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女修在修罗场苟命 第30节

  门开,白曛端着药碗进来,见她醒了便将药碗递给她,毫无波澜道:“热已退下,脚腕只是简单的扭伤。”
  江沉阁乖巧地捧着药碗:“出山的时候不清楚地形,一不小心就跌了一跤,只好回来找你……”
  “喝完药你可以走了。”白曛说完转身,眼神晦暗不明,似有挽留之意但仍被他压下。
  江沉阁捧着喝了一半的药愣住,待屋门关闭的声音将她震醒,看了黑乎乎的药汁中倒映出自己被称作宗门之光的面容,许久许久,才一口气将剩下的都喝完,啪嗒放在桌上。
  江沉阁走了,白曛怕她又不识路摔出一身伤,便捏了个引路诀的小纸鹤带领她出雁山。
  这样,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不出意外,他们也不会再见了。
  扫开心中的那一抹失落,白曛继续手中的分拣工作。
  下午,突然下起瓢泼大雨,白曛迅速施法给院子里晾晒的药材结出一层结界。这雨来得迅猛,下得也委实久,他只好在半开的轩窗前,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看起医书。
  医书是他常看的那本《毒经》,但注意力总集中不在书中,脑海里浮现出一抹藕色衣裙的身影,面若桃花,只一眼便艳丽惑人。
  他不经意抬眸,在院外篱笆边,雨幕中看见一个身影。
  她拖着伤脚一路跌跌撞撞跑回来,仍旧是淋湿不少,发丝杂乱地贴在脸上,像迷路的小鹿用湿漉漉的水眸看他,见他看来才扬起惨白的笑,“纸鹤被雨水淋湿毁了,我找不到路只好返回来。”
  白曛将书卷放在一旁,飞奔出去将她拉回屋内,等他回来时愣了一下,明明捏个避雨诀的事,他怎么就忘了?
  接下来两天,江沉阁赖在此处,她也算是摸清了他的日常,大部分时间都在炮制药物,烘、炮、炒、洗、泡、漂、蒸、煮,他有的时候忙得分身乏术,江沉阁也能打打下手。一来二去,不知姓名的二人之间竟培养出无言的默契。
  两日后,江沉阁本就是简单的扭伤,如今肿胀已肉眼可见地消下去,在白曛的灵丹妙药下连点淤青都没有留下,她再没有理由赖着不走,在启明星升起时默默离开。
  在炼丹房不眠不休奋斗一夜的白曛,回到小屋时,发现空无一人,无尽的疲倦席卷而来,他直愣愣地倒在榻上,直到傍晚才恢复以往的精力。
  竟然没有一句话,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一连三日过去,白曛又回复到以往波澜不惊的日子。
  他正在院子收捡药材,栅栏被推开发出咯吱一声,这座小院是一个法器,可以随身携带。若让他人知道,千金难买的法器居然被拿来炼住所,委实铺张浪费得令人咋舌,不过谁叫他姓“白”。
  知道他小院位置的只有宗主和连壁师兄,如今来人他不用想就知道是他们二人之一,也没有偏首看去,依旧忙活。
  出乎意料,一道怯生生地女声传来:“我又来了,你可以帮我看看伤么?”
  作者有话说:
  被师姐强迫学会引诱男人的江沉阁:满满的都是黑历史orz
  因为是白曛的意识,所以更多会以白曛的视角来叙述。
  第四十二章
  是她。
  白曛在她吐出第一个字时就迅速看向她的方向, 唇角上扬连他都未察觉,但那上扬的弧度在看到她衣衫沾血时硬生生止住弧度。
  他二话不说将她拖了进来,按坐在熟悉的榻上, 如今他还没有开口, 她就已经解开衣裳, 一层又一层的纱衣似含苞的花蕾绽开花瓣,露出光洁的背, 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她的右肩横贯到左腰。
  白曛从灵识空间拿出疗伤圣药,为她涂抹上,随后用干净的纱布包扎住她的伤口,纱布一圈又一圈裹紧少女纤细的身姿, 白曛不可避免地将触碰到她的肌肤。
  江沉阁完全没有羞赧, 她想,医患之间, 正常。
  她不知道,身后的白曛早红透了脸,碧色中一抹绯红, 艳艳灼灼桃花开。
  包扎完后, 白曛结了治疗术的手印, 就见一团莹绿的光笼罩在江沉阁的伤处,带来凉意, 抚平痛楚,她苍白如纸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
  白曛给她处理好伤势才开口道:“以后你来找我,不必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江沉阁闻言一愣,她的小心思就这么被看穿了?明明不是装病啊……
  不过这次他是真的想错了。烟萝师姐耐不住相思之苦, 偷偷潜进药宗窥探她当初的练功对象, 不想被她曾经拒绝但仍不心死的狂热者发现。
  烟萝师姐当断即断, 没留半点情面与那痴心的药宗弟子说清,无情的模样令江沉阁都觉得心寒,不想却惹怒了那弟子,江沉阁拉着烟萝要走,那弟子背后下黑手,江沉阁背后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烟萝又惧又怒,但在药宗的地盘上也不好发作,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哽咽地说要带她回宗门,也不管任务能不能完成。
  江沉阁经受过魔族肆虐,全家都惨死在魔族的手下的经历,从此她心性也坚韧不少,不是要命的伤她都能咬牙坚持住。她和烟萝想得不一样,不是赶回宗门,而是拖着残躯去找白曛。
  她想,她又有接近那个药宗弟子的理由了。
  白曛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不用他开口,江沉阁就自然地接过,喝了一小口就喝不下去,看来这次她伤得不轻,连药都比以往苦了不止一个程度。
  “白曛,我的名字。”
  随便换成一个普通修士听他说自己姓白,又是药宗门人,定然知晓他和药宗的宗主沾亲带故,但江沉阁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对修真界的事知之甚少,否则也不会被一个牛肉馅饼骗进合欢宗。
  她像小狗热极吐舌头一样,苦哈哈地回答:“我叫江,江沉阁……”
  白曛若有所思,“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你家人给你取的名字倒是寓意深刻。”
  江沉阁闻言吐了吐舌,不是很赞同。
  *
  江沉阁不愧从小捉鸡逗狗,上树下河,活脱脱一个山野间的顽皮熊孩子,没两日就生龙活虎,只留下后背蜈蚣爬似的丑陋伤疤。
  今日换药,江沉阁忍不住伸手去挠结痂的伤口,被白曛拍了一下爪子。
  “要是不想留疤,就不要抓挠。”他动作轻柔,像丹青好手提笔勾线一般细致。
  江沉阁只觉他上药的手法轻若羽毛,轻轻地在她背后撩拨,痒得很。
  不行,一定要转移注意力,否则她真的忍不住。
  这般想着,她微微向后倾倒,仰头看向他,一脸天真无辜道:“留疤就留疤呗,有哪个修士身上没几条疤痕的,那可是光荣的勋章。”
  “你是女子,日后总要……”
  “总要什么?”
  总要找一个待你好的道君结为道侣,恩爱两不疑,结伴共行仙途。
  一想到这个可能,白曛的脸色顿时难看,上药的动作也不如以往细腻,缠好纱布就走。
  江沉阁被他阴晴不定的性格弄得一头雾水,小道君人虽然好,但脾气着实怪了些。
  江沉阁小小筑基期的实力还不足以辟谷,受伤以来全靠白曛送的一些灵果当吃食,嘴里早淡出味儿了,能下床后立刻就跑进树林里打回一只鲜美的肥兔。
  她的手艺着实不错,就连不食五谷的白曛都忍不住吃了半只。
  她伤势一好就忙不迭给他打下手,力图展现出自己勤劳的一面。
  在她的帮忙下,白曛也得了些空闲,不像以往分身乏术。
  这一日,白曛在炼丹房炼制一味很重要的破镜丹。江沉阁端着碾成粉末的药粉进了他的药房,白曛还未回来,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她照常放在桌面上,离开时瞥见了一个琉璃小瓶。
  她浑身一震,拿起小瓶上面贴着“蛊梦”。
  师父中的毒就叫蛊梦,能令人沉睡,在长眠中渐渐死去。
  白曛心善,如果她中了蛊梦,他会不会拿解药救她的命?
  江沉阁的手颤抖,她不敢赌,但不得不赌。
  拨开瓶塞,她仰头一饮而下,含着泪光静静等待毒发。
  一道碧绿色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她手中的瓶子转瞬在地上成了碎片。
  白曛看着她,面上赤红是发现自己被欺骗后的恼羞成怒,“你要蛊梦的解药,我给你!”
  江沉阁闭眼,心虚得不敢看他,后撤的时候撞倒了大大小小的瓶罐,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脚边响起。
  白曛的胸口一阵闷痛,他不知道是为了那些被江沉阁打翻的极品灵药还是因为她的欺骗。
  她一直都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的,那些蹩脚的理由怎会瞒过他?不过是他装作不知罢了。
  只要,她永远留下来,他可以永远装作不知道。
  “滚!”白曛拂开桌面所有的物什,江沉阁被他带得摔倒在地,碎片扎进手心。
  江沉阁一声不吭,捂住受伤的手离开。
  她走后,白曛才扶住桌角,扫见她留下的点点血迹,心底更是酸涩难捱,“我知蛊梦解药的配方,你想要,我给你便是,何必用性命来逼迫我……”
  一夜过去,白曛早就炼制好解药,看着掌心里赤红的丹药发呆,直到天明,他才推开门,门外蜷缩着一个人。
  晨雾将她鬓发濡湿,温度很低她冻得有些脸色发白,门开,她才仰头看过来,湿漉漉的模样像被丢弃的小狗。
  白曛将手里的药丸随手一扔,她扑倒接住,手中的伤疤在地上一挫,顿时又裂开流血。
  红艳艳的血沾染洁白的双手真是刺目,白曛移开眼,狠下心道:“你可以走了。”
  “谢谢。”江沉阁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捧着解药离开。
  白曛回到药房,和以往一样平静,只不过收拾碎片的时候被扎到手指,指尖涌出的血珠滴落,正好落在早已干涸的血迹上。
  后来,他的生活似乎没有变化,进山采药、炮制药材、看医书……直到腰间的药宗令牌闪烁,连壁师兄唤他回去。
  为了他更好的修养,宗主答应他拥有独属于自己的时间,在雁山的药庐里休养生息,但每到一定时间他必须回宗门。
  连壁师兄传讯,不止他担心自己的身体,宗主亦然,望他能尽快回来,压制体内寒毒。
  白曛眼眸一暗,屏蔽掉不停闪烁的宗门令牌。
  算算日子,快要到他寒毒发作的日子了,否则连壁和宗主不会急诏他回去。
  可他不想回,他觉得自己一回去,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就算他带走药庐,留存在这里属于某人的淡淡气息也会渐渐消散、不复存在。
  一股毛骨悚然的冰冷从脚底升腾,宛若藤蔓攀附,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顷刻间,白曛的眼睫都被冰霜亲吻。
  没想到寒毒发作得竟这般快。
  他忍耐住不适,在躯体无法动弹前,掏出一枚压制寒毒的大热丹药服下。
  连咽部都被冰冻住,丹药在口中无法下咽,只得一层又一层融化在舌尖,起效极慢。
  “咚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只一会儿又消失。
  白曛拼尽全力抬眼看向门边。
  是幻觉吗?
  否则,他为何看到了那个在心头萦绕不散的人,一脸震惊随后焦急地向他奔来,还撞到门框,巨大的碰撞声令他都觉得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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