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

  殷候和天尊在屋门口等来了展昭和白玉堂，只是场面有些诡异。
  展昭趴在白玉堂背上，似乎是在捣乱，白玉堂头发都被他弄乱了，无奈地看着不肯下来的他……这猫，尖牙都露出来了，像是要咬人的感觉。
  白玉堂好容易进了房间，关上门，无辜地看着殷候和天尊，那意思像是求救——谁来管管这只疯猫？
  殷候拽了拽展昭的袖子，“哎，你先放开他，怎么样了？”
  展昭眯起眼睛，将轩辕珀威胁白玉堂暗杀轩辕桀的事情说了一遍。
  天尊有些意外地看白玉堂，“你竟然答应了？”
  白玉堂坐下，将轩辕珀给他的□□拿出来，给众人看。
  天尊和殷候凑过来，好奇，“这什么呀？”
  “说是□□，不过这个是什么我不感兴趣，我比较感兴趣的是。”白玉堂说着，拿出了另外一包，“银妖王放在腰包里的。”
  “咦？！
  展昭惊讶，“两个纸包一模一样！难道银妖王说的将计就计是……”
  白玉堂对展昭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
  “所以你决定照做，只是到时会将轩辕珀给你的这包药粉，换成妖王给你的这包？”
  白玉堂点头。
  “可是……”展昭好奇，“这包是什么药？”
  白玉堂一耸肩，“谁知道。”
  展昭眯着眼睛摸着下巴，“嗯……可惜时间来不及了，不然让公孙给瞧瞧。”
  “就按照计划来办吧。”天尊点头，觉得很稳妥。
  展昭和白玉堂看着他，“确定？”
  天尊点了点头，“玉堂的职责只是下药而已，管他是什么药呢，下了之后的后果轩辕珀他们自己承担，就算最后轩辕桀也好白灵儿也罢，一百年的邪魔内力都用上了，有我和老鬼在呢，还怕他吃了你们不成？”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这个么。
  “怎么？”天尊看白玉堂，又看展昭。
  白玉堂没说话。
  展昭也没说话。
  殷候摇了摇头，他知道，展昭和白玉堂是想要能避免更大的伤害。要是轩辕桀真的中毒了，那么轩辕桀死……要是轩辕桀没中毒，那刺杀他代价太惨重，先不说别的，那几个皇子以及皇子身边的侍卫估计都得送命。
  “笃笃笃。”
  众人正讨论，外边传来了敲门声。
  天尊和殷候又躲屏风后边去了，白玉堂说了声“进”，大门推开，福郜走进来了，“殿下，晌午饭吃些什么？”
  白玉堂看展昭。
  展昭还没说话，就听外边传来了笑声。
  展昭和白玉堂往外看，就见轩辕琅笑得前仰后合往里走，连福郜也终于是绷不住了，捂着嘴跟白玉堂说，“殿下，您这是整死那几个皇子了啊！好难看好丢脸！都穿着女装在外边走。有几个还要准备祭天的事情，那些下人都笑得忍不住了。“
  白玉堂倒是觉得心里痛快了些，但是毕竟有事，所以也笑不出来。
  “唉。”轩辕琅似乎心情不错，拍了拍白玉堂，问，“吃火锅么？”
  展昭觉得这天寒地冻的，火锅吃着倒是正好，不过轩辕琅要是在这儿，外公和天尊都不好出来。
  轩辕琅让福郜准备火锅，边问，“我在这儿吃方不方便啊？白夫人都不能出来。”
  “奴才准备两桌吧，还有一桌在屏风后边摆。”福郜多机灵，跑去准备了。
  白玉堂和展昭坐下，轩辕琅也自来熟坐下。
  白玉堂见他貌似心情不错，就问，“有什么开心事？”
  “是啊！”轩辕琅笑了，“晚饭后，父皇叫我们一起去赏月。”
  白玉堂微微地愣了愣，“赏月？”
  “是啊！”轩辕琅点头，“我从没跟父皇赏过月，真意外！”
  白玉堂和展昭默默对视了一眼——这么说，轩辕桀在中毒之后，应该没空去暗杀轩辕瑕，还是说……他想杀的，是轩辕琅和轩辕珏？
  “你一会儿不是要去陪父皇吃晚饭么？”轩辕琅问白玉堂，“也一起赏月？”
  白玉堂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边看展昭——万一轩辕桀没中毒，变成白灵儿之后，他会好到和轩辕琅和轩辕珏一起赏月？绝对会杀了他俩吧？
  展昭暗暗点了点头，白灵儿之前杀轩辕琅两次都被白玉堂阻止所以失败，于是这次决定永绝后患么？
  “不过么。”轩辕琅乐呵呵的，“刚才十弟的护卫来跟我说，十弟病的很厉害，估计今晚去不成了，所以到时候……”
  轩辕琅说到这儿，跟白玉堂打商量，“你吃完晚饭后，父皇要是约你赏月，你别答应呗。”
  白玉堂看着轩辕琅。
  “我从来没跟父皇单独赏月聊天过。”轩辕琅叹气，“你就成全我一回吧。”
  白玉堂看着轩辕琅期盼的目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心——银妖王如果真的料事如神，那包药粉，不知道是会救下轩辕琅，还是害得他丢了性命。
  福郜将火锅送上来，展昭瞅了个机会，伸手轻轻按了按白玉堂的手背，那意思——别乱，将计就计，大不了我们暗中盯着。
  白玉堂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吧。
  一下午，众人都处于一种消磨时间的状态。
  白玉堂拿着银妖王的腰包，反复看着里边的东西，都是些小玩意儿，要怎么用呢？
  展昭歪着头，看着那些东西，除了戒指、药粉、火折子、锦囊之外，大多是些小玩意儿，比如说木头雕的小兔子、陶泥做的怪里怪气的小人……这都是什么呢？
  白玉堂盯着发呆。
  直到福郜跑来提醒白玉堂——时辰差不多了，可以进宫了。
  白玉堂好容易拜托紧紧黏住自己的展昭出门，展昭要跟去，最后还是被殷候拽回了屏风后边。
  展昭不放心，殷候和天尊表示——今晚一起行动，一起去偷听！
  展昭终于是松了口气，和二老一起偷偷溜出了太子府，赶往皇宫。
  皇宫里。
  轩辕桀显然是刚刚睡醒，也不知道轩辕珀给他下的是什么药，他的精神看起来比早晨更差了一些，但内力却似乎是恢复了少少，可能是因为就快变成白灵儿了的缘故吧？
  白玉堂的到来，让轩辕桀提起了些精神，笑着让他坐下。
  酒菜就摆在花园里，刚刚落过雪，四周围一片苍白，石桌上，是咕嘟咕嘟热乎乎的火锅。
  白玉堂看到火锅觉得有些好笑，晌午刚吃过，晚上又吃啊。
  轩辕桀对白玉堂笑，“这么瘦，多吃点。”
  白玉堂看了看轩辕桀，伸手拿了他眼前的碗，给他夹菜。
  轩辕桀有些意外地看白玉堂，眼里除了惊讶之余，还有些感动。
  白玉堂将筷子放到他手里，又给自己夹，边吃边问他，“你看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呵呵，父皇年纪大了么。”轩辕桀叹了口气。
  白玉堂点头，有一句每一句地跟他闲聊。
  “那几个皇兄，你都见过了么？”轩辕桀问。
  白玉堂点了点头，“你不担心么？我觉得他们有些逼宫的意思。”
  轩辕桀笑了，对白玉堂点头，“朕年纪大了，不过也没老糊涂，他们那点心思，谁都看得出来。”
  白玉堂看了看左右，问，“她在不在这儿？”
  轩辕桀微微一愣，随后摇了摇头，“她昨晚开始就似乎不开心，今天一天都没见到……昨晚我醒过来，她还和我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
  “说什么了？”白玉堂好奇。
  “说什么……要跟我永别了之类的。”轩辕桀叹了口气，“当年若不是朕糊涂，也不会搞到你们母子那么惨。”
  “你当年回宫，为什么杀了那些妃嫔？”白玉堂问。
  “当年合谋算计我皇位的，就是那些妃嫔。”轩辕桀冷了脸色，“那些孽种也都不是我的，该死的！”
  白玉堂微微皱眉，看着轩辕桀，“谁跟你说的？”
  “灵儿啊！”轩辕桀回答。
  “你有没有想过……白灵儿可能骗了你？”白玉堂问。
  “唉！怎么直呼你娘名字？！”轩辕桀边说边摇头，“你娘是不会骗我的，最苦最无辜的，就是你娘……”
  白玉堂迟疑了一下，伸手，又帮轩辕桀夹菜，同时……药粉已经被他撒到了碗里。
  白玉堂用衣袖当着手上的动作，而且动作极快，轩辕桀本来精神就不好，也没防备，自然没注意。
  白玉堂将碗筷递过去，轩辕桀接了吃，吃得很认真。白玉堂微微皱眉——希望银妖王那份，不是□□……
  “咦？”轩辕桀吃了两口，砸吧砸吧嘴，似乎有些不解。
  白玉堂愣了愣，屋顶上，展昭和天尊还有殷候交换了一个眼色——银妖王很不靠谱的样子，不会是药粉味道很怪吧？
  “这么咸啊……”轩辕桀要喝茶。
  白玉堂就去给他倒茶，心里暗道——不会吧，莫不是银妖王那一包药粉不是药，只是一包盐巴？
  展昭等人在屋顶上着急。
  殷候看天尊——会是盐巴么？
  天尊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那个人的话，没准。
  白玉堂倒了茶，将茶杯递给轩辕桀。
  轩辕桀接过茶杯，没动弹，而是盯着茶水发呆。
  白玉堂看着他，“怎么了？”
  “茉莉花茶啊……”轩辕桀自言自语。
  白玉堂看了看茶壶，的确是茉莉花茶，难怪一股淡淡的香味。
  轩辕桀忽然开始发呆，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心思，随后，轻轻地晃了晃头，用手指，按着太阳穴，“头疼。”
  白玉堂皱眉，莫不是药起了作用……
  轩辕桀似乎头疼得厉害。
  白玉堂下意识地看轩辕桀的头部，却注意到在他耳后的位置，扎着一根银针。其实扎银针在头上的情况很平常，有时候为了提神或者是为了治疗头痛，很多人都会扎一根针在某个穴位。
  “你哪儿疼？”白玉堂问。
  “啧，整个头都疼。”轩辕桀捶着头部似乎很痛苦。
  展昭等人都不解——难道不是盐巴？头痛药？
  白玉堂原本伸手向按住轩辕桀的手，他都快把自己的头捶裂了。但轩辕桀挣扎得很大力，忙乱中，白玉堂将轩辕桀耳后的那那根银针，拔了出来。
  “嗯……”轩辕桀忽然哼哼了一声，随后往后一仰，摔倒在地。
  白玉堂站了起来，屋顶上，展昭等人也不解——这是怎么了？
  轩辕桀抱着头，就在雪地里打滚，似乎很痛苦，白玉堂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在一旁看着他。
  展昭也着急，殷候和天尊按着他，“再等等……”
  随着轩辕桀在雪地里滚了一阵子，渐渐的，他似乎平静了下来。
  白玉堂蹲下去扶他，“你没事吧？”
  轩辕桀缓缓睁开眼睛，像是刚睡醒的样子，看到白玉堂，惊讶，“灵儿……”
  白玉堂无奈，“我不是白灵儿。”
  轩辕桀盯着白玉堂看了良久，似乎在发呆，眼神变换。
  随后，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哦……”
  这一声“哦”，似叹息又似感慨，似乎蕴含着千般滋味在里边，带着一股遗憾和无奈。
  白玉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某种错觉，总觉得，轩辕桀的情况，貌似与往日不同。
  白玉堂将他扶起来，让他到桌边坐好，轩辕桀就又伸手去拿那一碗白玉堂之前给他夹的菜。
  白玉堂有些担心，“呃，我再给你换一碗吧？你刚才说咸。”
  轩辕桀摆了摆手，将碗端好，自顾自吃了起来。
  白玉堂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他发现，轩辕桀边吃，边已经泪流满面。
  白玉堂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能感觉到，此时的轩辕桀，与之前的，几乎变了完全不一样的一个人。
  等轩辕桀吃完，白玉堂递了一块帕子给他。
  轩辕桀擦了擦脸，问，“还剩下琅儿和珏儿么？”
  白玉堂愣了愣，屋顶上众人也愣了愣。
  白玉堂摇了摇头，回答，“只剩下轩辕琅了，轩辕珏是假的。”
  “哦……”轩辕桀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良久，叹了口气，说了声，“真是多谢你了。”
  白玉堂发现，此时，轩辕桀看着自己的眼里，再没有了那份诡异的父爱，相比起来，正常了很多。
  白玉堂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随后想了想，他从要包里摸出了那只小兔子、小泥人什么的，交给了轩辕桀。
  轩辕桀接过去，笑了，笑得还挺开心。
  白玉堂跟他告了个辞，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将那个纸包拿了出来，闻了闻……最后索性舔了舔——很咸。
  白玉堂困惑——真的是盐巴！银妖王给他的是一包盐而已，但是……轩辕桀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白玉堂离开之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和展昭一起到了附近盯着。
  就见轩辕琅打扮得整整齐齐，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有人来请他进去。
  轩辕琅进了院子，就见轩辕桀正在涮锅，看到他来了，笑着招手叫他进去。
  展昭和白玉堂明显感觉到轩辕琅愣了愣，不过还是赶紧跑了进去，父子俩其乐融融地吃着火锅，说不出的和谐。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白灵儿并没有来！轩辕桀似乎也变成了一个正常的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治疗轩辕桀疯病的药是盐巴？没理由啊！轩辕桀平时也不可能不吃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夜，轩辕桀和轩辕琅吃了火锅之后赏月，赏了月之后聊天。
  聊了好一会儿，轩辕桀无奈地觉得轩辕琅不学无术，就教给他一些道理，边给他剥橘子吃，慈爱得轩辕琅几乎不知所措
  白玉堂和展昭等得有些懵了，而同时，在轩辕瑕院子里埋伏着的轩辕珀等一众人，则是更加不解——白灵儿没来！
  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怎么会变得不对劲了？！众人得到的消息是，轩辕桀在花园和轩辕琅吃火锅赏月呢。
  轩辕珀就皱眉——真是奇怪啊！难道说，白灵儿打算先杀轩辕琅？
  一直到接近子夜，轩辕桀才给轩辕琅拿了一件披风穿上，让他赶紧回去休息，自己也回房睡觉了。
  白玉堂和展昭一路暗中护送轩辕琅回到太子府，并未遇到危险。
  轩辕琅回来后开心得不得了，说他这辈子都没有见父皇那么和蔼过。
  白玉堂和展昭打发走了激动的轩辕琅，回到房间，两人瞪小眼，天尊和殷候也都觉得百思不解。
  正纳闷，轩辕珀跑来了……
  大半夜的，穿着女装的轩辕珀有些叫人哭笑不得。
  白玉堂看到他倒胃口，不过轩辕珀显然不理会这些，而是追问白玉堂，“你没下药？”
  “下了。”白玉堂将空掉的纸包给轩辕珀，当然了，是那个□□纸包，□□早就撒路上了。
  “那为何……”轩辕珀不解。
  白玉堂一耸肩，“我也不知道，他中毒之后突然就说头疼，在地上滚了几圈，我从他耳朵后边拔出一根银针，然后他就好像变了个人，叫轩辕琅去享天伦了。”
  轩辕珀皱着眉头，“怎么会这样？”
  正在这时，就听到山顶传来了撞钟的声音——是轩辕桀急招群臣。
  众人都不解，但还是赶去了朝堂。
  朝堂之上，轩辕桀让槐宓宣读了一道叫众人咋舌的圣旨——正式册封轩辕琅为北海太子，将其他所有皇子，贬位庶人。
  一时间，朝堂上一片哗然。
  大皇子有些激动地问轩辕桀为何这么做，轩辕桀则是不紧不慢地说出了一个众人怎么都没有想到的理由。
  听到那条理由之后，展昭和白玉堂除了佩服银妖王的欲知能力之外，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
  有时候，老天爷要是想跟你开个玩笑，那还真是叫人招架不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