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6章 违逆

  “说句不中听的话,若是亲家太太今儿个为了锦哥儿开罪了国公爷,锦哥儿为了讨好国公爷,不管亲家太太,那看着岂不是叫人心寒?就是国公爷事后想起来,只怕都觉得锦哥儿生性凉薄了,哪里还敢将这国公府交予他?”
  “锦哥儿这样,我这个做嫡母的倒是放心了,心软、知恩图报、重感情的孩子,总比为了富贵前程,什么都可以丢弃的孩子要好吧?国公爷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宋弘脸上的怒气在高氏这样细细的劝说下,倒是慢慢的消退了些,不过还是有些不快:“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劳资!他也不能只偏着他岳母吧?听听他那话,生怕我对他丈母娘怎么样了?我是那样小气的人?”
  高氏扶额,这要不是没法子,真想甩手走人,只得耐心的继续哄劝:“国公爷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孩子和一个妇道人家一般计较?我先也在旁边看了,锦哥儿的脸色是真不大好,人也瘦了一大圈。一会子,国公爷还是拿名帖去请个太医来,给锦哥儿把把脉,有什么不对的,早早的吃药才好,别留下病根来。”
  “我虽然不懂,可也知道,今年春闱赶上倒春寒,又是下雪又是下雨的。咱们天天在屋里,火龙烧着还不觉得,可那号间里,四面透风,就算锦哥儿媳妇给他准备了那好些东西,可那连着考三场,每场三天,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熬不住啊?”
  “他们还不能走动,只能生受着,吃不好睡不好,受着冻还得绞尽脑汁写出文章来,也着实不容易。这么一想,就是我这个做嫡母的,也怪心疼的。”
  “再者,说句国公爷不爱听的话,锦哥儿毕竟回来的时间短,跟国公爷相处的少,不了解国公爷的性情,也不知道国公爷的一片苦心。”
  “这考完三场本就累得很,回来国公爷一句关心的话都不问,劈头就问考得如何,还要孩子把文章又费心思的默出来,换做谁,谁不心寒?”
  “也就是我跟爷身边经常伺候的人,了解爷是嘴硬心软,不然换做别人,谁看了都要误会国公爷不心疼儿子呢。”
  “依着我说,国公爷还是派个人去安抚一下锦哥儿和亲家太太的好,不然以后到底是在一个府里,亲家太太要是觉得别扭,非要出去住去,可怎生是好?”
  宋弘本来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此刻听高氏这话的意思,自己今天被那乡下婆娘给怼上脸了,不仅不能说,还得先低头?
  顿时沉下脸来:“不让他们来给我赔罪就已经不错了,还想让我去安抚他们?置我这个国公爷的脸面于何地?那个乡下婆娘,在府里呆不住正好,趁早的出去,免得在府里闹得乌烟瘴气的!”
  高氏……
  那边宋弘还在生气:“要是那个小兔崽子敢跟着他那岳母搬出去,劳资明儿个就去重新递折子,那世子不册封了!劳资又不是只他一个儿子,没了他,还立不了世子不成?”
  高氏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维持住了笑脸,豁然起身,语气带着几分僵硬:“既然如此,那就国公爷自己做决定吧!我先回去了!”
  福了福身子,也不等宋弘说话,就径自出去了。
  宋弘目瞪口呆的看着高氏的背影,从跟高氏成亲以来,除了最开始新婚燕尔,高氏没有坏掉身子前,还曾有过这等甩手就走的时候。
  这十多年,高氏一直都温柔贤惠,从来没有违逆自己的时候,再见高氏这样,宋弘都没反应过来。
  等高氏都走得没影子了,宋弘才回过神来,问宋五:“夫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是甩脸子给爷看?”
  宋五面无表情的摇头:“夫人劝了主子爷这半天,主子爷还在生气,想来夫人也是束手无策,所以只好先回去了。”
  宋弘看了宋五一眼:我信你个鬼!爷又没瞎?
  “夫人一向温柔贤淑,从来没对爷大声说过话,更不用说一言不合甩手就走了!都是那个乡下丫头和她娘,言语粗俗,一言不合就怼人!夫人肯定是被她们影响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王永珠母女此刻是不知道宋弘的这神奇的迁怒脑洞,要是知道,估计得让他再见识见识一言不合就怼人了。
  宋五听宋弘气哼哼的数落了半日,只闷头听着。
  好不容易见宋弘平静了些,才开口:“主子爷,属下也觉得夫人的提议甚好。只不过是派个人去,带上几样东西,安抚几句。一来显得主子爷大度,不跟人计较。二来,也缓和一下跟大公子的关系,解释一下主子爷是爱之深盼之切,不是不关心大公子的身体,免得大公子心里留下疙瘩,影响了和主子爷的父子之情不是?”
  “三来,主子爷就真不担心大公子的身体?大公子毕竟不像其他公子,在府里长大,日常饮**心。属下可记得,大公子当初被王氏派人追杀下毒,可曾经中过毒。那毒药当时是让眼睛失明,可以后毒素会散到四肢百骸,让人虚弱下去。“
  “虽然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解了毒药,可这毒药霸道,会不会伤了大公子的根本?不若就趁着今天,请太医来,给大公子好好看看,真要有个什么不对,也好趁早调养。”
  宋五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宋弘就沉默了下来,手指头敲着桌面,宋五知道,这是主子爷一贯思考的动作,也就屏气在一旁等候着。
  好一会,宋弘才开口:“我是不是真的亏欠他太多了?”
  这个他,虽然没说明,可宋弘和宋五都知道,是指宋重锦。
  宋五干笑一声,这话让他怎么回答?
  可不回答就是说最好的回答。
  宋弘苦笑,突然浑身的那股子怒火一下子就消散了,仰靠在椅子上,看着屋顶:“我知道,我亏欠最多的就是他和他娘!他跟我不亲,心里怨我,恨我!我以为我不在乎的,我要的不过是国公府的接班人,怨不怨我,恨不恨我都没关系,只要能将宋家的基业继承下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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