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阮轻暮连热乎饭都没来得及吃,抓起书包就往外跑,在巷子口随便买了些早点,匆匆叫了辆出租车。
  一路堵车,到了实验三中门口,考试早就开始了。
  黄亚抢着说:“哎哟,学生会风纪部的那几个人,查得可严。秦渊更是眼睛毒,一眼扫过来,就问你为什么不在?”
  阮轻暮沉默了一下:“他问我了?”
  “是啊,问了好几遍。”黄亚一拍大腿,“我还以为我们两个班这么熟了,你们又是牌搭子,能帮着遮掩一下呢!”
  阮轻暮散漫地回答:“正常,这么多人看着,他还能不记吗?。”
  公开徇私什么的,那才见鬼。
  “也是,那就是座冰山嘛。”黄亚哈哈大笑,忽然,热闹的厕所里,安静了一下,黄亚扭头一看,吓得头就是一缩。
  1班的几位男生老神在在地走了进来,最前面,那座冰山学霸表情冷淡,目不斜视。
  秦渊绕过9班的人,走到一边,开始拉裤子上的拉链。
  阮轻暮的目光不由自主追着他,又自然而然地跟着他的动作,看向了下面。
  正在拉拉链的某位学霸,忽然动作停住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阮轻暮:“就算没人看着,我也一样记。”
  阮轻暮一怔,想了一下,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笑了笑,抖了抖下面:“知道。有人没人,你都不会违反原则嘛。”
  秦渊冷淡的声音又响起来:“考试也迟到了是吗?”
  阮轻暮叹了口气:“是啊。”
  “为什么?”秦渊直视着雪白的墙面。不看他。
  旁边的男生都莫名其妙地安静着,大气也不敢出。
  卧槽什么状况,风纪部的大佬当面查勤吗?
  阮轻暮看看四周,有点下不来台了,扬了扬眉:“我说我复习到一点,起晚了,你信吗?”
  秦渊淡淡的:“不信。”
  “那我说我打游戏打到深夜,你信不信?”
  秦渊拉上裤子拉链:“也不信。”
  阮轻暮笑了:“看,什么都不信,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我想听真正的理由。”
  阮轻暮靠近了点,细细地盯着秦渊的眼睛:“秦大班长,你不仅查勤,还查我的人啊?”
  他靠得这么近,漆黑眸子里似乎是调侃,也似乎是挑衅,秦渊默默注视着他眸子中自己的倒影,声音低得近乎耳语:“对,我只查你。”
  傅松华毕竟离得最近,隐约听到了点,震惊地瞥了瞥秦渊。
  什么叫只查你,这是公开宣布针对人吗?
  他早上也跟着一起查出勤的,可他们的职责也就是做个记录,哪有这样揪着不放、亲自来责问的,又不是老师!
  阮轻暮沉默了一下:“有事睡晚了,起迟了。”
  秦渊冷冷地垂下眼帘:“所以,这些事,在你心里根本不重要是吧。”
  无论是考试的事,还是约好了一起复习的事。都根本心不在焉,半点也没放在心上。
  阮轻暮瞪着他,忽然有点焦躁,卧槽还来劲了是吧?
  他面无表情,转身大踏步地走出了厕所。
  白竞和黄亚他们赶紧追了出去,都没敢说话。
  阮哥这人吧,和高一时完全不一样,搞得大家有点摸不着头脑。有时候很酷很跩,有时候好像又有点可爱。
  可也有那么些时候吧,是真的挺吓人的。
  就好像一球砸在刘钧脑门上的时候,就好像现在——被秦大佬这么怼着鼻子查勤一句而已,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
  妈的,真真的翻脸像翻书一样!
  语文考试开始了,阮轻暮抓着笔望着卷子,飞快地答题,龙飞凤舞,速度飞快。
  作文题是一则社会新闻,后面叫人写一篇议论文:
  “有人认为,实质正义意味着追求结果上的公正与公平,不论过程程序如何,我们应该追求这种正义的归宿。
  “而有人则认为,程序不正义,做不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那么得到的结果就有可能失去法律的土壤,最终会破坏真正的正义。那么你认为程序正义和实质正义哪个重要?”
  呸,什么鬼!
  他咬牙切齿地,唰唰地用力写下作文小标题——
  “《程序正义,全是狗屁!》”……
  监考老师在上面坐着,一抬头,忽然就看到最后的男生站起了身,大踏步往讲台走。
  “交卷,老师。”
  老师惊了一下,看看表,这还有足足半小时:“再检查一下,还早呢?”
  阮轻暮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摊:“交。”
  教室里,一群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卧槽,这是语文,有作文的,谁不是绞尽脑汁、反复琢磨句子,有这半小时,好好写作文他不香吗?
  1班的教室窗边,秦渊偶然一抬头,正看见窗户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晃了一下,消失在楼梯口。
  他静静地将目光收回,望向作文题。很快,他继续提笔,一气呵成,几乎毫不停顿。
  没多久,他做完了全部题目,没有检查,站起了身。
  附近的同学齐刷刷抬头:我擦,这是怎么回事?
  以前的班长,那可是雷打不动,就在考场上坐到最后一分钟,严谨到极点的人啊,今天第一个交卷是要干什么?
  在全班人震惊的目光了,秦渊沉静地走向讲台:“老师,交卷。”
  第37章 约战
  还有半小时才散场, 校园里空荡荡的,操场上一片寂静。
  阮轻暮走到那棵大香樟树下, 找了块青草茂盛的地儿,懒洋洋地躺了下去。
  时间快到正午, 刺眼的阳光被树荫遮住了, 殷厚的草丛在身下软绵绵的,躺在上面, 眼睛望向树冠顶端时,有光点随着树叶轻摇而变幻着位置。
  他闭上了眼睛, 任凭那些光点在他的脸颊和眼皮上跳跃着。忽然,一片阴影覆盖下来。
  他赫然睁开眼,望着身边站立的人, 一时间,有点茫然。
  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教学楼, 依旧安静, 没有学生们出考场。
  他也……提前交卷了?
  高大冷峻的少年弯下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阮轻暮半侧着脑袋看着他,声音悻悻的:“干什么, 考得这么好吗?提前交卷啊?”
  “出来早就是考得好?那你一定是第一了。”秦渊面无表情。
  阮轻暮“腾”地坐了起来, 瞪着他:“你说话的口气有点欠揍,你知道吗?”
  秦渊转过头, 漆黑眸子定定看着他:“彼此彼此, 我也很想揍你一顿。”
  阮轻暮看了他半晌, 忽然一跃而起:“那打一架吧, 你和我?”
  秦渊坐着,仰着头望着他。
  身材修长的少年站在那里,背后是斑驳树影和依稀阳光,面色瓷白得近乎透明,看着他的眼神张扬又鲜活。
  明明是挑衅的,可这一刻,秦渊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阮轻暮的眼神并不是真的带着怒气,却跃跃欲试,欢欣雀跃。
  就好像,等待这一架等了很久似的。
  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忽然伸出手,从对面的阮轻暮额前的头发摘下一根草屑。
  他动作温柔,语气平静:“我不是刘钧。真和我打的话,先提醒你,我会一点格斗和拳击,正规练过。”
  阮轻暮笑了,一嘴白牙在阳光照耀下,森然发亮:“我也想提醒你,花架子没用,实战我能阴死你一百次。”
  秦渊望着他,眸光闪耀,像是有骄阳忽然映照在雪山上:“那来,阴给我看看。”
  阮轻暮微微一笑,向他伸出手,像是要先握一下:“好啊。”
  秦渊不由自主伸出手,就在两个人的手掌即将碰到一起时,阮轻暮的另一只手攥成了拳头。
  挥起来的瞬间,他的手肘和拳头顺成一个角度,秦渊骤然警觉,可看到的只是一道拳头的残影,正好夹在阳光刺来的方向。
  眼睛被阳光晃花了那么一瞬,下一刻,腹部一下剧痛,秦渊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这个人说他会阴人,是真的。
  惊怒刚刚升起,对面的阮轻暮的脚已经到了。
  这一下,秦渊没有再站着不动,几乎是同一时刻,他的身子灵活地闪转几寸,避开了那一记横扫。
  他右手五指握起来,中指关节微微凸起,闪过阮轻暮一脚的同时,右拳已经敲上了他的肋下。
  这一下又快又疾,动作隐蔽,正敲在阮轻暮的半边胸肋上,直敲得他嘴巴一咧,倒吸一口凉气,踉跄退了一步。
  寂静而空旷的操场上,绿色浓荫下,两道蓝白校服的影子缠斗在一起,阳光在他们周身舞动,无比炫目。
  ……
  考试时间已经快要结束了,考场里的学生们大多已经写完了作文,开始慢慢骚动起来。
  有挤眉弄眼传小抄的,有百无聊赖四处乱看的,也有闲着没事往窗户外看的。
  忽然,9班靠窗坐着的一个男生就小声“啊”了一声。
  监考老师立刻警惕地看他:“干什么你,喧哗啥?”
  男生一缩脖子:“下面有人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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