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祭拜

  沂安和站在两块墓碑前面,然后跪坐下来,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此时,艳阳之下,竟然下起了一场清凉的细雨。
  帝士与神,仅有三步之遥,而沂安和,只有一步,神可与天地共鸣,一息一动都可以影响自然万物,沂安和的悲伤,便化成了这阵细雨。
  随雨悄然而至的,还有一阵轻风,风起时,无方山周围的云开始慢慢往远处飘去。
  雨点滴落在沂安和身上,沂安和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澄澈的明眸中透着淡淡的悲伤。
  一块墓碑上写的是:尊师沂夜之墓,墓碑前,放着一把琴,琴弦已经断了两根;另一块墓碑上写的是:沂安生之墓,墓碑前放着一把刀。
  “安生,这一次下山,我看到了,你以前和我说过的云轩山庄的粉白色樱花,其实世界上美丽的花,远不只有那樱花,北大漠的殇别恋,西海的海渊花,还有南方的凤凰花,都很美。”
  沂安和伸出手,用双指轻轻地点了点墓碑,就好像她当时点聂星河的额头那样,从她眼中滑落的,或是雨,或是泪。
  “我已经完成了你的心愿,成了刀皇,若是有机会成神,说不定还能成为刀仙,仙,可比皇厉害多了。”
  自古以来,只有一个酒剑仙,敢在剑前加一个仙字,因为传闻中酒剑仙一剑,能劈开天空,天空就像是裂开一道黑色的口子,那个时候,人们在白天也能看见那些只有在黑夜时才能看见的星辰。
  相较之下,沂安和的刀不过是能带来那一阵清风细雨而已,和仙还差地太多太多。
  “对了,我还遇见一个和你很相像的人,他的眼睛和你的很像,都像是夜下的星辰那样澄明,我还以为那是你,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和你一样,让我教他刀招,我答应他了,所以姐姐还要再离开一段时间了。”
  沂安和起身,风停雨止。
  “安生,在师傅身边要好好听话,别到时候再见的时候,师傅他老人家又和我抱怨了。”沂安和轻轻一笑,眼中却是流下了眼泪。
  无方山,水逆流而上的瀑布下有一个茶庄,静谧无声的深林中有一个破落的书阁,轻风摇曳的竹林下有一个房子。
  沂安和走进茶庄,茶庄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五张木椅,沂安和把四株茶花放在桌子上,那是萧墨笙托沂安和带回来的东西,是萧瑶临终前,想要再喝一次的茶。
  五个道仙只有三个收了弟子,分别是茶道仙萧瑶,风道仙和鸟,还有刀道仙沂夜,虽然道仙们互不往来,他们的弟子,却是经常在一起,而道仙也并不反对。
  虽人去楼空,但物是人非,瀑布的水还是一如既往地逆流而上,深林的叶还是继续往下落,竹林里的风还是依旧的轻,可竹林中却没有了那悠扬的琴声,茶庄里也再没有那飘着茶香的青烟,书阁中也没有了那熟悉的身影。
  “人总是免不了去想以前的事情,可是现在甚至是未来,最终都会变成过去不是吗?所以,与其活在过去,不如向前走,偶尔看看过去,念怀往人,这样就好。”这是道士曾经对沂安和说过的话,当时沂安生病逝,沂安和悲痛万分,陪在她身边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道士。
  一横轻云在天空飞过,沂安和躺在云上,慢慢地睡了过去,云蛇沉入了云海之中,向着南方飞去。
  凤凰林,鸣天书阁,躺在书堆上的道士突然感到心神不宁,他放下手中的书,一脸疑惑地坐了起来,他看着书阁外的晴空万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这种感觉以前好像也曾有过,是沂安和来找他的时候。
  当时道士还以为躲在凤凰林就相安无事了,毕竟凤凰林有规矩,不请自来的人必须离开凤凰林。
  可前任庄主看到沂安和横刀而立,天空风起云涌,大雨倾盆而下,淋湿了那整片凤凰林,要知道凤凰林可是从来不会下雨的,于是前任庄主立刻弄了一条新的规矩,是专门给沂安和立下的规矩——未来的刀皇沂安和可以随便出入凤凰林。
  道士的幻境对沂安和是没用的,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沂安和一眼就能看穿,一刀就能断了道士的幻境。
  沂安和逼道士拔刀,道士却是拔不出那把长虹贯日,道士把长虹贯日插在那里的时候就已经说过,除非找到拔刀的理由,否则他是不会拔刀的。
  “死算不算理由!”当时沂安和这么说道,然后一刀斩向道士,正片凤凰林顿时刮起一阵狂风,暴雨随即而来。
  那是凤凰林最遭殃的一天,凤凰是火,凤凰花怕水,花遇水就会融化,而且不能再生,沂安和的那一刀卷来狂风暴雨,使凤凰林中的花落尽,一点不剩。
  后来还是前任庄主把花丝接到凤凰树上,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凤凰林才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道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沂安和的刀最终停在他的脖子旁。
  “道士,你真就这么无情无义?”沂安和问道。
  道士耳边又回想起沂安和当时说的这句话,他站了起来,看着成片的凤凰林,“情吗?世间有情之人,必然是伤痕累累,我又何必像世人一样?若无情,便永远不会有痛,我来时一个人,去时也应当一个人,了无牵挂的一生,才是最自在的。”
  道士把当初和沂安和说过的话又轻声复述了一遍,回头看了一眼书阁后的台阶,他叹了口气,这个回答,似乎不是他内心所想,他竟然还有些期待,沂安和到底什么时候再来找他。
  道士看着天空,有时候看见白云飘过,还会想,那是不是沂安和。
  北大漠,沙守镇。
  趁着夜色,两个人走进了风沙酒。
  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灯下却只有一个孤影在独酌,她长发披肩,面色微红,看见来人,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然后轻酌一口,说道:“妹妹,你怎么还知道回来啊?”
  在沙月面前,站着一个戴着血色面具女子,她穿着一身轻薄的黑衣,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背上背着一把紫色的铁玉制成的长弓,在灯火中发出淡淡的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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