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女修在修罗场苟命 第17节

  想不到,他三言两语就化解尴尬,甚至破了自己的规矩都在所不惜,唉……
  就在江沉阁为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而唉声叹气时,突然响起天道的提示音。
  白曛坐在桌边,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茶杯在手里旋着,“还不出来吗?”
  江沉阁从床榻下钻出,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根本不是在做什么丢面子的事。
  “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或许我能帮你也说不定。”江沉阁径直走到桌边,坐在他的对面,正色道,“海州府水源里的毒绝不简单,你轻易揽下这件事,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不是么?”
  实则,刚刚天道再次发布任务,任务内容便是让她协助白曛厘清海州府水源含毒的源头,她也才回过味来,此毒绝对不是白曛下的,不知为何,她竟松了一口气。
  为了那点善缘值,江沉阁真是拼了半条命,准备让白曛接受身份不清不楚的自己。是了,她不打算透露真实身份,若问起来直接现编。
  此外,她还将解决梓州府邪修老道这一任务完成,获得的100善缘值全数加在白曛的碧色玉珠上,果然好感度升高了十分之一。
  在此基础上,她才敢和他同桌一席,有和他谈条件的把握。
  “你言下之意是同我随行的药宗的弟子都是吃干饭的?”白曛属实毒舌,若他接受了她,不就说明自家药宗的人能力还比不上一个外人么?简直是笑话,论医术,药宗敢称第二天下无人敢称第一。
  “这……道君就太认死理了,药宗的人虽然精通医术毒术,但对医毒以外的东西想必就不那么精通了。再说,道君还没见过我的本领,说不定我真能帮上你呢?”江沉阁说完,白曛没有说话,手里的茶盏随着手腕转动而轻轻晃动,她再接再厉,软了声音道,“小女子不知道哪里招惹道君,惹得道君不快,世事无常,小女子孤独飘零也只是想苟活罢了,若能为道君尽一份心力,全当赔罪了。”
  江沉阁软绵的音调好似吴侬软语,化作小手一下又一下撩拨人的心弦,加上她弱不胜衣、穿着褴褛,倒真像一个为了活下去而漂泊无依的弱女子,惹人心疼。
  白曛身为医者,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寻常美人计根本没法掀起他半分情绪,只是那软绵下来的声音倒令他生出几分熟悉,本想出口严词拒绝,蓦地,心中的一块地陡然软陷一分,这拒绝的话一出口就变了味,“哦?若你能通过我的测验,让我见见你的实力,我们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
  海州府客栈的某间上房。
  一扇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白曛坐在摆放在中轴线的靠椅上,旁边站着绿衣修士,名叫连璧,他的师兄。
  屏风左边是他药宗的一名随行弟子,屏风右边则是江沉阁。
  江沉阁和药宗弟子面前均摆放着一个小木盒,木盒里垫着一张红步软垫,软垫中央静静躺着一块拇指大的金色药丸。除此之外,面前的桌子上还摆放着钵、杵、切刀、药碾子等等……包括江沉阁说不上来名字更是见都没见过的工具。
  投在屏风上的药宗弟子的影子正忙忙碌碌分析着药丸的成分,各种工具运用得心应手,好不专业。
  江沉阁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动弹,面前插着的一炷香已经燃烧过半。她幕篱下的嘴角抽抽,实在想不到白曛口中的测验居然是分析药丸成分,药物方面她涉猎甚少,根本无从下手。
  连璧站在白曛旁边,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摇头道:“长老,那人想必是要输了,你看她根本不动手,难道靠意念就能分析出药来?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不愿认输罢了,浪费时间。”
  白曛手里卷着一本医书,眼睛都未抬一下。他已经给过她机会了,虽然有些不讲理,但他白曛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特别是在修真界,一些美人尤物,实则是负心的食人花。
  想到这一点,白曛握着书卷的手陡然收紧,指甲差点划破书页。
  一旁的连璧不小心瞟到这一幕,顿时不敢说话。
  长老只有想到那个人的时候才会脾气陡变,不知刚刚又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他了。
  桌前的香随着一缕白烟飘散,尽数燃尽,也是那一刻,左边的药宗弟子正正好分析出金色药丸的成分,用衣袖抹了抹额头的汗走上前。
  路过江沉阁的桌子他不由骄傲地笑起来,看她什么都没做,所有的东西都原原本本放在原处,这次他赢定了,没有丢宗门的颜面。
  其实,这场比试对江沉阁略显不公平,首先出的题是药宗所擅长的,其次比试用的药丸也是药宗提供,最后与她比试的人依旧是药宗的弟子,并且能与白曛这个毒门长老同行,想来实力也是不低的。
  江沉阁能获胜就怪了。她沉下脸,白曛是故意不让她获胜,好和自己秋后算账,如果真的落在他手上,想想那些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毒药,她定不能完好无损。
  既然如此,也就别怪她无义了。
  “禀长老,弟子已经分析好药丸的成分,只有最后一味药弟子才疏学浅实在没有分析出来。”他张口,正要一一报出分析出的药物成分。
  “慢着。”江沉阁出声制止,信步上前,胸有成竹。
  作者有话说:
  听说你很嚣张诶?盯……
  白曛:“我爹是无极宗宗主,我娘是药宗宗主的亲妹妹,药宗宗主是我亲舅舅,我嚣张嚣张又怎么……”
  江·全靠自己·沉阁:“嗯?”
  白曛:“阿阁,我错了(>.<)。”
  第二十六章
  江沉阁走上前道:“如果我先报出来药丸的成分,考验就算我通过如何?”
  连璧不相信她什么都没做就能分析出药物,要知道那粒金丹可是长老亲自炼制的,看了一眼长老发现他没有异议,回复道:“可以。”
  江沉阁点头,“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药宗弟子率先看不下去了,质问道:“报个药名而已,哪有那么多的要求,你到底报不报?”
  “呵,”这就急了。江沉阁黑沉沉的幕篱后传出一道轻笑,她抬起削葱般的手指,指向那弟子,“不巧,我的要求正是要你助我。”
  药宗弟子被她不按常理出牌搞得懵懵然,不耐的情绪顿时也消了,“我?”
  “比试没说药物的成分可以不出自自己的口,我要你帮我作答。”
  药宗弟子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该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我怎么可能帮你作答,我若是帮你作答算我输。”
  江沉阁一拍掌,正中她下怀,她胸有成竹说道:“如此甚好,若我让你心甘情愿替我作答,就算我赢了。”
  “这……”药宗弟子停下笑,不敢一口应下,毕竟这改变规则如果她有什么阴谋诡计迫使自己说出,自己也就输了给宗门丢脸,他望向连璧,乞求对方的意见。
  连璧点了点头,“但我也有一个要求,姑娘不能碰我宗门弟子一分一毫,且让他自愿说出。”
  不愧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答应了江沉阁改变规则的要求,同时也提出要求,让人不容拒绝,但这小小的一个要求带来的难度陡然增大。
  但江沉阁是谁,如果说连璧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她可就是老妖精,作为人间飞升的第一人,可不是说说而已。
  江沉阁点点头,“那我就开始了。”
  药宗弟子倏地闭上嘴,势必不吐出一个字,她不能触碰自己就是不能用武,还要让他自愿,怎么想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等等!他猛然想起一个点,若她迟迟没有动作,在那里干耗,直耗得他精疲力尽也不是不可以。
  真是卑鄙!
  “等等,弟子有个请求,我们应该点上一炷香,若香燃尽前你还不能让我说出,那就是你输。”
  “不用这么麻烦。”黑纱幕帘晃了晃,“我现在就能让你说出来。”
  她举步走到药宗弟子面前,正对他,背后是连璧和白曛,她掀开黑纱,露出一双隐现漩涡的狐狸眼。
  就见刚才还守口如瓶的宗门弟子突然眼神凝滞,自己张开嘴,缓缓念出药名来,“白芝、赤株、黑砂、唛黄草、牛蒡子、旋复花……”
  随着他报出药名,房间内其他的几名药宗门人都目瞪口呆,连璧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白曛亦抬起头看向江沉阁的背影。
  药材很多,足有二十几味,他报完最后说道:“还有一味药,弟子实在分析不出。”
  说完这句话,江沉阁放下了黑纱幕篱,挡住自己的眼睛。
  药宗弟子猛然惊醒,发蒙地看向四周,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但看周围人的神情,仿佛在告诉他,他已经输了。
  江沉阁莲步轻移,走到桌子前,捻起那枚金丹,放在鼻尖嗅了嗅,看向白曛笑道:“最后一味药是冥香。”
  那药宗弟子不敢相信,争执道:“怎么可能是冥香?冥香小毒,此金丹分明是补气益血的良药,怎么可能会有有毒的冥香?”
  “冥香有小毒,却是保存丹药不融化不变质的稳定剂,而且会有淡淡的香气,它在此丹中剂量十分微少,即使有小毒服用者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江沉阁缓缓解释道,她的确不懂医,但不表明她没有耳濡目染过。
  恰好他报的药名中没有冥香,根据她对白曛的了解,一个人再怎么变,他习以为常的习惯绝不会轻易改变,由此她才敢断言最后一味药是冥香。
  她记得,白曛很喜欢冥香的味道,甚至会做装有冥香的香囊随身佩戴。
  但她没有直接说出,而是装模作样地闻了闻,假装分析再说出。其实,她就算不说出最后一味药也按照规则已经赢了,但她偏要争一口气,江沉阁向来争强好胜,才能在芸芸修士中脱颖而出。
  “怎么可能……”宗门弟子依然不敢相信自己输了,他亲口说出就算了,没有分析出的药材被一个外人分析出来了,真是给宗门蒙羞。
  “如果你不信,大可以问你们长老。”江沉阁自信道。
  宗门弟子看向白曛,白曛放下医书,点了点头,目光深沉。
  他炼制的药,只要没有和冥香相反或相冲的药材,都会加入一点冥香,这是他的习惯,好似自己经手的药都打上属于自己的标记。而这个习惯,就算连璧都不清楚,知晓的只有那么几个人,除了宗主师尊和娘亲,就只剩下她……
  他看向那个不明身份的黑裙女子的目光令人捉摸不透,手中被捏皱的医书泄露出他的心绪。
  阿阁,是你吗?
  “现在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了,我可以留在你的身边帮你。”江沉阁语调轻松,提醒他们之间的约定。
  药宗师训——言行一致,说一不二。
  “我答应你。不过……”白曛笑了笑,放下几乎报废的医书,右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微微偏开脑袋,一缕光穿过窗棂正好照在少年左眼上的单块镜片,镜片后的眼透露出一丝精明,“我药宗不收衣衫破烂形如乞丐的人,即使是暂时随行也不行。”
  他心中有个猜测,急于求证。
  江沉阁刚提起的心立时放下,她还以为白曛又要提什么强人所难的要求。
  换装打扮啊,她最是擅长了。
  在江沉阁的软磨硬泡、声情并茂下,说自己身无分文,一路行来多么辛苦,好几次丢掉性命,险象环生。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她一路行来的确多次死里逃生,倒霉至极。
  白曛同意让连璧随着她一起去购买行头,江沉阁保证自己定会打扮得焕然一新,绝不丢他药宗的脸。
  站在海州府最豪奢的八宝阁里,江沉阁十分熟练地挑选行头,八宝阁是沧云十三州的连锁衣饰店,所售卖的衣服和首饰胭脂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怎么挑选都不会错,上至女修看一眼就挪不动腿的仙女法衣,下至富家小姐争相购买穿戴的宫装头饰,除此外还有专门售卖男装的男子专区,若是一个款式的衣物八宝阁没有,那么沧云十三州其他成衣店也不会有。
  “姑娘要不要试试我们店的量身定制,今天定制,三天后就可取,每一套衣裙都为姑娘精心设计,独一无二,绝不会撞衫。”掌柜什么人没见过,自打这绿衣修士一进门,他腰牌上印着一株灵草,掌柜就知道他必定是药宗中人,而他旁边的姑娘肯定也是身份不低的,因此掌柜才亲自接待,打算将江沉阁伺候开心了,便趁机搭上药宗,谁还没有个生病的时候?
  “不了,给我挑几套换洗的衣物就好。”江沉阁摇头,量身定制需要时间,她也不能得寸进尺。
  “好嘞!”掌柜一挥手,橱柜里叠好的法衣便自动飞了出来,排成一圈,在空中旋转。
  掌柜指着一套粉色的仙衣讲解道:“这套桃夭流仙裙,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和颜色,用春三月的桃花捣碎染色,穿上还有自然的花香,更衬得人面桃花相映红。”
  “还有这一套,七色多宝仙衣,裙摆和前襟都绣上不下七种颜色的玛瑙玉石,穿上去光彩照人,最是吸睛。”
  “如果不喜欢艳丽的,还有这一套月白色的雪纱仙裙,用的是雪山天蚕吐的丝织成,随着行动析出淡淡的银光,低调不失奢华。”
  “你觉得呢?”江沉阁询问身旁的连璧,毕竟是他买单,总还是要询问一下的。
  “姑娘随意。”虽然掌柜拿出的衣裙都价值不菲,但他药宗对于这点小钱还是出得起的,主要是……唉,一想起待会将要发生的事,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对江沉阁生出一些愧疚之意。
  江沉阁也毫不手软,连选了十余套看得过去的衣裙,另加一些璎珞首饰,进了成衣店不想把整件店买下来,都不能称之为爱美的女人。
  正好付账时,连璧却说:“等等。”
  喜笑颜开,正要收入一大笔灵璧的掌柜笑容一滞。
  “再把那一套也加上吧。”连璧指了指八宝阁最中央挂在墙上最高位置的一套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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