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命中沉浮风雨起

  白灵察觉到梅开芍的不悦,她转身走了出去,片刻的功夫,外边便恢复了平静。
  白灵进来的时候,梅开芍已经靠在贵妃榻上休息了。她默默退了出去,正要掩上殿门,
  一抹浅蓝色身影突然出现在殿门前。
  “本宫特来向皇后娘娘请安。”来人一袭浅蓝色宫装,妆容精致,头上的发饰奢华贵重,更趁得她地位高贵。她微微仰着头,像一只高傲的孔雀,语气平缓有礼,却隐约透着一股傲慢。
  白灵敛去眼底的不耐,再抬起头时,双目清明,她道:“贵妃娘娘恐怕是要白走一遭了,皇后娘娘方才睡下了,这一时半会也不知何时能醒。若是惊扰了皇后娘娘,皇上问责,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是承担不起的。”
  来人正是当朝宰相方书哲的孙女,方浅曦,被封为方贵妃。其人表里不一,私底下也是一个心狠手辣,飞扬跋扈的主儿。
  刚进宫不足两日,在方浅曦身边伺候的宫女皆挨了几顿板子,处罚的名头千奇百样。众人忌惮于她的狠厉手段和背后的势力,只能默默地受着,私下里对方浅曦恨之入骨。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皇宫这种处处勾心斗角的地方,关于方浅曦的流言蜚语,白灵可听说了不少。
  “尔等众嫔妃入宫十日有余,皆未曾见过皇后娘娘真容。眼下本宫也是有要事要向娘娘禀告,不得不惊扰娘娘静修,还请白姑娘代为通传。”方浅曦言语得体,与传言中飞扬跋扈的性子大为不符,让人找不出任何毛病来。
  若不是白灵知其本性,恐怕真的对方浅曦恭敬有礼的态度信以为真。
  “皇上有旨,皇后娘娘静养期间,闲杂人等不得打扰,违者一律杖之,重者诛之。方贵妃可要仔细斟酌,莫要听信旁人之言,连累了自己。”白灵显然对方浅曦失去了耐心,方浅曦意图擅闯养心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被白灵挡在殿外,但方浅曦耐性不是一般的好,每日总要寻个借口来养心殿晃一晃。
  现在宫里除了梅开芍的皇后之位立于六宫之首,余下便是以方贵妃地位最高了。梅开芍禁足养心殿,不管后宫之事。众嫔妃群龙无首,方浅曦独自托大,久而久之,众嫔妃便默认了方浅曦管理六宫的权利,私下皆是不服气的。
  白灵一提到慕容寒冰,方浅曦的脸色微变,藏在袖口下的双手死死地捏紧,但她很快恢复如常,笑道:“如此,本宫改日再来。”
  说完,便带领众人扬长而去。
  白灵若有所思的盯着方浅曦离去的背影,关上了殿门。
  “真是狗仗人势,那白灵不过是皇后身边的一个侍婢,竟敢如此嚣张,不将娘娘放在眼里!”贴身侍女静遥跟随在方浅曦身后,忿忿不平。
  “住嘴!”方浅曦横了她一眼,怒斥道,“隔墙有耳,你当这里是宰相府么?岂能任你一个贱婢在背后嚼舌根!”
  静遥惶恐不安,立即跪下求饶:“贵妃娘娘饶命,奴婢也是气急了,才一时糊涂。”
  方浅曦斜睨了她一眼,心中的不忿稍微散去了一些,“皇宫可不比宰相府,若想在这里活下去,必须谨言慎行。方才的话在本宫面前说说且罢,若是被有心之人传入皇上耳中,本宫可保不住你。静遥,你在本宫身边伺候多年,昔日本宫见你心思细腻,便存了心要你在身边伺候着。如今,莫不是进宫之后,存了别的心思,性子竟比以往要焦躁了。”
  白灵虽无名无分,但她是慕容寒冰身边说得上话的人。宫里的人都敬她三分,就连一向高傲跋扈的方浅曦,也不得不以好脸色示人。
  后宫风云不断,命数难定,就连身份卑微之人一跃飞上枝头当凤凰,这事儿也是常有的。历代嫔妃为了以保自身荣宠不断,家族不败,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但方浅曦绝对不允许自己身边出现异心之人,特别是身份卑贱之人与她平起平坐。
  “奴婢不敢。”静遥连连磕头,以示忠心。她是方浅曦身边的贴身侍女,最是熟悉她害人的手段。
  “静遥,你是本宫身边最亲近的人,莫要本宫寒了心。”方浅曦意味深长地说道,“起来吧,若让旁人看见你这般凄厉的模样,还误以为本宫不讲情面,连身边的人都容不下。”
  “是。”静遥浑身一颤,连忙起身,拢在袖下的双手颤抖不止,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方浅曦回到宫中,见到一人身着宫女装,正悠闲的坐在自己的首座上,品着茶。她眸底一闪而过的狠厉,对身后的人命令道:“都下去,没有本宫的吩咐,谁都不准靠近!”
  待身后的人都退了下去,方浅曦才踏入殿内。
  “莫不是梅开芍给了你脸色看?”
  “废话少说,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为何她还留在宫中,专享皇后之位?”更可恨的是,梅开芍居住的地方不是皇后寝宫栖梧殿,而是养心殿!
  方浅曦和其他嫔妃一样,都对梅开芍的待遇红了眼。养心殿是什么地方,一国之君的寝宫,意味着至高无上的荣宠,比皇后之位还要尊贵万分,来之不易。
  “慕容飞雪,莫不是欺骗本宫!”方浅曦一掌拍在桌上,桌面瞬间四分五裂,杯盏碎了一地。
  她的武气已经到达水级巅峰,但近半年来进入瓶颈期,未曾有任何突破。与慕容飞雪相比,她的实力着实逊色了一些。
  慕容飞雪找上了她,不仅仅是因为两人有着共同的敌人,更是为了夺得皇后之位。同为女人,双方都清楚对方的小心思。碍于各自利益,才没有撕破脸皮。
  慕容飞雪闪身躲避泼来的茶水,看着地上破碎的杯盏,她眸色一暗,心中冷哼一声。方浅曦不过是命比她好了一些,成了贵妃。她最讨厌方浅曦张口闭口不离‘本宫’二字,就像时刻在向她炫耀什么似的。
  来日方长,等她坐上皇后的位置,有的是手段教训方浅曦。
  “贵妃娘娘,消息确实如此,你无法亲身核实,那是你的事儿,与我无关。”慕容飞雪坐在另一头椅子上,目光戏谑。
  一提到这个方浅曦心口堵得慌,当下冷哼:“你以为养心殿是我的移芳殿,可以来去自如?”她握紧了双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殿中虚空一点,恨得咬牙切齿。
  方浅曦入宫时日不多,除了一同入宫的贴身侍女静遥之外,她的身边几乎没有可用之人。当今圣上对她爷爷诸多猜忌,正愁抓不到爷爷的把柄好治罪。插在宫中的暗桩她不敢轻易联系,以免稍有不慎,引火烧身。
  “白灵那小贱蹄子守得紧,暗中影卫遍布,本宫何来机会进去一探究竟?”方浅曦道,看向慕容飞雪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探视,“你说梅开芍失了武气,废了经脉,莫不是空穴来风?她连皇城都未曾踏出半步,那个骈夫连人影都没见着,莫不是你臆想出来,诓骗本宫?”
  慕容飞雪斜睨她一眼,心中骂了一句蠢货。那日封后大典,她好不容易混进养心殿迷晕了梅开芍,错开重重戒备,将人带到了冷宫。计划未来得及实施,方浅曦派来的婢女发现了梅开芍藏在怀中的竹筒,竟不小心燃放了竹筒里的烟花,结果引来了慕容寒冰,所有计划前功尽弃。
  若不是宫中线人通风报信,慕容飞雪险些脱不开身。
  “呵......贵妃娘娘为今最为紧要的事,便是试探梅开芍,找到我要的东西。”慕容飞雪徐徐道,“省得夜长梦多,届时离洲国和亲之策成为定局,你的皇后之位,岌岌可危。”
  慕容飞雪一语击中方浅曦的心思,她脸色微变,咬了咬下唇,“拿到东西之后,希望你言出必行。”
  大湟国夺嫡之乱,方家支持的大皇子慕容烨大败。慕容寒冰与方家虽有沾亲带故的关系,但并不亲近。何况帝王之心变幻莫测,伴君如伴虎,方家落败事成定局,不可避免的步了梅府的后尘。
  但方老爷子方书哲城府极深,即便方家成为众矢之的,他也能在权利的漩涡下护住方家根基。目前能使得方家起死回生的方法,就是再出一位皇后。而自小被家族捧在手心宠爱的方浅曦,成为了方家唯一的希望。
  慕容飞雪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名门贵族出来的千金小姐果真不是好拿捏的主儿,她没想到,方浅曦对她的防备之心竟如此之重。
  梅开芍一觉醒来,看见几日不曾露面的慕容寒冰坐在桌前批阅奏折。他换了一身常服,少了几分帝王威严。
  她打消了起床的念头,侧了个身,正准备继续入睡。倏然间,一个黑影笼罩下来,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睁开眼睛。
  “醒了?”慕容寒冰将人捞进怀里,温热的大掌摩挲着她的脸颊,“你睡了半日,朕命御膳房做了你喜欢的膳食,用完膳后再睡可好?”
  梅开芍睁着朦胧的睡眼,一副未睡醒的模样,看起来乖顺至极,勾得慕容寒冰心神不宁。
  慕容寒冰身为帝王,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他一向霸道惯了,但对梅开芍极为有耐心,前提是梅开芍不惹怒他的情况下,对她极为宠溺。
  她抿唇不语,双眼微微眯着,像是又要睡过去。
  慕容寒冰不等她答应,直接将人拦腰抱起,坐在长桌前。
  满桌精致菜肴,秀色可餐。
  大半日未进食的梅开芍却不感到饥饿,她瞥了一眼,头靠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凭她目前的实力,惹怒慕容寒冰的下场,只会得到更加惨痛的折磨。
  与其羸弱的反抗,不如顺着慕容寒冰。待令他放松了对她的戒备,她才有逃出去的机会。
  倏地,梅开芍的下巴传来一股阵痛,她睁开眼睛,迎上一双深邃冰寒的双眸。
  “别试图无视朕。”慕容寒冰抬起她的下颚,语气威严,他不喜欢她对自己冷淡的态度。
  慕容寒冰微微靠近一些,薄唇快要吻上她,他感到怀中的人,似乎僵硬了片刻。他动作一顿,低沉的嗓音掺杂魅惑的笑声,“你怕我?”
  梅开芍凝视着他,不语。
  沉默即代表了默认。
  慕容寒冰突然起身推开怀中的人,目光阴戾,大掌一挥,掀翻了桌子,沉声道:“甚好!”
  他的胸腔瞬间被怒气充满,现在的她,宛若一只失去爪牙的猫儿,变得无比乖顺。他想不明白怒从而来,这不就是他所期盼的那样么?
  乖乖的呆在他身边,做他唯一的皇后。
  但此刻的慕容寒冰心口憋了一口气,她的乖巧落在他眼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一种伪装,他总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女人,一个不留神,便消失在他眼前。
  梅开芍曾经说过,她要回到自己的世界。慕容寒冰对这句话铭记在心,成为他心中一个永恒的结。
  只要梅开芍存在神州大陆,即便她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将人找出来。可他害怕,害怕梅开芍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回到属于她的世界。
  到时候,纵然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懂要去哪儿找她。
  慕容寒冰发了一通脾气,转身离开。梅开芍舒了一口气,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半晌,一名侍女走进养心殿。她自作主张地关上了门,这一举动引起了梅开芍的警觉。
  梅开芍仔细打量着她,发现这名侍女身着宫女服饰,耷拉的肩膀却比平常女子要来得宽一些。她的目光变得清冷,眼中的侍女下意识地捏住裙衫,全程低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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