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皮大衣下的伤口

  05、
  城市又下雨了,今晚见不着月亮。
  慕向晚坐在打烊独杂货店门口的座椅上,翘着脚,手握笔飞快舞动着,数分鐘后又垫了张新的纸继续写,直至满意为止。
  今天忘了带伞,慕向晚将谱收进皮包里,快步奔回熟悉的暗巷。雨愈来愈大,几滴透湿了妃色长裙,不远处的金盏花酒店招牌闪烁,她加快些脚步,却在前方看见一道消瘦的人影。
  上前靠近了些才认得这人,原来是罗苡希,她喝得倾颓,路都走不好,这一走还不知道是要往哪去。眼看她就要往旁边倒,慕向晚一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肩。
  罗苡希转过头,眼妆被雨水濡染,她迷茫的眼在看见慕向晚的那一刻倏然变得兇狠。她猛地挣脱,语气和平常又差了几分:「你别碰我!」
  慕向晚就当她是真的醉了,不顾这番抗拒,靠近一步又要去碰她,而这反而更让罗苡希激动。
  她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女人,一边摇着头一边大喊:「你别和她一样碰我!也别用和她一样的眼神看我!」
  慕向晚被这模样的罗苡希吓到,呆站在原地不敢动作,然而片刻后她还是一个箭步扶起了险些跌坐地板的罗苡希。
  她单手圈住她的肩,放柔了语调安抚:「好了罗苡希,这里没人会对你做什么,没事的。」
  起初她还有些反抗,不过当慕向晚主动拥住她时,罗苡希变得安分了。
  「你这么有钱,为什么不请个小助理?」
  热水倒入陶瓷杯,上头冒着烟,她背对着她问。
  「我不信任任何人。」
  酒醒许多的罗苡希点燃一根菸叼在嘴边,她坐在床沿望着窗外的雨滴,宛若电影里刚经歷伤心事的女主角。
  罗苡希这样的身世少不了一些伤疤,慕向晚知道她是个有故事的人,而加上喝醉时的那几句话,她背后究竟发生过什么似乎变得耐人寻味。
  慕向晚没有再问下去,她安静地将水杯递给她。视线瞥向那张床,昨晚的画面闪过眼前,慕向晚不自在地眨了眨眼,望向模糊雨点的窗。
  「为什么要这样?」
  问题很突兀、没头没尾。面对着窗的罗苡希收回目光,垂下的羽睫縝密,语气缓而轻,很平静:
  「有个少女,十八岁的时候父母双亡,一无所有的她走投无路,看着手中仅剩的纸钞,她想:既然已经没有希望了,不如就试试一次。所以她走进赌场,一次就全押。这一晚成了改变少女一生的夜晚,少女从此翻身,之后的她经常出入各大赌场,成了人们口中赌场第一美人。」
  话音至此,她吞吐云雾,氤氳在窗前蒙蔽了外头的光点。慕向晚以为故事只到这,然而她却抬起眼啟口继续:「二十岁那年,少女在赌场认识一位女商人,她马上就坠入爱河,彻彻底底地爱上她,将身子和金钱全都倾献,而在她们正相爱时,女商人曾说??」
  罗苡希顿了下,她转过头看向她吸了口烟,话语随着云雾飘散:「我会带你离开这里,以后你不再以赌博维生,和我一起到外面做生意吧!」
  「隔天少女傍晚照着她的话来到酒店外她们相约的电话亭,然而,她等了一个晚上都没有人。」
  「她终于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原来一无所有不是真的什么也没有,而是在你以为你拥有一切美好时,它们却消失得不留痕跡。
  倏地,罗苡希笑了几声,笑声在沉默的房间里显得锐利冰冷:「我为了这里而生!」
  语落,和窗外的雨滴重击在窗上却无声响。慕向晚无意间皱起了眉,视线锁在窗板上,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
  过了好久好久,她和之前一样对于刚才发生的事隻字不提。她转身走向门口。
  「时间晚了,我先回房??」
  「慕向晚。」
  她的呼唤并没有让她回头,可在门边的她停了步伐。
  「你不属于这里,对吧?」
  「我不属于这里,我属于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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