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乱终弃了狐狸精 第30节

  不过这个问题嘛……
  贺雪轻轻抿了一下唇,还是思索了一会儿了,这才笑了起来,“那当然是因为我乐意啊。”
  他笑得跟个神经病一样,小道士觉得贺雪轻脑子就是有毛病,连带着刚才还在想他是不是另有隐情的自己也显得脑子有病起来。
  贺雪轻摸了摸下巴,忽然开口道:“嵇安安,其实你来这里之前,我其实很想杀了你。”
  腾蛇猛然抬起头来看贺雪轻,贺雪轻还在笑,一点余光都没分给腾蛇。
  他本质上就是个冷漠的人,除了他感兴趣的人,他都懒得理会。
  嵇安安笑了笑,筷子都懒得放,贺雪轻要想动手,早就动了,也没必要等到现在:“那你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因为我现在觉得,你活下来也不错。”贺雪轻撑着下巴,眼眸中是一片沉沉的黑光。“你知道云楚生对外把你说成什么吗?”
  嵇安安的动作略略顿了顿,借着桌布遮掩,掩盖住自己捏的死紧的拳头。
  “说你是引子。”贺雪轻笑了笑,“是他亲手制成的,毁掉四区的一个炸弹。”
  他话一出口,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许多。
  云楚生不是嵇安安的师父吗?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腾蛇和小道士都颇为震惊,他们都是亲眼见过三年前那桩事的人,知道那一场战斗何其惨烈。嵇安安那时,分明说过她的师父已经死了。
  他们师徒看起来感情不错,在兴陵煞气暴动前,她每年都会回去祭拜。
  如果贺雪轻说的是真的,这对嵇安安来说,未免也太苦了些。
  嵇安安坐在原地无动于衷,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贺雪轻笑,凑近了和嵇安安说话:
  “我这个人比较小气,自己没有的东西也看不惯别人有。”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来守线吗?因为我永远无法飞升,所以我希望所有人都陪着我一起死在人间界。”
  贺雪轻是修修罗道的,修这个道的人,注定了无法飞升,死后必然会堕入阿鼻地狱。
  “如果你答应我坚守本心,自始自终做个剑修,我就答应帮你。”
  “嵇安安,你觉得如何?”
  做剑修是什么意思?腾蛇怒极,一面说嵇安安是引子一边说要嵇安安做剑修,这不就是要逼着嵇安安赴死。
  沈晏欢直接拔剑向前,一道剑气直直斩向贺雪轻。贺雪轻侧过头躲避,那道剑气直直削断了酒店的中央的柱子,下一道剑气又衔接了上去。
  贺雪轻避开一击没法避开下一击,不过表情也不是很慌乱,他从腰后纹身里抽出一把血色弯刀,和沈晏欢战到了一起。
  酒店乱成一团,有些修为的人妖都躲得远远地生怕两位大佬打架波及到自己,普通凡人游客们哪里看过这种打斗,还以为是在拍戏,纷纷谈着脑袋看。
  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根本无法制止暴动地人群,小妖怪吓得不行还担心酒店,不敢离开。恨不得有人能出来制止这场闹剧。
  贺雪轻在沈晏欢缠斗的间隙还想挑拨嵇安安,朝着她那边喊道:
  “怎么?你护你的人间界,我达成我的目的,这不就是双赢吗?”
  嵇安安笑了笑,却依旧是一副看客态度:“那你死了之后,也要毁了柔城吗?”
  作者有话说:
  呜呜,睡过头了,我忏悔。
  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嵇安安不是傻子
  第31章
  嵇安安当然不会认为贺雪轻好心到主动给自己透露消息, 他这样做,无非是想挑拨离间罢了。
  她在心里又回忆了一遍云楚生的样子。
  四季永恒不变的素色长衫,永远不会好好穿着, 必须要把两只手都笼进袖子里。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摆出一副轻松写意的表情, 似乎万事万物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且为人极为懒散,如果没有人打扰, 他可以一整天躺在椅子上不动弹, 油嘴滑舌, 经常编些谎话歪理, 但他却偏偏又有一种不凡出尘的气度, 让人不由得信服。
  若不是他的剑术实在一骑绝尘,嵇安安会认为他只是个江湖骗子,而不是一个剑术绝伦的修士。
  不会烧水, 不会做饭,就连衣服清理就是用清洁咒搞定。唯一会做的家务就是种竹子, 他在自己屋前屋后都种满了竹林, 对外说是为了清幽雅致, 实际上就是想让嵇安安给他烤竹筒饭吃。
  尽管在生活中会有许多许多的小缺陷,但对于嵇安安而言,他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师父。
  他教她口诀,教她习剑,教她去选择她自己的道, 教她如何要成为一个真正剑修……陪伴着她度过几百年的时光。
  所以嵇安安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样的一个人, 这样一个人,居然是个邪修。
  不仅修了邪道, 还想着毁掉四区, 让人间界沦为修罗地狱。
  如果是在小汤山上, 有人要对嵇安安这么说,嵇安安当然是不信的。
  不仅不信,她还会用日月安好好教教对方什么是尊重。
  可现在小汤山已毁,自己弃了剑,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邪修,师父诈死后又复生,还成了戮害人间界的罪魁祸首。
  她见识到了这么多桩事,现在再来一桩,嵇安安也不会觉得太惊讶。
  于是她看着贺雪轻的样子,问道:“你也会毁了柔城吗?”
  在贺雪轻看不到的角落,两个小影妖把自己压成了一张薄薄的黑影贴在嵇安安的耳后,“他不会,先生之前说过,四区的守线人是这世上最不可能毁线的人。”
  嵇安安也小声的回应道:“我知道,就是想分散他注意力。”
  听到嵇安安这一问句后,贺雪轻的脸色忽然变得极差,一失神的功夫沈晏欢的剑早已逼来。贺雪轻躲避不及被剑气划伤肩膀,大片的血液登时染透了衣衫。
  剑修就是麻烦。
  贺雪轻不耐烦地冷哼一声,也不管自己的伤口,提刀上前迎击。
  他原以为这剑修平日只跟着嵇安安不说话,应当也不是什么人物,但和他对垒的时候才发现此人剑术精妙,甚至有胜过自己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不耐烦极了。
  该死的剑修,该死的云楚生。
  他在心里骂一句就砍一刀,修罗道本就是献祭自己血肉增强攻击力的方法,他只会越打越强,沈晏欢却会被不断消耗,最后肯定是他会赢。
  但是嵇安安偏偏就只是看着,也不动手也不劝解这让他觉得非常难办。
  毕竟是兴陵的负责人,能在修真界与自己齐名怕也不是泛泛之辈。
  在自己的地盘上打架浪费的自己的钱,而且打下去无非是自己和沈晏欢两败俱伤,嵇安安作收渔翁之利,贺雪轻不想做亏本买卖,干脆示弱停手:“我不会,至于原因,我不想跟你说。”
  嵇安安朝沈晏欢使了一个眼色,沈晏欢收回手,剑火自茕独缓缓消散,贺雪轻还想再砍一刀,被嵇安安一枚铜钱打在手腕上,卸去了力道。
  贺雪轻面色不善地扫过一片狼藉的酒店和哭倒在地上心疼自己财产的小修士,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肩膀和手腕,抱怨道:“你养的狗好凶。”
  “这是我师弟。”嵇安安眼皮一抖,下意识反驳道。
  沈晏欢正在收剑,听到这一声甜腻腻的师弟,手一抖,竟是插歪了。
  他愤愤瞪了一眼嵇安安,换来一个无辜的回望。
  小道士惊讶地捂住嘴,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在嵇安安和沈晏欢之间转悠。
  街坊里关于他们两个人的八卦已经传了不下十个版本,这会他手里捏着最新情报,回去后定然能引领出又一波八卦热潮。
  贺雪轻也愣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就又笑了起来,看着沈晏欢的眼神都多了一抹欣赏:“不哈哈哈错哈哈哈哈哈……云,云楚生当真是收了两个好徒弟。”
  云楚生这种人居然养了两个这般正派的好徒弟,这笑话他可以笑十年。
  一想到之前在他手里吃过的那些亏,云楚生决定一定要把他们两个人的事迹刊印成册,让柔城这些妖物精怪们人手一个,日日诵读。
  他笑得前仰后合,泪花都涌了出来,甚夸张地抱着腹部,完全没有一个守线大佬的形象。等他终于笑够了,才抬起头看向众人:“饭也吃完了,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请回吧。嵇安安若你想通了可以随时找我。”
  嵇安安对他的话不置可否,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狐狸精当老板的雕刻店?”
  “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里丢了一个狐狸崽,身上留了个木雕,我想顺便帮他找找父母。”刚好身边还带着个狐狸崽,嵇安安随口编了一个借口。
  反正要离开的时候就说找到的人不是他父母就好了。
  贺雪轻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着嵇安安怀里抱着的狐狸崽,表情一下就垮了下来。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和鄙夷,眼神如刀,将还趴在嵇安安怀里的那只狐狸盯地直起来脑袋。
  “我好心提醒你。”他看着趴在嵇安安怀里那只圆头圆脑的小狐狸,又说了一句:“这些妖物虽可以花个百八十年修得人形,但畜生终究是畜生,再如何修行都长不出颗人心,嵇安安,你不该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小狐狸忽然被骂,气得浑身毛都炸了起来,嘴里又是一串嘤嘤呜呜地咒骂声。
  贺雪轻昨夜被骂了一宿,现在还有些ptsd,把视线转了过去,在余光之中,他看到嵇安安却是下意识回过头看向沈晏欢。
  贺雪轻微微勾起了唇。
  他本是随口一说,现在看来引出了些别的收获,贺雪轻又起了兴致,也将视线放在了沈晏欢身上。
  沈晏欢半张脸埋没在阴影里,表情一如往常,他对上贺雪轻的视线,微微颔首微笑道:“你说的有理。”
  沈晏欢身上也没什么贺雪轻想要的东西,反应也不够有意思。贺雪轻看了几眼就不愿再看,随口赶客:“柔城处处都开了桃花,做桃木雕刻的店数不胜数,我怎么会知道具体哪一家店老板是什么?”
  他伸出手,大概指了个方向:“雕刻店大部分都在那里,反正你们还要在柔城留几日,想找什么,自己去找就是。”
  ……
  他们朝着贺雪轻指示的方向走去。
  贺雪轻尽管指明了方向,但是这地方面积太大,商贩众多,为了节省时间,嵇安安他们兵分三路,分开寻找。
  两个影妖同行,小道士和腾蛇暂时作为一队,抱着狐狸崽子的嵇安安和沈晏欢一路。
  嵇安安和沈晏欢两个人沿着街口慢慢往前,少了这几个活跃的小辈,空气都显得冷清许多。
  嵇安安手上顺着小狐狸细软的毛发,他刚才在她怀里嘤嘤呜呜许久才消停下来,嵇安安皱着眉头,沉思着——排外、甚至歧视外族,这不仅是贺雪轻,更是很多人类修者的通病。
  因为族类不同,他们的修行法门也各有差别,有些妖怪选择保留原身,有些妖怪会选择化形,甚至有的妖怪会将自己化为人形之后和人类的相似程度,当成衡量自己修为的标准。
  人类恐惧未知,所以将超出自己认知范畴之外的东西统统归类于危险,能掌控的就掌控,不能掌控的就抹黑,他们不断打压着那些精怪们,这种思想到他们踏入修行界,甚至自己都不能以人类的标准定义自己的时候都没有改变。
  在嵇安安眼中,这分明是件很没有道理的事。
  但比之起这些人的观念,她更担忧沈晏欢的反应,她悄悄伸出手,想要拉住沈晏欢的衣袖:“你……”
  “走吧。”沈晏欢走在嵇安安身前,正好错开了之前的位置,嵇安安的手落了一个空,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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