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草料场（二）
三天后，老邵终于回来了，回来的时候红光满面。
“老头，你到哪里去了？”给他端上热茶，晋凌问道。
“小孩子，不该问的别问！”老邵老脸一红，脸上竟然呈现些许扭捏之态。看到他这种神态，晋凌脑中灵光一闪，“你不会是去满香楼了吧！”
“臭小子，别瞎说！屁大点年纪，你知道什么是满香楼！”老邵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
满香楼是双石仙村里有名的青楼，村里的少年人童言无忌，时常拿这个地方来开玩笑。
然后，老邵就安静了下来，吭吭唧唧地说道：“你这小子倒也机敏。我，我确是在满香楼认识个人，去看看，这，这又很出奇么？”
真让自己猜中了？看着老邵的一脸褶子，晋凌愕然。
老邵没有家。他的家人，包括两名幼子，在三十年多前，均死于北晋王国动乱之中。从那以后，他心灰意冷，就躲在这仙村最偏僻的地方，在这草料场一干就是三十多年。
一个男人，孤苦三十多年，去寻找些自己的快乐，也属正常吧。
晋凌挺佩服他，其他的仙士都不愿意在这里虚耗光阴，他却扎根这么多年不动。而且，老邵是有些本事的，即使人不在，他只是在草料场四周做点手脚，弄些陷坑、魔兽尿液什么的，一些低级魔兽就不敢来犯。
想到这里，他就对这个老头，多了一份理解。
草料场有个简易的厨房，原来是老邵自已做饭吃，晋凌来了以后，做饭的任务光荣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还好老邵对饭菜的要求不高，只要做熟就好。他原来还想手把手教晋凌几招菜把式，可是一看晋凌起手做饭的纯熟架式，就不说话了。
半大小子，肚子老是吃不饱，晋凌又不想事事都麻烦杨大娘母女，她们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所以经常就自己动手找吃的，做吃的。上树掏鸟窝，找蜂窝，下溪河摸鱼，到野地里逮野兔，到乡邻们的菜地里偷菜偷红薯......做什么能弄到吃的，他就弄什么。
有了晋凌，老邵就更懒了，时常就躺在草堆上，斜眼望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每隔几天，老邵总会消失，几天后又会一脸歉意地出现。
对此，少年人也不再说些什么，算是习惯了。
没有了邵通坐镇的时候，晋凌原来还担心安全问题。后来，就渐渐放心。在村里，是不会发生偷盗牧草等事件的，来往的仙士们，也不会为了三两个铜元一担的牧草自贬身价去偷盗。而且很多人都知道，这草料场是有仙士坐镇的，敢打主意的毛贼首先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至于魔兽，草原村周边草野中都是些低级的魔兽，魔野兔、魔雉鸡、魔獐子、魔地鼠、魔黄羊之类的，性子不太暴烈，一般也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何况，在这周围还洒了强大魔兽的尿液，一般没有魔兽敢来。
至于那天，为什么会有那许多凶恶魔兽前来，对他甚至那黑镯虚视耽耽，这是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的事。
这天，老邵从外面回来了，带了一个大水晶瓶，里面装着澄黄色的液体。
老邵指着那大瓶中的液体说道：“那是高阶魔兽雷豹的尿液，我刚从灵山仙乡高价买的。把它们洒在草料场四周，不用多，一个地方几滴就行。普通魔兽的嗅觉都很灵敏，远远的就以为这里有高阶魔兽，就不敢轻易过来。”
拍拍晋凌的肩膀，“从明天开始，这里就完全交给你了。”
晋凌脸一下子黑了：“完全交给我......那邵爷爷，那你，你要去哪？”
老邵长叹一声：“我累了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眼望长空，“那个等我的人，我该给她一个承诺了。”
少年人无语。
等你的人......
当晚，晋凌做菜，把地窖中的酒抱了上来，算是给老邵送行。一老一小喝得尽兴，老邵尤其高兴，直接把三坛子酒都喝得精光。
他喝得肚皮胀胀得，躺在地上，像只在河里泡了三十天的死猪。
第二天，双石仙村送补给品的大车来了。陪同大车同来的，还有仙村村主王冲。当着王冲的面，邵通把草料场所有的事务都全盘交接给了晋凌。
“小子。”王冲一脸歉意，“这事确实抱歉，老邵年纪大了，这在草场呆了三十年，一直没有合适的接替人手。现在他看你过来，所以就自作主张地求着仙村给他调回去。他确实太疲乏，年纪又大，现在也有些私事要办，我不好说他。”
你们明显已经决定好了，还在这装什么不好意思。晋凌腹诽着。其实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对他来说倒无所谓，一个人的话，更方便于修炼吧。
邵通到现在，包括所有的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晋凌已经开仙成功，拥有仙力。
说来也怪，别的仙士身上在仙力运用时，或多或少都会产生各类表征光芒。偏偏晋凌不管如何使用修炼仙力，身上半点异状没有。
“按理说，这草料场周围是有些低级魔兽存在的，是应该由仙士来镇守。”王冲的脸色非常尴尬，“至少，也要派个武师吧。可是，开仙不易，修炼更难，辛苦修炼，开仙成功，都想着出人头地，人前荣耀，仙村里没有仙士再愿意担这份清苦的差事......”
王冲真的很无奈。按理来说，像草料场这种要地，向全仙乡的仙士输送坐骑草料的地方，周围又有魔兽活动，其主管者必须是仙士才足以应对。
目前，整个双石仙村，除了自己一个村主是高级仙士外，还有三十余名下属仙士各具职责，今年新晋的三十余名仙村里少年仙士，都是初级的，分派在聚英楼以及各处馆场，修炼修为，或是做初级学徒。
开仙成功的机率极低，修炼仙力更难。
既然千辛万苦，从人群中拔尖而出成为仙士，就没有人愿意去做一些低贱的工作。看守草料场？让仙士去做？笑话！
还尊不尊重人才了？这里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听说有的仙村那边待遇不错，好了，换个地方发展去！
雇佣凡人也不是不可以，府中的帐房师爷就是凡人，一些护卫也是凡人。可凡人也不愿意看守草料场啊！凡人都有自己的父母亲友、老婆孩子，你让他们拿点钱终日守在村外草料场中，寂寞无味，除了拨给草料外，天天一个人对着老鼠苍蝇说话，给钱都不干。
晋凌这小子，正好是草原村人，自己愿意担任这份工作。而邵通也留书给王冲，说是这小子不错，虽然不是灵士，可以足以承担得起草料场的工作。不过，书中也说，最好仙村还是派个仙士来。
派个仙士？能派得出仙士，我这村主还用得着这么为难么！你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还用得着在这里蹲上三十多年么？
“村主大人，我明白。”晋凌沉思了一下，“我愿意继续担负起草料场的工作。”
王冲脸上一喜，说道：“村主府原来给老邵每月五个银元，现在，每月给你十个银元！这已经比得上聚英楼的初级仙士了！你年纪小，但我看你能把这草场打理得井井有条，真是不错！”
说着，他排开十枚银元，放在桌子上。
银光灿烂。
十个银元摆在面前。
确实不错。杨大娘辛苦工作，帮牧场干活，帮村民们缝缝补补，每月也不过两三个银元左右。
“至于安全问题，你不必担心。”王冲严正地说道，“村主府的护卫队，每旬都会在草料场四周巡捕一遍，接近草料场十里内的魔兽，一律捕杀！如果有肖小不法之徒胆敢来这捣乱，一律从严处罚！”
村主大人的声音如金铁掷地般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