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话说完,他便推开房间门进去了。
  林望书已经醒了,正在继续查找最近的航班,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手直接将笔记本给合上。
  江丛羡问她:“不肯吃药?”
  她又去把电脑打开:“不用你管。”
  “林望书,你家人是把你惯出毛病了是吗?”他声音平淡,也听不出怒意,但莫名给人一种极强的震慑感,“这里不是林家,你也不再是那个林家大小姐了,明白吗?”
  她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瞪着他。
  她和她父亲的眉眼还是有几分相似的,总给一种淡淡的距离感。
  尤其是生气时,越发显得冷血狠绝。
  江丛羡讨厌她这双眼睛,更厌恶她这个眼神。
  总让他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他干脆扯开领带,蒙住她的眼睛。
  林望书病的没有力气挣扎,也只能随他了。
  药煎好后,小莲端着碗上来,在门外就能闻到那股苦涩的中药味。
  小莲看见面前这副场景,以及江丛羡脸上的薄怒,心里暗暗为林望书感到担心。
  可她到底也只是一个下人,不敢多嘴。
  江丛羡接过药碗,看着林望书:“最后问一遍,吃不吃药?”
  她声音虚弱,语气却坚定:“不吃!”
  江丛羡耐心全无,掐着她的下巴,强行灌了进去。
  一碗药,因为她的挣扎喝了一半洒了一半,刚换的衣服,领口全湿了。
  林望书扶着桌边,苦的干呕。
  江丛羡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糖,拆开包装纸:“我喂还是你自己来?”
  蒙着眼睛的领带已经在刚才的挣扎中掉下来了,眼眶被呛的微红,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说出那句:“你真让人反胃。”
  江丛羡把那颗糖扔进垃圾桶里:“让吴婶再去煎一碗治胃病的药。”
  话是和身后的小莲说的。
  小莲于心不忍的下了楼。
  很多次她都想劝劝林望书,偶尔服下软,和江丛羡硬来只会是鸡蛋碰石头。
  最后受伤的永远是她自己。
  林望书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中药味,原本就因为生病浑身无力,现在更是彻底虚脱了。
  像一条被搁浅在岸边,濒死的鱼。
  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让林望书的情绪彻底崩溃,终于忍受不住,哭了。
  因为没力气,连哭声都微弱。
  房内没开灯,只有一点走廊的灯光斜照进来,被半开的门挡住,江丛羡站在黑暗中,看不清此时的情绪。
  她哭的连肩膀都在颤抖。
  江丛羡仿佛被黑暗给吞噬,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一幕。
  林望书从来没有指望过他能怜悯一下自己,更加没打算靠哭泣来博取他的同情。
  因为她深知江丛羡是个怎样的人,哪怕是有人死在他面前,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四周安静的只剩林望书微弱的哭声,很快就被夜色给淹没。
  她也彻底没了力气,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的虚无。
  失去灵魂,只剩下那没什么用的美貌。
  如果手边有刀,她可能毫不犹豫的就对准自己的手腕划下去了。
  寂静持续了很久,最后被男人阴冷的声音打断。
  “明天八点半,晚一分钟我都会改主意。”
  沉声扔下这句话后,江丛羡摔门离开。
  等林望书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出去了,紧闭的房门隔绝了全部的光亮。
  里面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林望书抹掉眼泪,急忙爬上床。
  生怕睡的晚了,明天起不来。
  --
  书房里,江丛羡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把屋子熏的烟雾缭绕。
  他不说话,蒋苑也不敢开口。
  他跟了江丛羡这么多年,很少看到他像今天这样,明明烦躁的要命,却只能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给无声咽下。
  以往的他,冷血绝情,看谁不爽都是直接解决。
  直到时间逐渐流逝,烟灰缸里的烟蒂越来越多。
  蒋苑才犹豫的说:“之前是因为有我们的人跟着林小姐,所以那些人才不敢动她,可是青市不在我们的地盘范围内,保护工作会很麻烦,万一有个疏忽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如果有人跟踪,找到林小姐弟弟的住所,那才是最麻烦的。”
  江丛羡把最后一根烟掐灭,淡声:“我和她一起去。”
  蒋苑:“那我多派几个兄弟一起跟着。”
  “不用,其他的不用你们管。“江丛羡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又点燃一根烟,“盯仔细点就行。”
  -
  药没那么快就起作用,林望书还烧着,身上时冷时热,难受的全身冒冷汗。
  模糊中感觉有人掀开被子进来,在她身旁躺下。
  温热的触感,她不由自主的就往上贴靠,主动抱着这唯一的热源。
  “热源”似乎有片刻的怔住,然后替她把被子掖好。
  窗外雷声轰鸣,他翻了个身,下意识的捂住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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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林望书害怕自己睡过,特地定了个闹钟,六点半的。
  烧已经退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身侧是空的。
  看来昨天晚上应该是做梦。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穿上鞋子出门洗漱。
  一楼客厅里,江丛羡正在吃早餐。
  听到动静,他略微抬眸,金色边框眼镜下的眉眼清冷。
  林望书脸上带着大病初愈后的红润,他重新将视线移回手里的报纸上。
  吴婶走过来,问她是喝粥还是吐司。
  林望书早上想吃点清淡的:“粥吧,谢谢吴婶。”
  吴婶看她状态恢复了,也稍微放下心,转身进厨房给她盛粥。
  林望书在江丛漾对面坐下,他专注的看着报纸,仿佛没有她这个人一样。
  粥端上来了,隔着腾升的热气,林望书小心翼翼的问他:“你昨晚说的话应该还作数吧?”
  他也不看她,只是冷声:“吃完再说别的。”
  林望书难得有这么温顺听话的时候。
  她仔仔细细的将那一碗粥都给吃了个干净,甚至将碗举起来,碗底对着他:“我全都吃完了。”
  江丛羡终于肯将视线从报纸上移开,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
  他把眼镜摘了,眼底有倦色。
  抬手捏了捏眉骨,说话的声音罕见的沙哑:“去备车吧。”
  蒋苑点了下头,便出去了。
  青市有点远,飞机过去也得三个小时的时间。
  头等舱里,江丛羡上了飞机后就睡了,下飞机前十分钟准时醒。
  也不用人叫。
  林望书带了整整两个行李箱,里面都是给林约和姥姥带的东西。
  老房子比较有年代感,在巷子最深处,上一次回来还是春节前。
  父亲突然说要把她和弟弟送到姥姥家住一段时间。
  她那个时候已经察觉到父亲的一些异样,如果当时能问出口的话,可能处境会比现在好一些。
  小镇子偏僻,街里街坊的也都认识,所以白天里,大门都是虚掩着的,并没有落锁。
  林望书推门进去,旁边的风铃被吹的叮咚直响。
  院子里有淡淡的花香,姥姥端着刚理好的青菜出来,看到林望书后,她愣了几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么久了,终于见到亲人。
  自父亲去世后一直紧崩着的情绪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林望书红着眼睛跑过来,紧紧抱着她:“姥姥,我好想你。”
  小姑娘哭的和昨天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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