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反派拿错了剧本 第48节

  困在这个境地已经许久了,决定修炼体术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第一次在一个地方停滞不前。
  见她神情低落,任玉泉刚想上前劝慰几句,就听得屋外有人撕破喉咙般的叫嚷声。
  “蛟妖发怒了!要水淹咱们村了!”
  “咱们的祭品呢?!快将他们丢进海里去!”
  二人听得此话对视一眼,都不用交流心有灵犀地脚下一点,便跳到屋脊上查看情况。
  不远处的海面汹涌,连着墨色的天际,滚滚浓云低的吓人,就像要团成厚重的砖墙直接落下压死众人一般。
  海浪不断推袭,愈卷愈高,黑云间隐约闪烁的雷电与高耸入云的浪潮一起,叫嚣着朝村落袭来。
  “怎么回事?”
  狂风四起,吹得瘦弱的沈慕白几乎快要飞出去。她召出泠骨伞,重重往身下的砖瓦插去,稳住身子,惊疑道:“天降异色,为什么会这样?”
  “那只蛟妖发怒了。”任玉泉望着脚下的村民惊恐万分的姿态,眼底愈发薄凉,“蛟这类妖物极为稀少,自诞生便有极高的修为,自古便是魔头的血脉。蛟妖一怒,狂风海啸再正常不过。”
  巨大的海浪高的望不到尽头,狠狠拍下的时候,对于凡人来说,可谓是带着毁天灭地般的威力。
  二人自带修为,自然是轻巧地躲了过去,而那些村民,都被淹没在了海水之中。
  天地变色间,沈慕白远远望见那个稚嫩的身影,他站在空中,看不清楚神色。
  沈慕白铁青着脸,泠骨伞柄四散开,贴着伞面收起,转瞬间变成个边缘凌厉的骨盘。她踩着泠骨伞,不过眨眼间便到了阿蛟面前,见他两眼满布血丝,咬着牙问他:“给我一个理由。”
  她伸出手,拽着阿蛟湿漉漉的后颈,让他睁大眼看着村落中的惨样。
  村子破败,年轻人大多都出门打工,留在这的多是妇孺老幼,在此灾难面前脆弱得堪比蝼蚁。
  哭闹声,求救声,痛苦谩骂声,尽数淹没在了腥咸味道的海浪之中。不过几炷香时间,几个浪头打下,便已没有了什么活口,村子被海水倾灌,漂浮起具具尸体,孩童身子轻,浮得快,一眼望过去,海面尽是稚嫩的尸体。
  “是什么理由,让你做出这样的事?”
  沈慕白主张平和公正,绝非以暴制暴,村民们虽然脑子有病,做错了事,但绝不是应该惨死于此的理由,更遑论带上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起沦落海底。
  若是提前知道会有此事,沈慕白也绝对不会让他出山。
  “骗我的,都是骗我的……”阿蛟眼泪不住地落,身子发着抖,沈慕白见他面色惨白,制住他身子的掌心湿濡,觉得有些不对劲。
  翻开手掌,发现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色。
  她这才反应过来,阿蛟穿着黑衣不明显,衣下翻涌着泪泪的血迹。
  “你们人类分明就一直在骗我。”阿蛟终于狠心地推开了沈慕白,大量的失血让他唇瓣早已没了血色,眼眶包着眼泪,身后隐隐有狂暴的风浪。
  “你说我可以去更遥远的海,去更湛蓝的天地,可我等到的只有大片大片的垃圾和一直追杀的我渔民。”
  密密麻麻的渔网和锋利的鱼叉,阿蛟身上是一个一个的血洞,若非他逃得快,只怕早便死在了那里。
  “区区人类,区区人类而已,怎敢杀我?”阿蛟已失去理智,他望着脚踩泠骨伞浮在空中的沈慕白,笑容带泪,“其实你也在骗我是不是?你根本不是被献祭来的人类,你是传闻中见妖便杀的仙人是不是?”
  “是不是早便算准了我会跟你出山,傻乎乎地入海,再遇到渔船围捕被杀,你一早便全猜到了是不是?”
  沈慕白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看着一脸恨意的阿蛟,还在试图解释:“我不知道,我若是知道,早就带着你离开这里了……”
  “你听我说阿蛟,”声音晦涩,能说会道的她此刻也有些无力,宽慰的话语也变得尤为的苍白,“人类呢,真的做出了很过分的事情,随意排泄垃圾也好,轻易残杀生灵也罢,但都不是你可以屠杀的借口……”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阿蛟止住了泪,神色冰冷,对着沈慕白冷冷道,“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你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杀。”
  任玉泉飞速赶来,急着救人的他此刻略发薄汗,抽出灵剑便要砍去,却被沈慕白再一次拦下。
  “村子里总计一百余号人,”任玉泉声音发沉,再不见一点笑意,“我只来得及救下十三个,剩下的全淹死在了海里。”
  他看着挡在自己与蛟妖之间的沈慕白,语气冷硬:“不要再犹豫了。”
  沈慕白却像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望着阿蛟,思忖了片刻,问他:“如果我让开了,你要做什么?”
  “杀光这世间所有凡人。”
  “即便有好人?”
  “即便有好人。”
  “杀光他们,然后呢?”沈慕白控制住躁动的任玉泉,依旧冷静地问道,“然后你要做什么?”
  阿蛟却是陡然一愣,面上茫然一片,却强撑着不让自己落下风,咬着牙回答:“然后,我便得以自由。”
  “不,你不会的,”沈慕白眼底粹着寒冰,与他对视,“知道你为什么不会吗?因为你自己困住了你自己。”
  “你掀起了海浪,掀翻了渔船,你本可以离开,为什么又要回来?”
  沈慕白的眼神冰凉,连声音都是冷的:“因为你将自己囚禁在了这里。就算你真的杀光了人类又能如何?修士难道不会来阻拦你?你是不是还要把修士也杀干净?”
  冷硬的话语咄咄逼人,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他留,阿蛟尚且年幼,听不懂她话里的弯弯绕绕,但沈慕白语气坚定,让他不由地以为就是她说的那样。
  “真的让你杀光了这天下所有阻拦你的人,你也得不到自由。”沈慕白望着他面露慈悲,“杀戮带来的永远不会是终止,而是日复一日的绵延。”
  被她持续输入的话术套牢,阿蛟面色惨白地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惶恐到声音都在颤抖:“我…我该怎么办?我,我不想的。”
  短短一番对话,让情势瞬间翻转,任玉泉面色复杂地看着蛟妖身后的风暴停息,天地重归于一片宁静,正想劝沈慕白不要再妇人之仁,就见着她背在身后的手燃起蓝焰的火光。
  沈慕白一如之前,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声音带着蛊惑:“我答应你,我会让这世界改变,妖修平等众生得以受到尊重。”
  “真的……吗?”阿蛟怔怔地回答,却突然嘴角溢出一口血来。
  他愣了一会,才慢慢低头看去。胸口被滚烫的手心穿透,肆意的火撕开了他的胸膛,他却好似一点也不疼。
  阿蛟仍望着沈慕白慈悲的眼睛,执拗地要她一个答案。
  “你答应我,你做得到。”
  “是,我一定做到。”沈慕白声音轻轻,像在哄他一般,语气却是坚定的,“未来我一定改变这世道,不再让任何无辜的人或妖受到欺负。”
  阿蛟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后才堂皇一笑:“如此,也好。”
  见他闭上眼,沈慕白干脆利落地抽出自己的手,带出一片猩红的血。
  没了支撑,阿蛟直直落下,坠入无边的海,带起两三朵水花,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见沈慕白下手干脆,毫无犹豫,任玉泉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见她皱着眉头擦手,仿佛还在嫌血污太脏,良久才喏喏开口:“你不是……最喜欢同妖族处好关系了吗……?”
  沈慕白听这话,挑了挑眉,道:“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她望着脚下平静的海,眼底淡漠:“心坏了,自然也是该杀的。”
  说话间,天地震荡,任玉泉又立即打起警惕:“又怎么了?”
  “破幻境了吧。”终于擦干净了手上的血,沈慕白淡淡道,“也许,这个幻境的关键点就在于……”
  *
  “让蛟妖心甘情愿地死去。”
  侍女依旧貌若仙人,声音缥缈。她看着眼前四人,声音不咸不淡地说道:“祝贺几位友人勘破幻境,直接来到潮灵海城最深处。”
  碧云天。
  作者有话说:
  任玉泉:好厉害,沈姑娘练得这是什么仙法。
  沈慕白:失敬失敬,洗脑嘴遁pua,一套下来人就没。
  感觉写了个环保小故事,保护生态环境,人人有责。
  是不是个大肥章(骄傲)
  第46章 、沧生镜
  四周像是水晶质感的透明屏障将深海隔绝开来, 到处都是盈盈的海草与明珠点缀,面前是繁复错落的宫廷走廊的模样,交错着往前方绵延, 看不到尽头。
  与那些乱七八糟的幻境相比,这里才是真正的潮灵海城。
  沈慕白还没看仔细, 就被身后一道蛮力压住。
  “是你破的幻境?你怎么做到的?”明雪的声音咋咋呼呼,搂着沈慕白的肩膀,摸到了满手的潮湿。
  脸色微变又咋呼道:“你怎么又弄得满身的伤!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身子?”
  说罢便强制拉着沈慕白原地坐下,给她处理身上的伤。
  “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不要紧, ”沈慕白无所谓道, “伤口都恢复地差不多了, 只是血还没来得及擦而已。”
  司致瞄了她一眼,咦了一声:“七重了?”
  “是,”她正烦着这事, 眼下重又遇到司致,便跟他说了,“我修为一向顺风顺水, 可我在幻境又练了十几遍淬骨九段书, 却仍是停留在这里, 再也没有突破了。”
  “十几遍?!”明雪惊叫了一声,皱紧了眉头,“你有没有搞错?这本内经每练一次便要重新洗淬一遍肉骨, 就算你再不怕疼, 也不是这么没脑子的蛮练啊。”
  肉骨不断地被粉碎重组, 有时候反倒会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司致也沉了脸色, 怕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不惜命地练:“你最近先停一停, 等到你身体彻底恢复好了,再练也不迟。”
  侍女就站在一边,默默地等他们几人讨论。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沈慕白以为是同样勘破幻境的人,回头一看,发现竟是蒙着白纱的绝美女子。
  眉眼半睁,纱裙纷飞,精致的五官一半藏在了面纱之下,体态轻盈,仙气十足。
  “城主。”站在一边的侍女微伏身子,恭敬道,“这几人便是此次最先来到碧云天的仙友了。”
  沈慕白好奇地盯着她瞧,城主却半分眼神也没有给他们。步履匆匆,微皱着眉头。
  “让他们自己寻秘宝便是。”清冷的声音略有不耐,“我去见一位贵客,不要来打扰我。”
  说罢便脚下生风,走近走廊的一处拐角,便不见了身影。
  “潮灵海城的城主吗?”沈慕白歪着头,“倒漂亮极了,真有几分神祗的意思。”
  明雪却撇着嘴,有点不高兴了:“一个城主,竟这般不懂礼数,好歹咱们也是客人,瞧也不瞧咱们一眼。”
  侍女为自家城主开脱:“城主大人从不会这般,必定是来了极为重要的客人吧。”
  说罢手臂轻抬,指向身前交错的走廊:“碧云天内珍宝无数,机缘遍地。”
  “诸位仙友,请吧。”
  *
  “大人。”
  城主进了屋,一片黑暗,感知到有人在书架面前,便虔诚匆忙地跪拜下去,声音里满是激动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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