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残乡
那老者没有通报姓名，与成海从另一个方向走了，一会儿身影就消失了。
看着手中的令牌，以及两枚短刺，晋凌有些恍然。
沉铁，是非常贵重的武器铸材，多来自海底或大江大河之底，长年经过沉水洗炼冲压，质地坚硬锋利，入手沉重。
它有着比精铁更好的仙力传导性，以及更凌厉的杀伤，所以，深受仙师、仙尊等中等阶层的仙士们的欢迎。
它的价格也更贵，动辄是精铁的十倍以上，品质好的沉铁甚至可达数十倍。而且，沉铁一般有价无市，市面上很难见到，即使有出现，也往往在短时间内被人一扫而空。
这老者的两把沉铁短刺不重，加起来约有十一二斤吧，可是在市面上，换上个几千金元，根本不成问题。
将它们收入纳戒，二人继续前行。
“少、少主，你看地上。”杨力宣指着地面上一大滩黑红腥臭的血迹说道，“这好像是魔兽的血。”
“魔兽之前袭击仙乡，乡主他们不是全面退回，守护家园了嘛。”晋凌说道，抬眼远望，只见远方的灵山仙乡上空，犹自飘荡着几股烟尘。
二人一路行走，来到了索桥端头。守桥处的仙士增加了很多，足足有八个人，全副武装。在他们脚下，以致于桥上，都有大量血迹和战斗破坏的痕迹存在。
“站住！什么人！”仙士们很不客气地把他们拦了下来。
“仙乡的人。”晋凌将当日仙乡发放的通行令牌亮了出来。
仙士们怀疑地看着这两个少年，两人都有些疲惫，气息有些虚弱，脸上身上也有着战斗过后的的血污，尤其是那胖少年臂膀上包着血布，显然受了伤。
仙士护卫们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你们上山跟魔兽对战了？”
“嗯。”晋凌不愿多作解释，问道，“仙乡，是怎么回事？”
“遭到了一队魔狼的袭击，说是什么血隐一族的血狼骑，损失惨重，相当惨重。”护卫们说道，“还好乡主及整个仙乡的仙士们及时回来，杀退了他们。”
“走吧。”护卫们交还了令牌，挥手放行。
进入灵山仙乡的城防墙范围，越是靠近，二人看到的血迹越多。 还有没来得及清运的人和魔狼的尸体。很多人的尸体旁，挂起了招魂的白幡，亲人们围着尸体，哭作一团。
一些仙士们，则在将魔狼和血隐一族的尸体装车，准备运往乡主府。
城墙有多处已经损坏崩塌，大门及墙上多处都是血渍斑斑，残破的衣物、物品到处都是。穿过城墙，里面的民居很多都是一片漆黑，被大火焚烧过，不少人家在被烧得干干净净的家中，抱头痛哭。
“晋凌！”正在城墙上警戒的杨朴身上血迹斑然，跑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你们果然能安全回来！”
“仙乡损失很大吧。”晋凌问。
“很大。仙士战死超过四十九人，伤残者不计其数。”杨朴悲愤地说道，“至于百姓，刚才简单清点了一遍，死者达二百六十一人，伤者同样不计其数，被焚房屋约有一百七十多间。”
晋凌想起了孙先生：“孙先生，孙意涵先生没事吧？还有那位，那位仙药师朴欣，朴先生？”
“他们现状如何我尚不太清楚，一直在城墙巡守，没能走开。”杨朴说，“死伤人数还是周特使特地来相告的。好像听说，意园那边也燃过大火。”
“我去看看。”晋凌急了，认准了孙先生的意园的方向匆匆跑去。杨力宣紧跟在后。
繁华的灵山仙乡，经历了这一场血火之灾后，近乎变成了一座荒城。家家关门闭户，不敢出门，店铺关门，处处冷清。
终于来到了意园之前，一见之下，晋凌深感痛惜。原来孙先生储放数十万本藏书的几栋建筑，都已经被焚毁得只剩建筑架子。在废墟般的院子中，孙先生以及数十名灰头土脸的读书人，抱着仅存的一些重要书籍，望着废墟般的意园发呆。
有不少人，已经哭得眼睛通红。
对于读书人来说，书就是他们的命。长年来费尽苦心收集编纂了那么多书和资料，一场血光之灾，就全毁了。
“先生，你没事吧。”晋凌上前，查看孙先生是否受伤。
“我是没事。”孙先生感慨道，“可是，偌大一个书库没了，我的命也没了一大半，魂也没了一大半。意园，我大半生的心血付之一炬，我，心痛啊。”
他揪着心脏处的衣服，使劲捶着，难过不已。
“只要人还在，书库就可以重建。”晋凌给他打气，“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你和这么多的读书人，每人每年抄上十本书，就是几百本。而且，还可以花钱从仙城各处地方搜罗购买书籍嘛！重建意园，不算什么难事！”
听了这话，孙先生才算回了过神。但眼光一扫过那些读书人，又叹息了一声，“这些人什么都不会，就是会买书，搜书，编书，搜集书本上的消息，意园毁了，他们的财物也都烧毁了，一群书呆，以后吃饭都是问题啊。很多人还有家眷，也不知道以后跟着他们，如何过活。”
听到这话，有些读书人的哭声更大了。
嗯？
这话里有意思啊。
孙先生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还是故意说给这些读书人听的？
晋凌偷偷再瞟了一眼孙先生，果然，老家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在偷偷向他眨眼。
心里有数了。
这个世界上，仙士及权力机构重仙士而轻凡人，重武力而轻文治，这些读书人从意园的废墟上离散，估计养家糊口都成问题。这正是自己邀拢人心，将他们收为已用的好机会。
自己却恰恰非常知道，书本上的知识对于实力增长的重要性。
想到这里，晋凌便向孙先生以及读书人们深深鞠了一躬：“诸位先生遭到这场无妄之灾，小子我也深感痛惜。孙先生与我有旧，对我有恩，我不能眼见他与诸位身处困难而置之不理。小子我在双石仙村小有产业，说不上什么富甲一地，但是供先生您，和诸位先生安心读书、修书，养家糊口，还是不成问题的。”
诸位读书人面面相觑，这个少年人竟然出言说要供养他们，真的假的？他能够做到吗？还是只是少年人的妄言而已？
碍于孙先生的面子，读书人们没有当场叱责。
“诸位先生请放心，小子绝对不是妄言！”晋凌再度深深一躬，“孙先生是我的前辈，他信任我，我也绝不辜负他的信任！至于诸位可能质疑我重建意园的财力........”
他伸手入纳戒，捞了一大把灿烂的金元出来：“这些只是我财富的一小部分，我的几处产业，都能够为我提供源源不断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