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族长
许零拿起一直摆在身边的来复枪走到门口，慢慢地打开门，向外察看，好像有人正在拼命打开车库的卷帘铁门，透过广告版反射的霓虹看这个人的背影——伊文大哥。还好是他，许零轻步地跟了上去。
“伊文大哥，您……？”
“走吧，该出发了！”
“明白！”
半个时辰后，两人抵达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湖面上平静的水波映照着晴朗的天空，冰上满是钓鱼时乘坐用的帆船和冲浪运动的汽艇，这般景象站在远处一看，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但是，那些只是错觉，现在这里的天空犹如深渊一样的黑暗，湖面上也是浓血一样化不开的大雾。
在码头伸进湖水的尽头，矗立着一座灯塔，高耸入天的塔尖犹如年久失修的房梁，它的顶端部分似乎正在被侵蚀。
许零跟伊文走入了灯塔的体内。沿着不断向上旋转着的楼梯，许零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走出了大气层，因为持续运动，肌肉里充满了乳酸，现在自己的两条腿就像是灌满了铅，而且发胀发酸。
尽管已经疲惫不堪，不过还在已经来到了楼梯的最上层，如果不是看到了指引船行的灯，还真无法确定是不是到顶了。也许这里还是有作为——风景的地方，房间空旷且周围有三百六十度环状的玻璃窗户，当然，也装备有投币式望远镜。
“伊文大哥，我们来这里参观不？”
“许零老弟，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里有出口！”伊文轻声说道。
“如果是您的话，直觉应该比小弟我准！”
“不一定，我的直觉经常也失误，比如买六合彩的时候！”
……
地点是泰蕾洲北部诺齐城。
那应该是刹那间的事。可是对于深刻体会事情全貌的这名女子而言，那却像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结束。
惊讶加速的心跳拖长了时间。甚至来不及合上眼睛、捂住耳朵。彷佛故意向女子示威，瞬间被缓慢地消费。
结束的刹那终于开始。
女子眼睛里映照出一个平凡无奇的街道——诺齐城算是有相当规模的城市。无数的建筑物并列其间，还有更多的人们在这里阔步前行。理所当然的人们，理所当然地度过平凡生活的地方。
那是直到昨天为止女子生活过的世界。也是一瞬间以前确实存在那里的世界。
然而女子知道那已不过是一抹残影。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但杀戮迅速、确实、不允许例外地污染了城市。
路上行人冷不防被揪住喉咙，从屋内奔出的人们在地面爬行。马匹翻倒、鸡只晕厥、狗儿不住痉挛。所有生命尽皆陷入苦闷，然后──破裂。
红雾包裹着人们痛苦翻滚的身体，鲜血自全身喷出。体液从眼睛、耳朵、嘴巴，以及全身无数的裂伤中喷洒开来。
但惨状并未就此结束。血液开始起泡。体液瞬间沸腾，蒸发成气体。
内脏、神经、肌肉煮沸的人们激烈抖动。伤口已停止出血，红色泡沫不断涌现、迸裂，犹如在追击失去未来的濒死之人，要给他们最后一击，破坏从体内扩散。
然而没有尖叫，听不见任何声音。他们也许曾经开口惨叫，喉咙炸裂般地震动不已。可是，传达惨叫的媒介却已消失。完全听不见人们与家畜的倒地声，以及在地面痛苦挣扎的声响。毁灭无声、无情地包覆整座城市。
气压急遽降低，接着出现真空裂痕，沸点下降。这并非自然现象，绝对不是偶然发生的事件，其中铁定有人为操纵的力量。
不顾少女的痛苦，灭亡静谧地蔓延。不论昨天、今天或明天，原本理应永远存在那里的东西，竟轻易地失去意义，走向灭亡。不分男女老幼、无关喜怒哀乐，彷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毫不留情。
女子无力反抗，当然不可能有能力。她甚至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晓得，只要此时再接近城市几步──进入眼前这只怪物有效范围里的话，她将跟其他人一样全身破裂、血液沸腾而死。
她只能眼睁睁地目睹这一切。
所有生物体在女子眼前停止呼吸、全身迸裂，最後被自己体内涌出的血潮煮干而死。
死、死、死、死、死、死
所有人、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她眼前不远处就有干枯的尸体，体液从全身伤口流干、蒸发的尸体，犹如在冀求不可能存在的救援，枯瘦如柴的臂膀竭力朝女子的方向伸来。
城市仍在原地。没有生命的顽强建筑在真空状态下亦不会毁灭，由无数建筑构成的城市漠然地持续存在。
但是，附近已看不见任何会动的东西，那里已经变成了彻底的废墟。
——只有漂浮在半空中一只人形怪物。
“呵呵呵……阿诺之子吗？你是不知道你的对手究竟是谁！别说阿诺，就算是泰蕾洲的蒂尼，奇异洲的恶魔，我也不放在眼里！”
残酷至极的话语。它知道说出来会伤害到那名女子，但即便如此，声音仍旧脱口而出，或许是希望有人出面否定它，不，纵使是有人愤怒后攻击它也无妨。
“以月族族长的眼光来看待你们，你们就像一群小孩。而小孩子是一种很残忍的生物。许多人觉得他们很天真，但鲜少人知道，天真其实也是不负责任的同义词。有些辛酸，唯有出于泥者才能理解；有些悲伤，唯有饱经脏污者才能体会。那并非什么大道理，而是一种感觉。因此不懂那种感觉的人就会变得极其残忍、极其残酷。就像你们伤害我的族人一样。”
然而无人回应。既没有否定的声音，亦没有肯定的声音。
它的周围没有任何人，只有那一名已经惊呆了的女子。
——回应的只有冷酷的寂静。
城市沦为废墟巍然屹立，物体般的尸首散落四处。太阳自地平线彼方消失，天空染上夜晚的漆黑——时间无情流逝。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