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排长,你说好的要我们等你2

  三位老人叙旧的时候,崔珏等人自发的退避了,等到中午,太阳刺眼的光芒透过阴森的树林时,崔峰才委委屈屈的回墓里躲着。
  经历如此玄幻的事情后,两位老人有种置身梦中的感觉,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所幸崔珏给了崔峰一沓子克制阴气,凝实身形的符咒,这符咒的存量能撑一年,二人大可有空时叫上老战友来和亡故的战友打打麻将之类的。
  纵使那望民安还守在墓碑前喃喃的讲着过往的战友们,气氛却也不像最初时那么凝重了。自觉自己又一次坑了自家祖宗的崔生买了一大束白花来送人,被崔珏一朵菊花怼脸上。
  用她的话来讲,就是天天能见到寄托什么哀思,白菊花是用来缅怀的,你要想见我打个电话就行,要想拿硕士学位就好好写论文,别成天搞这些东西。但是,因为诸多原因,崔生的论文刚被pass掉……
  对此,只是想清明节来祭扫一下祖坟的崔生心累不爱。
  趁清明节,望民安好不容易千里迢迢来一次泺城来找老排长,打碎了所有希望不说,还见了老排长的鬼。本身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祭拜曾经战友的,毕竟那些战友现在几乎都成了泺城战役烈士陵园中的一排排墓碑。
  死的人身负殊荣,独留活着的人悲伤。战争,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军队中纵有热血,剩下的更多是悲凉。
  “排长,地下很冷,多多保暖。我会去看望其他的战友,他们,也都在等你。”
  最后,望民安扔下拐杖,立正,向他的墓碑敬了个军礼。
  他说的看望是祭拜的意思,毕竟,当年战争太残酷,活下来的战友寥寥无几,死前,每个人都在可惜没能等到排长,就是这些年,他千辛万苦找到排长的陵墓,还差点被花湘赶出去。废话,他被排长救那么多次,不仅没报回恩来,崔峰还为排里的兄弟凉凉。就算花湘知道事实,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未曾想到,崔峰突然又从墓里窜出来,险些被太阳烧坏。
  “淡定淡定淡定。”崔珏凭空抽出一把黑伞递给崔峰,在黑伞的阴凉下,他才安然无恙。
  “子玉,你伞哪里来的?”魏征瞅着这伞眼熟,忙问道。
  “上次冥玄出去非打伞,被我收了。”崔珏道。
  “鬼才!我都不敢这么怼李陛下。”魏征已经对崔珏崇拜到了一种地步。想想,同为君主制下的臣,一个敢没收有实权的君主的东西,还没有让相权过大威胁皇权,而他,只敢谏言怼人。
  “不是,小望你不能这样。我当初也是为了你们好,我不能让你们再等了,六十年,我哪怕违约,也要回去再看看你们。”崔峰急吼吼的冲出来,一边摸着差点被烧出白骨的手跳脚,一边道。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不幸的战友战死沙场,幸运的活到新华夏建立,除我之外,却僵卧病榻,生活不能自理。你当时的决断有什么用?无非让我们一辈子对不起你,结局却还没办法改变。”望民安用一种悲凉的语调说道,说完后痀偻下身子艰难的拾起拐杖。
  崔峰估计也没想当时隔多年会是这个场景,一咬牙,打着伞飘在老人后头。
  不管怎么样,当年的事情终归令人难以忘怀。所以说,他该去还得去。
  别看他当时走的多壮烈,回首以前,谁心里是个滋味。那个年代的军人,保家卫国,一不小心战死沙场,甚至还有可能被倭寇羞辱做实验,活下来来又怎么样,顶着荣光,曾经的战友剩下的却没有几个,留下来的是无尽的孤独。
  一鬼一人决定去看之前的战友,崔珏肯定不会不跟着。先不说当初保家卫国的战士大多都入了地府的体制,就算不入也是受鬼尊敬的,现在动不动跑出个仇鬼主义的天师,万一给人灭了,虽说生死簿在死不了,那也得飘个千百年的才能重聚。再何况,她好歹也得为英烈们尽尽诚意啊。毕竟她可是生长在社会主义下的爱国知识分子。
  “二位等等珏,珏先前遇见不少抗倭中牺牲的烈士,心生敬佩,还请二位允许不才随同。”她紧跟上去,匆忙间说道。
  她反正不敢diss崔峰的战斗力,虽说他死后因为有些消沉还没多少怨气确实没多厉害,大白天出去碰上不好的天师就得再死一遍。人家死后不行,生前也是军人,军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实力被侮辱,深知这一点的崔珏绝对不会嘴贱踩人底线。
  大概是与战友久别重逢心情不错的原因,望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反而默许了崔珏跟着。
  其实这半路上崔珏充其量就是个专业打伞的,伞下窝着崔峰的鬼魂。
  终于,一路上往自己身侧无人的地方不断斜着伞险些被当成深井冰的崔珏忍无可忍。“其实我有块玉能养魂,要不你先进去躲躲?”
  他钻进玉珏中,发现其中另有天地后忍不住问。“话说大妹子你到底是什么鬼啊,我死了六十年知道的都没你多。”
  “……呃,您说呢?”崔珏默。
  一路上,崔珏并无意透露自己的身份,现在的她,只是仰慕革命先烈的后辈,不是唐朝的长子县令崔珏,更不是地府二把手崔珏。
  无论什么时候,她向来佩服两种人,第一种是秉笔直书风骨傲然的文人,第二种就是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军人。
  陵园里,春风摇动树的叶子,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出一片片斑驳的金辉,崇敬的人们虔诚的放下手中的白花,也有同样的老人在墓碑前黯然神伤,陵园外是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也有不知轻重的顽童嬉闹,也有生活在和平下的人们过着平淡无奇,革命先烈用命换来的生活。
  若是埋葬在山中的英烈知道,那也想必是无憾了。他们奔波,他们付出生命,不就是为了有一个强大的祖国庇护华夏儿女吗?
  此时,崔珏正庄重的将花放在纪念碑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后退到一旁,默默看着对着墓碑叙旧的一人一鬼。
  “排长啊,你还记得吗,他是老张,老张当时为救这附近的一个小村子,带着他们班的人冲上去跟鬼子同归于尽。
  涛海喜欢口花花,多不正经的一个人啊。当时冲上前线和鬼子拼命,连尸体都没找回来。”
  “唉……”
  望民安守着曾经穿一条裤子的战友的墓碑絮叨,崔峰躲在阴凉地里,忍不住也是潸然泪下。
  不是每个鬼都这么眷恋人间,地府的生活质量比人间好太多,大多数烈士要入伍还有优待,就算住所还在墓地,也不一定能见着。
  这片墓地放眼望去,约莫只有四分之一的鬼魂还窝在自己的墓里,望民安所拜祭的同袍,只有一个蹲在自己坟头感慨鬼生打游戏的。
  此时,那个鬼激动万分的扑向了崔峰,略过了坟头的老者。
  这真不是王涛海厚此薄彼,只是时间太久,当时的望民安参军时只有十五岁,他又是在望民安二十一岁时死的,在他的印象里,望民安就是娃娃脸眼神坚毅的少年,六十多年后,他就算知道眼前的人是曾经的战友也不一定想的起来是谁,甚至更倾向于几个死的比他晚还没埋在这里并且他死时年纪已经比他大的人。
  望民安现在满身都是暗伤,腰直不起来,跛了一只脚,右手的拇指食指被炸飞,脸上都是硝烟战火的痕迹,皱纹,老年斑爬上他苍老的面孔,双眼深凹浑浊,不负年轻时的色彩。
  王涛海知道他肯定是认识自己,但是他一是不大敢认,二是人鬼殊途,只能扑向同样是鬼,死的比他早的崔峰。
  情景如此感人,崔珏也不好意思上前打扰,只是跟一旁的另一位烈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陵园里很宁静,哪怕就是有哭声,说话声也是小声的,生怕扰了革命先烈的安眠。在这等庄严的地方,更没有人会拍照留念。
  泺城战役时牺牲的无名烈士纪念碑前,三个乱入的身影面带笑容,嘻嘻哈哈的站在那里,照下了一张照片。
  就算崔珏等人再不正经,也绝对不会到这种地方胡打乱闹,更别说那三个人的衣服还有些眼熟。
  崔珏确实看着他们身上的土黄绿色衣服丑的别致,丑的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本来想问问望民安,却发现望民安气的两腮发红,脸色发黑,死死瞪着那三个人。
  瞪他们仨的不只是望民安,还有周围的大多数注意到的人。
  “大兄弟,这仨人是干什么的?这衣着品味虽说丑的有点别致,但应当不至于惹众怒吧?”崔珏不明觉厉的问崔峰,此时他们在阴影下,干什么没有人关注。
  义愤填膺,恨不得手撕那仨人的崔峰等鬼暴跳如雷。
  “他们穿的是倭军军装!”崔峰气的火冒三丈,不顾太阳的灼烧冲上去对三人拳打脚踢,却屡次穿过他们的身体。
  在抗倭牺牲的烈士陵墓前穿倭寇军装,这岂止是欠抽啊!他们父母不会生孩子时把胎儿扔了胎盘养大了吧?
  崔珏眼见他本身不回地府导致脆弱的魂体暴露在太阳下要凉凉,忙一道阴气过去给情绪冲动的老烈士先吊着点魂。
  “虽说欠抽了点,难不成你还能从地底下爬出去抽他?精倭分子值得你和他们计较。说句难听的,狗随地小便你还和狗拼命?不重传承的舔狗终究上不了台面,我是给活人算死后账的,他们活着时可以寻求阳间法律惩处,我记得羞辱烈士能判刑。”崔珏面色也不怎么好看,说话都不自觉的冲了起来。
  “望老爷子!”崔珏还未说什么,望民安年轻时打鬼子的彪悍劲儿上来,抡起拐杖抡向那仨人的后脑勺。
  她一惊,生怕老爷子年纪大了有什么闪失,登时准备上前拉架。
  廉颇老矣,他年轻时杀了不少日本鬼子,如今八十多岁却差点被精日分子打伤。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身为华夏人,公然羞辱革命烈士,你们忘了曾经的耻辱?当初倭寇侵华,受害者如今大多辞世,保家卫国的军人也垂垂老矣,但你们身为受益者不能忘本!望老爷子受不了战友被侮辱怎么了?你们不该打吗?”
  崔珏怒火中烧,扶住望民安后骂道。
  那三个人还是嘻嘻哈哈的样子,甚至把手中的摄像头对准了崔珏。
  “什么革命烈士,说到底就是文盲与流氓的结合体。算个*!我们该打个*!我们这是言论自由,爱怎么说怎么说你踏马管不着。”其中一个样貌普通却印堂发黑的男子道。
  “文盲如何?流氓如何?不能爱国吗?他们为保护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付出生命的代价只为换我们现在的安宁。你以为你能有什么优越感?王精卫文采倒是不错,他给革命烈士跪着提鞋擦鞋都不配!”
  她向来是眼里不容沙子的,二话不说直接开怼。她可是怼的过唐朝魏百谏的,那怕这仨没啥文化的傻x
  “以侮辱诽谤或者其他方式侵害英雄烈士的姓名、肖像、名誉、荣誉的,损害社会公共利益的,依法应当承担民事责任;构成违反治安管理行为的,由公安机关依法给予治安管理处罚;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你们违法了。”
  崔珏冷冷瞪了三人一眼,转头瞥向跟过来的崔生。崔生会意忙上前扶住了望民安,崔珏缓步上前,不等三人反驳什么,夺过他们的手机,关掉直播间,关机,干脆利落的扔到地上。
  “你他娘的干什么!”
  另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怒道,看来崔珏扔的手机是他的。
  “我们做的有错吗?十年前言论自由,现在连发表自己言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都不行了吗?我只恨自己前世怕是杀人多,这辈子被狗日的判官发配华国这个人人低素质的国度来受苦。”
  一个圆脸青年如此说道,他手中还拿着仿制的日本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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