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但是不管是啥,看起来都打不过啊!
  “哎呀, 玉公子是好人, 仙长您别伤他啊!”
  剑灵白瑛急得直叫, 气得符远知胸口发堵——这姑娘真看不出来是谁正在挨揍吗?
  闪身,让步,翻身踩在水阁栏杆上,符远知动作灵敏地试图绕过玉京主的残影, 但是灵力道道金光恢弘,努力将他向外打。
  似乎越往水阁里走,玉京主的攻势越发强横,先前符远知一头扎进去,玉京主残影那一道攻击就直逼他的心口,而他往后退避开,玉京主的攻击就不再那么狠而准。
  ——莫非当年留下这道残影法术时,玉京主就是为了……守护水阁?
  咦?
  符远知皱起眉,上位大人物们的关系本来就一团乱麻,除去符家这种脑子不太对头公开叫板不服的家族,大家表面上都和和气气,即使两家暗地里有过龃龉,也不会明处动刀动枪。玉京与云梦天宫距离很近,而玉京主崛起于千年前,所以从来明面上对云梦都很客气,云梦长角街就是玉京那边支持起来的贸易集市,但符远知也隐约知道,玉京主对云梦现今当家人秋闲真人的态度似乎很不……
  啧……
  一个大胆的猜测闪过,符远知干脆后退,抹了抹胳膊上被凌厉罡风切割出的血痕,退到水阁门外。
  玉京主的灵力精准地定位着符远知的要害,却并未发动攻击。
  符远知回忆了一下师尊教给他的一些法诀,师尊真是什么都不藏,符远知忍不住露出笑脸,那些乱七八糟的基础法术和练气诀可以忽略,云梦天宫上下门各自教授的法诀也忽略,可是,师尊连传说里那《玄元通微术经》都整本扔过来了——
  整本!
  十洲三岛对云梦之主的来历一直众说纷纭,因为胆子最大、跑的最快的灵谍士也追不上云梦之主啊,大家也就一直只能做梦想想自己采访云梦主的画面了,再加上云梦之主又不是那种喜欢给门下弟子开大会灌输“成功心得和过往悲惨经历密不可分”的话唠,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云梦之主的师承。
  一般的猜测是,云梦之主本是云洲散修,并无门派,早几千年云洲幽洲地界有得是这样的无名散修;只是他机缘巧合得到过上古道祖一本密经真传,才修为如此了得,据记载,坊间市里还因此兴起过钻山洞找宝藏的狂潮,让人哭笑不得,不过幸亏有这种幻想的都是低阶修士,被发现了也不至于太丢脸。
  不论怎么说,被认为修习过不传秘法的云梦主确实能感天应地,他挥挥手就能让云泽川长河自然变道,把云泽水汽逆行送上天宫,这样的力量让四野拜服。
  ——但是《玄元通微术经》绝对是坊间杜撰的,因为符远知记得师尊扔给他的拷贝篇里,在中间某一页随手写着:
  “听说他们还给起了名儿,叫《玄元通微术经》,虽然对舌头好像不太友好,但他们爱这么叫那就叫吧,反正名字也无所谓。”
  ……糟了想多了。
  符远知一个超难动作的下腰,躲过玉京主试探性的攻击,衣服下摆被切掉一半,变成了不太得体的长裤短衣。
  ……唉……一想起师尊就会走神,这可糟糕。
  沉下心,想着月栖峰上的钟灵毓秀,符远知的灵力悄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还记得上幻术课的时候师尊讲过,先骗了自己才能更好地让别人相信,哪怕对方是个残影——
  为了保险起见,符远知还用了幻颜术,清朗少年一眨眼长身玉立,墨发青衣,眼神柔和平缓,安静地站在玉京主残影的对面。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
  然后玉京主的残影……
  符远知纵然已经经历过在禁地万魔窟生啃至上魔尊还不沾酱这种事,也还是接受不了的——
  玉京主的残影直接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师尊”的!腰!
  腰。
  腰!
  腰?
  脸还贴在小肚子上。
  我!都!没!这!样!过!
  气到变形!
  ——幻颜术直接失效,符远知全身灵力汹涌而出,趁着玉京主的残影毫无戒备,将自己的灵力拉扯成金色的网,直接将自己与玉京主的残影团团包裹其中,灼热的金色丝线瞬间收紧,在玉京主的残影上勒出一个个小格子。
  符远知愤怒当中双手成爪,趁着残影被迷惑,他干脆地洞穿了残影的躯干,用力向两侧一拉——
  咔嚓嚓……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符远知坐在水阁的竹榻上,苦恼地捂着脸。
  幸亏这只是一个道者的力量残影,如果是分魂那就麻烦了,吞噬魂魄是要重新入魔的!
  ……可是玉京主残影的味道比至上魔尊好太多了。
  捏了捏手里剩下的残片,金黄的光泽看起来干净新鲜,咬一口也不会像至上魔尊那样味道浓重得让人想吐,而是更脆更清爽。符远知叹了口气,感觉心里的嫉妒没有那么强了,自我检讨了一下,深刻反思这种动不动就想吃魂儿的不良习惯,然后把玉京主的残影吃光,忍不住打了个嗝儿——精纯的灵力进入体内,还需要点时间消化。
  更加浓重的疑云笼罩在了头顶——玉京之主,和师尊认识,难道……难道玉京之主也是师尊教出来的?不!我不想要师兄!
  嘶……符远知抽了口气,感觉遭遇了很强力的竞争对手啊!玉京之主坐拥仙城,得十洲三岛人望,不过千年就已声名鹊起,而且重要是的他有钱!
  幸亏符远知的理智提醒他——想想小玉京主——心里舒服多了,带着一个拖油瓶,符远知摇头,而且拖油瓶的后妈还在自己的剑里,那白瑛看见符远知将玉京主残影击碎,吓得晕过去了,这会儿刚醒,虽然符远知给她解释了那并不是道者本尊,只是一缕不是很重要的力量结晶,散了就散了,但她还是有点害怕,声音一个劲发抖。
  在守护此地的残影消失之后,地面上被隐藏的法阵慢慢显露真容。
  一笔一划,蕴含着云梦之主精纯的灵气,符远知的感知没有错,这的确是师尊亲手所造,他有些无法克制地目眩神迷,跪在地上,抚摸着刻画在水阁地面的法阵线条,青色灵光穿过他的指尖,和月栖峰上见到的师尊一样,柔和地抚平他手臂上的伤痕。
  师尊啊……
  但这个法阵的一角是残缺的,符远知认真检查了一下,这个法阵非常复杂,法阵的威力从来不是靠直观大小来决定的,这不过一尺见方的圆型法阵蕴含着百倍于符远知的力量,而且在师尊给过他的那些笔记书籍里,符远知并没有见过和这个类似的。
  灵力因为法阵的残缺而逸散,想来再有些时日,这个法阵就会自行失去全部作用。
  只是……不知道师尊为什么布置这样一个法阵?
  更多的谜团被留下,仅仅是因为符远知还太年轻,不然刚刚他也不会那么嫉妒——我要是早生几千年,师尊绝对不会被卑鄙的家伙关在月栖峰,绝对,不会!而且绝对不会有个玉京主在那里的!
  从时间来看,这法阵可能得有几千年之久,所以符远知也不能判断是自然的年久失修,还是因为最近秘血宗活动频繁影响了法阵的稳定,或许也是两者共同的原因,但他只知道,即使是师尊,也定然消耗极大。
  心里很不是滋味,特别想回月栖峰照顾师尊。
  法阵的光辉之中,地面上有一行不甚清晰的小字——刀刻上去的字,就刻在木质地板上面,如果不是符远知看得入迷,五个指甲盖大小的字根本不会留意。
  “云不蔽星辰”
  五个字,字迹干净工整,笔锋自带刀锋的凌厉。
  笔记旁边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玉片。
  符远知的手抚摸着这一行字,法阵忽然在接触他的灵力时晃动了一下,符远知心道不好——虽然这个法阵本来就是去了作用,但还不至于这么快崩坏,可能是刚才玉京主与自己对战时,不知道是谁的灵力引起了波动。
  这可怎么办!
  符远知活像被放在蒸笼里的活螃蟹,吱吱冒烟还乱爬,他急忙确认,确认这个法阵不是那种一旦失效会反噬阵主的——好好好,幸亏不是。
  符远知后怕得满头大汗,瘫坐在地面上,那枚触手温润的玉片滚落在他手边,被他捡了起来,当成某种安慰一样牢牢攥在手里。法阵上的灵光不太规律地闪烁着,丝丝缕缕青色的灵力因此蔓延开,进入云泽川水系。
  更有一股青色灵光,逆流而上,没入天光。
  云梦天宫飞在云层之上,群山上空,那道青色灵力无声无息,盘旋着,飞向月栖峰的方向。
  ……
  宫主坐在水边,安静地把玩着手里的笛子,因为水阁边的花花草草太多太花哨,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一点青色灵力的回流,他只觉得身上忽然有点暖,可能是阳光好晒透了的缘故吧,于是他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从水里捞出一朵佛光青莲,对大橘晃了晃。
  大橘一蹦三尺高,飞快窜了过了,爬到宫主腿上开始大嚼。
  系统表达出深沉的绝望。
  一只灰不溜秋的鸟崽子从云层里穿出,收拢翅膀落在大橘旁边,张嘴就要咬花,被宫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拎到水阁里,拎起爪子抖了抖。
  鸟崽子委屈地张大嘴巴,哗啦啦啦,吐出满地黑色甲虫。
  每一个甲虫的背后都有一张扭曲的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 每当云泽川的水汽逆流,就是玉京主成熟的季节,金黄色的玉京主被撕开时,香气扑鼻,油而不腻,勤劳的道者符远知享受着一天劳碌后的闲暇时光,惬意地咀嚼着鲜嫩的玉京主,比起日常吃的至上魔尊,这种玉京主是难能可贵的享受,我们的符远知吃得很慢,他要让味蕾充分感受玉京主的甘甜。——《舌尖上的玉京主 主演:符远知》
  第27章
  甲虫被鸟崽半死不活地喷在地上, 大橘第一时间飞扑过来, 张嘴就要啃, 结果发现甲虫上面黏糊糊的挂满鸟崽子的唾液,呲着牙僵在了原地……
  鸟崽子哼唧了一声,被面无表情的宫主拿到湖边灌了一鸟水, 然后浇在了甲虫们身上。
  ——对不起, 并不是洁癖, 实在是口水搭配鬼母阴虫太恶心。
  宫主的灵压在整个月栖峰上就像烈火骄阳,没有任何邪祟可以舒舒服服在这里横生, 和最开始那只一样,那些被鸟崽吐出来的甲虫一接触到月栖峰的空气,就变得半死不活了。
  但是宫主还没有仔细查看, 鸟崽就甩了甩嘴巴里的水, 一点都不介意宫主折腾它,反而亲昵地跳到他的肩膀上, 并且用小嘴蹭了蹭宫主的额角,将自己的一点记忆交给宫主,好让他查看刚刚发生的事。
  从鸟崽的记忆里, 宫主看到它蹲在树上, 时不时啃一啃自己的脚丫。
  ……忽略这一段……宫主感觉到肩膀上的鸟球正在冒热气。
  初心宫弟子大多年轻耐不住寂寞, 一出事全都在广场扎堆,原本远道而来的其他门派都有云梦内门的弟子来接待,但因为突然发生的鬼母阴虫事件,不少外来门派的道者全都积极地往云梦初心宫跑, 抱着大显身手好在道门盛会上招收更多好苗子的心理,连佛修都来凑热闹了。
  先前宫主神念外探曾见过那名叫做海真的佛修,现在从鸟崽的记忆里听见了来往弟子的议论,那是北洲万法寺最年轻有为的大能级人物,据说百年前大彻大悟时连太白星都被引动,在子夜升起——
  只不过宫主还是觉得这个长头发的美貌佛修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的刻板印象作祟,总觉得有头发的都是假和尚。
  “捉到一只虫王,快送去问问长老们……”
  “咱们初心宫的,见得着长老嘛,还是找找道师长在哪呢?”
  另一名弟子痛心疾首:“道师长?你能找到他我跪下喊你祖宗,一有风吹草动他跑得最快!”
  佛修海真忍不住问了一句:“敢问几位小友,初心宫道师长是哪位?”
  一名初心宫弟子趴在海真耳边说:“嘘,道师长不让告诉别人,但是……您看初心宫为什么很少种灵草呢,全让道师长吃了!”
  “受惊就拉屎,不给好吃的也拉屎,甚至上课上到一半不喂他他就拉屎!”
  “妖修?”
  “……豚鼠精!”
  一个弟子还捏了个法诀变出一个白花花的馒头示意道:“这么大个儿!这么圆!有一次在食堂,初心宫多少天才开一次伙啊多不容易,我饿得不行了去拿馒头结果抓起了盘子里大吃特吃的道师长!心理阴影啊!”
  “你他妈还心理阴影?你是瞎子吗那么多馒头你抓出一个道师长来,吓得道师长把屎全拉在汤里了!那他妈是仙草宫刚养出来给咱们补气用的草药汤!”
  坐在月栖峰上的宫主又没忍住,哈哈大笑,回头摸了摸大橘——我们大橘也能吃能拉,没准以后也能去竞选初心宫的道师长呢。
  接下来几名初心宫弟子忍不住回忆起道师长变成原型蹲在讲台上拉屎的可怕画面,没办法,就算成了妖修,这种小型啮齿类动物的自然天性还是改不掉的啊!但是更可怕的是,初心宫大半女弟子都被道师长的原型俘获芳心,争着抢着要给道师长洗澡喂草。
  嗯,上辈子别名荷兰猪的这种鼠,好像确实是热门小宠物,大学寝室总有偷偷养的。
  鸟崽笑得前仰后合,不过它并没有因此忘记正事,它的视野里走过一个衣着华丽但有点邋遢的少年,少年一头长发梳得有点像宫主前世见过的脏辫,而且他这个确实有点脏,小辫子上还沾着饼干渣。
  嘶……宫主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徒弟那个脚特别臭的室友?
  不像其他弟子那样咋咋呼呼跑来跑去,此刻乐痕星显得格外镇定,和他平时要么睡不醒要么东倒西歪的造型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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