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

  身边的世界冰天雪地寒风凛冽,悠扬的口哨却带着春日阳光的味道。
  猫儿把左手放在柳侠羽绒服的口袋里,感觉到自己的步调和柳侠不太一致,他稍微赶了一下就调整了过来,然后和着柳侠的节奏也吹响了口哨,动人的旋律一路伴随两人回到家。
  已经和柳川说好了中午十二点之前一定要动身走,现在已经快九点了,两个人不敢耽误,高速度先把排骨和胡萝卜洗了炖上,然后柳侠去洗衣服,猫儿洗菜蒸米。
  猫儿做完的比较快,排骨还要多炖一会儿,他过来帮柳侠洗衣服,洗衣机把裤子搅得都缠一块了,两个人挨着给拉扯开。
  猫儿拉拽着衣服对柳侠说:“再跟你说一遍,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要是再这么要钱不要命,我就回家告诉大爷爷,让他拿鞋底儿打你的屁股。”
  柳侠笑:“鞋底儿是你奶奶的专利,大爷爷都是用树枝抽或直接大脚踹,你想让小叔挨哪个?”
  猫儿给气得真没辙了,停了手里的活儿对着柳侠瞪了几秒钟,突然扔了手里的衣服扑上去,跳起来搂着柳侠的脖子,腿环在他腰上,凶神恶煞地呲着牙趴在柳侠脸上:“额额额额——,咬你,你都这么大了还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爱惜,我教了你这么多天你还是不打算改,额额额,使劲咬你。”
  他在柳侠右脸颊上留下一圈浅浅的牙印,然后几乎就鼻子顶着鼻子的,挑衅地看着柳侠。
  柳侠眨着眼和他对峙了几秒钟,然后笑嘻嘻地把左脸颊转过来:“给,接着咬,有本事咬掉一块。”
  “啊哈~,小叔啊,你怎么学得这么气人啊——,你怎么变成癞皮狗了呢,我不让你再干那个嘛——”猫儿给气得彻底没脾气了,用自己的脸在柳侠脸上又蹭又揉,想发狠又舍不得。
  柳侠大获全胜,心情非常好,所以很大度地拍拍小家伙的屁股:“好了大乖猫,再蹭小叔的脸就得蜕层皮了,下次再有沙盘,如果是在春秋天的时候小叔就接,夏天或冬天小叔不接,行了吧?”
  猫儿不太相信,柳侠最近的诚信度在他这里直线下跌:“如果下次你再敢在现在这样的季节接沙盘,我就旷课,逃学,不上学,跟着你去看着你。”
  柳侠用额头碰了他的额头一下:“成交。”
  前些天柳侠带着一个小队在尚诚县连续做了两个工程,一个是水库扩容测量,一个是公路改扩建,后面这个还没结束的时候,甲方尚诚县公路局直接又给他们追加了另一条新开的公路工程。
  柳侠去之前,王东平给他介绍了为尚诚县土地局做沙盘模型的活儿,他在家抓紧时间把前期数据全部整理好了,到尚诚县后,他白天干队里的工程,晚上去土地局做沙盘。
  尚诚县几乎全境山区,以前比荣泽穷,最近十来年发现了很多金属矿藏,原来象征着贫穷与落后的大山立马变身聚宝盆,尚诚县一下就富裕起来了,短短十年左右的时间,经济就发展到甩荣泽好几道街。
  水涨船高,尚诚大大小小的单位这几年也都牛了起来,土地局一看就比荣泽县土地局财大气粗得多,他们要做的沙盘是荣泽土地局的两倍大,价格也同样加倍。
  柳侠紧赶慢赶,每天从工地回来,都是只用十来分钟的时间搞定吃饭和洗漱,然后马上到土地局开始干活,一直干到晚上十二点左右,就这样,他也没能赶在三个工程全部都结束前把沙盘制作完成。
  所以工程结束后,柳侠没随队返回荣泽,他给马千里和岳德胜打了个电话请假。
  腊月中旬以后,年味儿就上来了,工程告一段落的人回到单位,队里一般就不会再派活儿了,柳侠他们的工程结束那天,是腊月十四,所以接到他的电话,马千里和岳德胜都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把队里那边搞定,柳侠才给猫儿打电话请假解释。
  猫儿当时就气炸了,在电话里跟他蹦高儿,柳侠在家整理尚诚县土地局给的资料时,猫儿就跟他说了,不准接这个活儿,就是接,也要等过完年,天气暖和后再接,他没想到,柳侠居然背着他已经干了一个多月了。
  猫儿当时离期末考试只剩两天时间了,要不,他非当时就请假去尚诚县不可。
  他坚持到四天后的下午考完最后一门,和柳葳、苏晓慧打了个招呼,说他和柳侠有点事,今年回家可能会晚几天,让家里人别担心,然后就拎着提前准备好的包跑到国道边,拦了辆往尚诚县的长途公共汽车就走了。
  猫儿在黄昏里推开尚诚县土地局那栋气派的办公楼大门时,柳侠正弯着腰在粘表示河流的蓝色布条,猫儿满肚子的怒气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的一瞬间,都变成了心疼和快乐。
  被惊讶地大叫着把他抱得喘不过气的柳侠原地转了三圈,猫儿脚一落地就拉开自己的羽绒服,把柳侠的双手塞在自己腋下,他刚才碰到了柳侠的手,冰凉冰凉。
  柳侠想把手抽出来:“乖,其实不冷,你看,屋里开着电炉呢!”
  猫儿把胳膊夹的更紧一些:“这么大一个屋子,还八面透风,一个小电炉有什么用?”
  他们家的主卧开个电炉会暖和,是因为房间小而且密封性好,电炉还一天到晚都不关。
  柳侠现在做沙盘的地方,是土地局主办公楼的大厅,不仅仅是比他们的卧室大很多倍,还是连接楼上和一楼其他办公室的通道,一个电炉也是每天柳侠来了之后才插上,所以那点热量和没有差不多,这里比外面露天处好一点的也就是没有风,温度几乎一样,都是零下七八度。
  猫儿给柳侠暖了一会儿,觉得他的手热乎起来后就放开了他,而没有阻止柳侠继续工作,他知道,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除了想办法帮小叔把这份活儿赶快干完,其他做法都是小叔不能接受或会让他为难的。
  柳侠重新开始干活,猫儿跑出去在杂货店里买了两个暖水袋、两条毛巾和一个烧水壶。
  灌了开水的暖水袋非常烫,皮肤不能直接挨着,去年冬天,猫儿每天晚上放学回到家写作业时,柳侠都会用包了毛巾的暖水袋给他抱着,写一会儿觉得冷了,他就把手放在两层毛巾的夹层里,很快就会暖和起来。
  现在,猫儿用同样的方法给柳侠暖手。
  猫儿到的当天,柳侠干到九点就收工了,以后的八天,猫儿和他一起,早上七点开始动工,晚上八点半之前,只要活儿做到一个节点,猫儿就干脆利索地把工具都收拾了,根本没商量的余地。
  如果柳侠企图争辩,猫儿就手叉腰板着个小脸一顿训:“你是想弄一手冻疮回去让大爷爷跟奶奶心疼还是想让大伯内疚?你明知道咱们家里人都舍不得你这么受罪你还大冬天的接这种活儿,我没让你把活儿扔在这里回家去就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居然还敢得寸进尺要求连轴转,腰疼病是怎么得的你知道吗?”
  柳侠笑着拧小家伙的脸:“不知道。”
  小家伙使劲乜斜着眼看柳侠的手:“哼,还敢犟嘴,你要是弄一手冻疮,以后就再也不许捏我的脸,我才不会让手跟烂南瓜一样的人捏我呢?”小家伙眼神凶悍地说着狠话,却一动不动地任柳侠扯着他脸上的肉调戏。
  柳侠做顿悟状:“哦——,你的意思是只要手长得好看就可以随便捏你?”
  猫儿气急了,脑袋扎柳侠肚子上把他顶到门外,自己跑回去快速拔插销、打包工具、关灯,然后两个人一路打闹着往招待所跑。
  类似的情况每天上演一遍,柳侠在快乐中完成了任务,随即拿到了付款支票。
  猫儿却气鼓鼓的。
  倒数第二天他们在招待所洗澡的时候他才发现,柳侠的右边臀部有两个硬块,那是刚刚形成的轻度冻疮。
  这几天,他每天除了帮柳侠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还非常操心地烧好几壶水,让两个暖水袋随时都保持着很热的状态,柳侠干活中间稍微喘息的工夫,他就会把柳侠的手放在暖水袋上暖一会儿,柳侠安静地坐在那里干活时,他还会把暖水袋放柳侠脚面上给他暖脚,没想到,他防住了手脚,却让柳侠身上给冻坏了。
  所以一直到昨天,也就是阴历二十六黄昏他们一起回来,猫儿那张小脸都是臭臭的。
  他们回来的时候没在半途下车转望宁直接回家,除了等柳川和带自己回家过年穿的衣服,最主要的是要把支票兑现,然后存起来。
  桑德山那里全部工程余款元旦前已经结清,柳侠中间回来了一趟,把那笔钱暂时存了活期。
  无偿为荣泽高中做的工程,县政府的财政拨款到了后,王占杰把柳侠叫去,坚持给了他一万块钱,王占杰说,即便是出于不得已的原因,占便宜也要有底线,要不就是厚颜无耻了。
  几处的进项加起来,柳侠想为猫儿存五万块钱养老本儿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对他而言,世上简直没有比这个更美妙的事了,当然,和他的宝贝猫安心呆在一起这事除外。
  把衣服都晾起来,排骨也炖好了,两个人又合作炒了个醋溜白菜心,柳侠去传达室给柳川发了个传呼,让他回来吃饭。
  等了几分钟,柳川没回电话,柳侠决定自己和猫儿先吃,从猫儿去尚诚县那天开始,猫儿就没喝牛奶,他觉得猫儿的身体亏了,得赶紧多吃点好的给养回来。
  虽然提前约好了,可柳川如果外出,时间他自己也掌控不了,所以不用等他,饭留在锅里,等他来了再热一下就可以了。
  一手端米一手端菜走进主卧,把饭菜饭菜放在小餐桌上直起身时,柳侠看到院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海蓝色羽绒服,背着大背包的高个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点疑惑的表情,在看到院子里的栎树和柿树的时候,一下变成了欣喜。
  柳侠瞪大眼睛愣怔了一秒钟,冲外面大喊了声“六哥”,就大叫着往外跑:“宝贝猫,你六叔回来了,快过来乖你六叔回来了,六哥!”
  他跑进客厅,拉开通往阳台的门,正好和柳海对上脸,他大叫了一声“六哥”,扑上去就抱住了柳海。
  猫儿拿着调羹勺和筷子“嗲嗲嗲”地跑出来,就看到柳海抱着柳侠,说不清楚是想哭还是想笑地说:“可回来了,孩儿,我快想死您了,快想死您了!”
  柳侠像个小孩子一样说:“哥,俺也都可想你,孩儿俺俩将还正说你咧!”
  猫儿高兴地咧着嘴喊:“六叔!”
  柳海放开柳侠,把包随手放在沙发上把猫儿抱了起来:“孩儿,你长这么高了?想六叔没?”
  猫儿看着柳海,半点生分的感觉都没有,好像柳海只是早上去上学,现在放学回家了一样,他笑嘻嘻地说:“当然想了,将我还跟俺小叔说,要是你搁家,肯定会给排骨做成糖醋哩,比俺俩炖哩还香还好吃,早知道你会回来,俺就不做,等着你回来做了再吃。”
  柳海使劲搂了猫儿一下:“想吃糖醋哩,明儿六叔就给您做。”
  柳侠忽然想起来柳川,对柳海说:“六哥,你跟猫儿去里边,我赶紧去给咱三哥发个传呼,就说你回来了,叫咱三哥快点过来。”
  柳海放下猫儿:“今儿都二十七了,我以为你跟孩儿您俩早就回家了,到原城火车站哩时候,我就给咱三哥发了传呼,问他回家了没,等了几分钟三哥没回电话,我看见往咱这儿来哩车该开了,就没再等……”
  外面急促的刹车声打断了柳海的话,柳侠和猫儿同时说:“三哥来了。”
  “三叔来了。”
  两人话音未落,柳川就推门跑了进来:“幺儿,猫儿,你们俩快出来,现在什么活儿都先放下,先跟我去接……小海?孩儿,你可回来了了?”
  柳海看见柳川,才露出了自己大孩子的本相,他惊喜地抱着柳川,却非常委屈地说:“三哥,我给你发传呼,你没回,我还以为你跟孩儿您都已经回家了咧……我觉着,我觉着我跟没人要了样……”
  柳川眼圈红了,拍着柳海的背安抚着他:“孩儿,不是,火车站市场那边有人打群架,我去帮小军处理,该过年了,市场上老乱,可多年轻孩儿都放着炮耍,我没听见传呼机响。”
  柳海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哩哥,我就是老想您,光想早点看见您,早一分钟也中。”
  柳川说:“孩儿,我也是,看见是你发哩传呼,我连把人帮小军送到他所里哩心都没了,就想赶紧去接你。”
  柳侠呼噜了一把自己的脸:“三哥,六哥,这儿老冷,您去卧室等着,孩儿俺俩去给您盛饭,咱早点吃完就能回家了,俺六哥肯定可想咱伯咱妈,我也还没见五哥咧,咱赶紧点儿,早点回去。”
  三个人的饭四个人匀着吃不太够,不过冰箱里有柳川从单位带过来的馍,热两个就差不多了。
  热热乎乎地吃着饭,柳海跟柳侠他们说自己突然决定回来的过程。
  第151章 团圆年
  柳海他们学校元月中旬有半个月的假,原本柳海没打算回来,机票实在太贵了,他周末在画廊打工和平日在街头给人画像存的钱不够订往返的机票,他打算利用假期再挣点,春节前把钱寄到曾广同那里,让他帮忙兑换成人民币后寄回家。
  那些在外面的世界还不够一趟奢侈的路费的钱,能够给家里人的生活带来怎样的轻松和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生存上的保障,柳海是非常清楚的,用自己暂时无法满足的刻骨思念来换取家人的踏实安心,他虽然难过,却也觉得很值。
  可一周前,柳海寄放在自己打工的那家画廊里的两幅画同时被一个顾客买走了,他不但有了买机票的钱,甚至还有余钱给家人买点礼物。
  柳海纠结得要死,他舍不得把一万多块钱花在路上,可他真的是想家想得不行了,没指望的时候是真没办法了,不得不硬扛着,现在有了希望,他一秒钟都坚持不下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已经空了,如果不回家去看看,接下来他什么都不可能做,他的脑子里心里被家人的脸和柳家岭的山山水水塞满了,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事。
  所以他最终咬牙订了机票,放假当天没有到京都的航班,他坐的是前天晚上的。
  昨天下午一点多到京都后,他在机场给曾广同打了电话,他的打算是和曾广同见一面,他就直接去火车站买票回来,春节时候的火车票太难买,他怕多耽误一分钟都可能让他多错过一天。
  结果他乘大巴到市中心的时候,陈震北和曾广同一起站在那里等他,原来柳海打电话的时候,陈震北正好过去给曾广同送些比较稀罕的年货,放下东西准备离开时,听到了柳海的电话。
  陈震北告诉柳海,当天往原城的火车票不好买,他找了个熟人直接带柳海上晚上十点多一趟京都到魔都的车,已经和那趟车的列车长说好了,到了原城,列车长会请那里的工作人员把柳海送出站。
  柳侠问:“你在火车上站了一晚上?”
  柳海嚼巴着一块脆骨说:“怎么可能?震北哥什么时候办过那么不靠谱的事?列车员都有休息的地方,我睡列车长的铺。
  我的返程机票是初十的,我最多能在家呆十天,震北哥说春节后车票更紧张,他找人给我买返程车票,说好了初七晚上的,他让我到时候只管去火车站卧铺候车厅门口,会有人在那儿等着我。”
  猫儿说:“等你回去,让震北叔叔也给五叔买个卧铺呗,五叔回来的时候,皮鞋被踩得可脏了,他的票有座位,让给一个抱小孩儿的了,五叔站了一路回来,我一看就知道他累的慌。”
  柳凌回来那天,柳侠在尚诚县,柳川和领导去开城办事了,柳凌留下给猫儿做了一天饭,等晚上柳川回来,他们一起住在柳侠这里,第二天吃过午饭柳川开车把他送到了望宁。
  柳川略微想了一下问:“猫儿,你长的什么眼呐?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五叔特别累的慌呢?”
  猫儿十分嘚瑟地说:“你回来的时候五叔都歇了大半天了,你当然看不出来,我就能看出来,虽然五叔看着可高兴,我还是知道五叔就是可累的慌。”
  柳海说:“我听震北哥说了,十五那天他去军部开会,回来的时候五哥已经走了,震北哥给了我个电话号和呼机号,说五哥哪天回去,提前两天给这个人说,让他给五哥买票,震北哥已经跟这个人交待过了。”
  猫儿说:“五叔肯定不会跟人家说,我那天就问他,震北叔叔每年都给他买卧铺,今年五叔怎么不找他。
  五叔说,中国这么多人,坐卧铺的才有几个?他一个男的没那么娇气,京都到原城不到十个小时,一会儿就到家了,不能每回都麻烦震北叔叔。”
  柳川点头:“小凌说的对,朋友再好也有个底限,何况买车票的事震北也是找别人,因为自己一点事老让朋友去求人,时间长了再好的朋友也会烦的,就算那人是震北他爸身边的工作人员也一样。”
  柳海说:“五哥跟震北哥不是这样啊,我在京都时候就知道,每次车票都是震北哥自己做主买的,五哥还嫌卧铺贵呢,只不过是震北哥已经买好了,五哥觉得如果他不坐,反倒让震北哥没面子,好像他不稀罕人家帮忙似的。
  每回给完震北哥钱,五哥都得心疼好一阵子。
  大前年我们俩回来的时候,又是震北哥自己提前把票买好了,五哥跟震北哥说,咱几个以前上学,每天路上来回加起来都得六七个小时,那还得上坡下坡不停地跑呢,火车上站几个小时对我们俩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叫震北哥以后别再让人给我们买票了。
  结果震北哥说,‘小凌,你别再说了,再说,下回我就给你买软卧了’,五哥哭笑不得,真的不敢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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