,看看带最后咱谁怕谁。”
  柳川眼皮都没抬一下:“哦,那就走着瞧吧。”
  柳侠看着高家两兄弟色厉内荏的背影走远,问柳川:“三哥,这俩杂碎不会真对俺三嫂咋着吧?”
  柳川说:“我借仨胆儿给他们,叫他们试试!”
  柳侠放心了。
  他其实知道,这种无赖,玩的就是个癞蛤蟆趴在脚面上——不咬人,它膈应死人,你豁出去跟他杠上,他一样没招。
  柳川暗暗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
  凤河在看守所被打,柳川非常非常自责和愤怒,可既然已经是既成事实,柳川说服自己咽下这口气。
  董保运确实损失惨重,并且基于身份,他还不能正大光明地讨账,如果这顿打能让董保运因为心虚放弃对凤河咄咄相逼,那这口气忍得也算值。
  今天高建波兄弟俩这一出,是柳川没想到的。
  不过,柳川基本肯定,今天之后,董保运应该会消停了,至少对凤河会。
  至于自己。
  柳川心中一哂,小鞋他穿的多了,还在乎董保运这一只吗?
  而且,以董保运的能量,他的手一定能够到自己吗?
  柳侠看三哥确实没事,就跑回屋子,穿好衣服出发。
  他在栖浪水库停了五天,签了一份二十万的合同;让沈克己当监工,自己上阵干了四天活。
  然后回到柳家岭住了三天。
  九月三十日晚上,柳侠带着俩小阎王和小萱回到京都。
  第349章 柳侠
  ……
  “哥哥哥哥,俺俩不光天天跟菩萨说,请他保佑你哩病快点好、吃胖点、活一百岁,俺还跟她说,请她保佑你搁美国找个好媳妇咧。”
  “对对,就是跟六婶儿样哩大美女媳妇,又白又好看,眼还是绿哩那种。”
  “还得屁股大,人家都说屁股大哩会生孩儿。”
  “柳岸哥,我听见俺哥哥他俩还跟姑姑说,叫她保佑你,保佑你,跟,那个,绿眼大屁股美女生一大窝儿孩儿,哦,就是,就是,一个加强连,每个孩儿都跟虹虹样恁气人。”
  猫儿把话筒换到右耳朵,腿收上去盘起来,咬牙切齿地说:“柳、雲,柳、雷,您俩是看我没搁您跟前,暂时修理不了您不是?”
  “哈哈哈,哥哥,俺俩叫你多生孩儿还不美?”万里之外的柳家大院,柳雲小阎王得意地眉飞色舞,“搁咱国,你想多生还生不了咧!”
  “就是,你是大学生,以后是城市人,只能生一个,生俩就罚你,除非你跟俺爸爸妈妈样恁有本事,一下生俩。”柳雷补充。
  “那,生了还得拉去给你哩鸡鸡儿结扎,以后小鸡儿连尿都不会了,一尿就尿自个儿脚面上。”柳雲继续补刀,俩小阎王的配合一如既往地默契。
  “哈哈,爸爸,俺小雲哥说给俺柳岸哥哩鸡鸡儿结扎,以后他哩小鸡儿就不会尿啦,哇哈哈哈哈……”
  猫儿扶额,他都能想象出小胖子扑进柳凌怀里报喜的欢乐镜头。
  “孩儿,大哥肯定是只能生一个了,您小蕤哥最多俩,所以我也建议你找个美国妞,给俺几个五男二女哩份儿都给生出来。”柳葳跑过来帮忙挤兑猫儿。
  “小葳你给我爬一边儿去,”柳侠的声音和柳葳“哎哎哎”的声音、俩小阎王欢乐大笑的声音一起传过来,然后就变成了柳侠一个人干净的声音,“乖猫,叫这群孬货气孬了吧?”
  “没,”猫儿挪了一下,靠茶几更近些,“我一听见孩儿他们说话,就跟回到咱家了样,可美;倒是你小叔,独个儿带几个孬货一整天,路上没少叫他们折腾吧?”
  “没孩儿,”这边,柳侠也把腿盘在了沙发上,“几个货孬归孬,关键时候可懂事,小雲跟小雷听咱大嫂说拐卖小孩儿哩故事多了,看谁都像人贩子,只要下车就一边一个拉着小萱,老怕给他丢喽。”
  “嗯,俩孬货聪明,知啥时候能淘力,啥时候不能。”
  “对,他俩原来看见牛三妮儿就翻白眼儿,有时候还对着她吆喝‘长舌妇裤裆嘴’,现在牛三妮儿天天引着柳牡丹哩孩儿,他俩见牛三妮儿就不吭声了。”
  柳牡丹的男人已经不满足于偷偷找那个寡妇鬼混,欺负柳牡丹缺心眼并且害怕离婚,干脆把人领到了家里,坐享齐人之福。
  晚上他男人让三人同床睡,柳牡丹不愿意,那男的就打她。
  柳牡丹的婆家人也都欺负柳牡丹没用,娘家穷而且离得远,没一个帮她说话的。
  柳牡丹抱着儿子到望宁找柳淼哭诉。
  柳淼和柳森、柳垚叫上了建宾、牛墩儿几个人,开着两辆奔马三轮到她婆家,把那男人打了个半死;柳垚还给了撒泼打滚的老太婆两脚,一群人拉回了柳牡丹的陪嫁,让柳牡丹离婚。
  柳牡丹哭哭咧咧不想离。
  柳淼警告她,如果她敢擅自回婆家,那以后被欺负死她也得忍着,不准来找他,更不准回柳家岭找柳福来。
  柳垚脾气暴躁,加上他自己也正在和岳家置气,和妻子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面,火头上对柳牡丹说话就更难听,让她要不离婚,要不马上滚回婆家继续让人欺负,他说他替柳牡丹出头只此一次,以后柳牡丹是死是活他都不会再管。
  柳牡丹害怕了,老老实实去民政所申请离婚。
  不过,离婚这事在中国,除非闹得像刘冬菊那样要出人命了,可以痛痛快快离掉,否则,三年五年能离就算是效率高的了。
  现在,柳牡丹把儿子留给牛三妮看着,自己在柳淼的帮助下在望宁街头摆了个卖瓜子花生的小摊。
  说来神奇,缺心眼的柳牡丹,居然在做饭上蛮有天分,以前在柳家岭穷,没什么调味品,又有个全职家庭主妇牛三妮儿,也用不着她做饭,所以显不出来。
  到了望宁,看着永芳卤了几次肉,她异想天开地用改变了一点的卤肉配方煮了水来泡葵花子,泡一天一夜后再炒,出来后居然非常好吃。
  从小到大第一次被夸奖能干的柳牡丹大受鼓舞,就又买了点花生,捣鼓着炒了之后,也非常受欢迎。
  柳淼和玉芳就给她租了一间商业街的房子,又买了一麻袋生葵花子和几百斤花生给她做本,让她在柳家的布店外支了个小摊子。
  没有了男人的柳牡丹不用再挨打受气,还有了自己就能做主的钱,日子过的比以前好多了。
  “俩孬货其实心可软,”猫儿说,“你看他们每次有了好吃哩,眼看着馋得嘴水都流下来了,最后还是会把最好哩留给柳若虹跟萌萌就知了。”
  小萱的不用特别留,俩小阎王都是喂着乖弟弟吃的。
  在京都时自理能力上佳的小萱,现在又成了个小懒瓜,穿脱个小裤头背心都是只负责抬下胳膊和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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