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淋湿的他 第7节

  “好啊。”汤诗其再次答应他的要求,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展示二维码。
  两人的添加活动进行地很顺利,各自从手机屏幕抬起头,才发觉警卫大爷正叉着腰看着他们,面部好像比刚才更苍老。
  大爷:“家长跟孩子没微信?还在学校门口!我眼皮子底下!拿手机!?”
  池烈这才想起来,这所学校是不允许拿手机的,他转学不过一周,又向来肆无忌惮,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
  但违纪被发现这事他也熟,更何况他现在有“家长”做靠山,“大爷,我哥昨天新给我买的手机,没来得及加微信呢。”
  大爷半信半疑,但也不想耽误学生上课,“行了行了上课去,手机没收,放学记得拿走,别让我看见第二回 了啊。”
  大爷作势从他手里抽走手机, 池烈躲了一下,“我哥在这里,他拿回家不行吗?”
  大爷啧了他一声,“那你就给他啊!都上课了还在这磨磨叽叽。”
  照往常性格,这时候池烈应该开始和大爷互呛了,但汤诗其在这里,他什么脾气都能压下去,而且是自然而然地就压下去了。
  于他而言,汤诗其就是夏天里的像树荫,像清风,也像冰水。总之,只要待在他身边就会感觉舒适,没脾气。
  他把手机交给汤诗其,背着警卫倾身贴到汤诗其耳侧,气声道:“汤老师帮我拿一下,我晚上去找你要,好吗?”
  而后直起身,等待汤诗其的回答,也彻底确定自己确实是胆子大了些,敢和汤老师近距离耳语了。
  汤诗其点点头,不觉有异,“快去上课吧。”
  上课铃声早响了,现在是没什么营养的早自习,池烈来了之后只上过一次,与其迟到进教室接受“万众瞩目”,他显然更喜欢在校园里闲逛。
  但今天不一样,汤诗其跟他说,快去上课吧。他当时应该是点头了,所有他决定去教室。
  但他觉得这是个大麻烦,因为他毫不怀疑,日后汤诗其说什么他都会点头。好在公平,就当前情况计算,他说什么汤诗其也从不拒绝。
  他突然很想知道这种顺从的底线在哪里。如果他索求拥抱、亲吻、触碰,能够得到允许吗?
  怎样,才能得到允许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池烈心里有了打算,虽然他猜测汤诗其是直男,但还需要确定,这对他的后续策略来说,至关重要。
  可能是汤老师带来的幸运,池烈进教室的时候老师并没有在,他从后门进去,靠墙往自己座位的方向走。
  蒋植是他前桌,他过去的时候,注意到蒋植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桌面以下的某样东西,走近一看 ,是一本漫画书。
  再走近细看,漫画书当前页画风有些古早,且尺度不小,画面十分露骨。按说青春期的高中生通过文艺作品释放一下躁动荷尔蒙也没什么。
  但蒋植拿的这本,他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儿呢?
  画面上是两个纠缠的人类身体没错,但这人类的性别…好像都是男的啊!
  虽然他并不能由此推断些什么,但抓住一些蒋植的把柄还是没问题的。
  他弯腰伸手,一把将漫画书抓过来。
  蒋植以为是老师回来了,蹭地从板凳上站起来,嘴里大声认错,“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上课看漫画,下次一定注...,池烈?!”
  “艹!你跟我过不去是吧?你想干嘛呀?”蒋植气急败坏,全班人都看着他们这边,实在太丢人。
  他刚想和池烈来一场男人之间的较量,却发现池烈突然闪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这可不行,“你站起来,有本事放学单挑!”
  “你要跟谁单挑?蒋植,出去楼道里站着!”头发露白的语文老师已经走上讲台。
  池烈刚才就是看见他来了,才回位坐下,虽然他来的时间短,但对这位语文老师,却是很及时地了解到位了。
  语文老师年纪大了,教书多年,有些自己的坚持,很多小问题都不能容忍,比如蒋植现在这种做法,应该是可以被叫家长了。
  那,他是不是有机会,再一次见到汤老师了呢?
  第11章 他的信任
  11
  课间三十五分钟跑操,如池烈所料,汤诗其被通知来到学校,解决弟弟的违纪问题。
  池烈下楼经过办公室的时候看了一眼,汤诗其和蒋植一同站在语文老师面前,估计是还没到家就又被叫了回来。
  汤老师一定很累吧,累的话会出汗吧,那湿淋淋的应该很好看。
  他手置于左胸口,按回叛逆的心跳,跟着班级队伍下楼跑操,半圈之后绕到老师的视角盲区,又脱离队伍上楼。
  他们楼层的办公室空调坏了,老师们嫌热,都会敞开着门。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清楚,当然是因为,他和蒋植一样,属于常客。
  但在原因方面,他觉得自己和蒋植不一样,蒋植总进来是因为太蠢,他总进来是因为老师们太蠢。
  比如现在,他光明正大踏进去,敲门打报告。
  语文老师抬眼看他,“干嘛的?”
  他张口就来,“有一节课迟到了,班主任让我课间罚站二十分钟再回去。”
  小县城的高中,这种简单体罚并不少见,语文老师不再搭理他,视线转回蒋植身上。
  汤诗其则对他笑了笑,应该是打招呼,脸上的表情却像个被批评的学生。
  他觉得汤诗其穿上校服出现在这里,绝对一点都不会违和,只不过当下的形象,与他的预估有少许偏差。
  这么热的天,汤老师都没能热成湿漉漉的模样,好像是个不爱出汗的人。
  除非剧烈运动,他可能很难见到那样的汤老师了,真遗憾。
  好在办公室空气闷重,三五分钟过去,汤老师鬓边的几缕碎发开始撑不住,湿趴趴地贴在脸颊,他便能通过这一小块儿的光景,去揣测全部。
  他一直盯着汤老师,看汤老师的白衬衫,整齐的衣领,衣领包裹下的脖颈,突然就想到了那本漫画书上的画面。
  文字矫情又古早,纤瘦的钢琴家和体操运动员久别重逢,于钢琴之上以爱欲和汗水弹奏杂乱的乐章。
  但画面实在传神,虽说职业和他们有些对不上,但他觉得大差不差。
  钢琴家的白衬衫散落在肩膀以外,脖子上的汗珠清晰又燥热,他找到了想看汤诗其淋湿的元凶,那本漫画。
  他好像终于知道之前的“喜欢”差在哪里了。他对前队长的感情只不过是友谊和钦佩,所谓感觉只是青春期的错觉。
  因为他从没有对前队长产生过性 冲动,也没有对前队长有过性 幻想。
  但他对汤诗其,有。
  “叫你呢!发什么呆,丢魂儿了?”
  池烈醒神,才发现语文老头子在叫自己,他闭了闭眼睛,又晃了晃脑袋,终于走过去。
  “早上吃饭了吗,低血糖?还是中暑?”老头子拿了块儿糖给他,“看你跟魂儿被牵跑了似的。”
  “啊,我有点爱中暑。”其实说低血糖更符合情况,可惜汤诗其在,他可是吃了汤老师给买的早餐。
  他这么说完,老头子又拿纸杯给他接了杯水,“池烈啊,你也说说,蒋植说是你把他惹毛了,他才嚷起来的。”
  池烈供认不讳,“啊对,我看见他看漫画,叫他别看了快学,他不听,还跟我生气。”
  说完还叹了口气,跟多委屈他似的。
  汤诗其则看着他充满了歉疚,蒋植也变了哑巴,虽然他的话和事实有些许出入,但蒋植这个傻子可能没听出来。
  不过下一秒的晴天霹雳,他肯定听得出来,老头子开口,“什么漫画啊,拿过来看看。”
  嗯,那可不兴看,池烈在一边听热闹,开始是看蒋植疯狂周旋,然后被老头子一一回怼,最后却还是忍不住,将视线偏向了身侧的汤诗其。
  明明后颈有细细的汗珠冒出来,明明脸颊泛着微红,可他怎么觉得待在这人身边还是这么清凉呢。
  殊不知他的视线比室温炙热太多,引得汤诗其转头看他。
  但汤老师是不会多想的,反而像个学生似的,趁老头子专心教训蒋植,偷偷对他做口型,说,好热。
  怎么有人连转头做个口型都这么撩拨人心呢。
  池烈受了蛊惑,从身边办公桌上抽了一张不知道谁的试卷,手背过去悄悄叠成有支撑力的长方形。
  而后凑近汤诗其,在他背后悄悄扇风。
  汤诗其的目光也一直追随他,从他拿试卷到折纸,应该是觉得什么都比蒋植挨骂更有意思吧。
  但看他现在惊喜的表情,应该是没想到这把小扇子是叠给自己的。
  不过他好像知道自己值得被偏爱似的,惊喜过后只是笑笑,自然地接受了池烈的扇风服务,身子和脖颈也歪向池烈的方向。
  池烈知道汤老师只是在享受他制造的细微清凉,但这不重要,反正汤诗其靠近他了,反正这份清凉,是他制造的。
  打破这种美好氛围的是蒋植,他为了不把那本漫画交给老师,决定以另一种方式葬送自己,“老师,我哥不是在这儿嘛,你让他把漫画带回家,我保证不在学校看了。”
  被打断服务的池烈本来是不太高兴的,但蒋植的话倒是给了他思路,让汤诗其把那本漫画带回家也未尝不可,因为汤诗其也一定会好奇那本书的内容。
  然后找机会问问他的看法,是不是就能从中窥探他的性向。
  恰巧蒋植正在给汤诗其使眼色,可汤诗其的表情有些不情愿,好像事想让蒋植出丑,得到点教训。
  这可不行,汤老师得有机会拿着那本漫画仔细翻阅才行。
  于是池烈停下扇风的动作,用试卷戳了戳汤诗其的后腰,看向蒋植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
  虽然蒋植对他的表现给予“恶心”反馈,但汤诗其的言行倒是没有逃出他的套路。
  汤诗其:“老师,让小植给我吧,我会保管好,在家里也不会让他看的。”
  老头子也累了,点点头不再争取,只是转头看着池烈,“你也该叫叫家长了,你原来学校的班主任我教过,你那个成绩,可不是零分的水平啊。”
  池烈本懒得揭开自己过去的伤疤,但他转念一想,汤诗其这么好,知道以后肯定会心疼他吧?
  他从不觉的同情一类情绪缺乏尊严,那可是得寸进尺的最大捷径。
  于是他还是保持早晨的说辞,“这也是我家长,我哥。”
  老头子眼睛瞪大了一瞬,看汤诗其点头便没多问,可正打算谈谈池烈的成绩,跑操结束的铃声却已经响了。
  他只得改了主意,“行了都回去吧,汤先生也辛苦了,让孩子把漫画拿给你,池烈的事我们找时间再聊,好吧?”
  虽然有些遗憾,但池烈也没办法阻止什么。
  三人一齐往外走,蒋植去拿漫画书,池烈则同汤诗其一起站到了楼道一侧。他偏身低头看着汤诗其,“抱歉啊汤老师,又让你充当我的家长了。”
  闻言,汤诗其也仰头看他,莞尔一笑,“没事,不想叫家长的话就找我,但有严重错误还是要通知你父母,知道吗?”
  “汤老师,我不会犯严重错误的。”池烈被冤枉一般语气示弱。
  汤诗其依旧笑着,声音在楼道的杂乱里更显悦耳,“当然,我相信你。”
  他说完便转头靠着楼道墙上,继续等待,徒留池烈一个人维持着转头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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