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周炳文脸上燥热,他在施安湳家与他用同一双筷子同一根勺子的情况太多了,吸管都算不得什么。他的观念里只有男女生有这讲究,没想到这大城市里男生与男生之间也在乎这个,好在施安湳以前都没说过他什么,不过心里一定都在忍耐吧,以后一定要注意了。
  施安湳对石榴汁没有丝毫兴趣:“不需要。”
  周炳文心想果然他是介意的,只好闷闷的把自己那杯石榴汁收了回来。
  这时候旁边有学生在打闹,一个女生不小心撞到了施安湳的椅子上,连带着他手里虚握的饮料也掉在了地上。
  打闹的是一对情侣,那女生见自己把让人饮料撞到了,吓了一大跳,赶紧道歉,脸噌的就红了,十分不好意思在那里直说对不起,她的男朋友也连忙说不好意思,要给施安湳重买一杯。
  施安湳扯扯嘴皮子,周炳文看出他不高兴,以为他要发脾气,结果却听到他说:“算了,不用买了。”
  那女生赶紧把地上的杯子捡起来丢垃圾桶里,还在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施安湳冷着一张脸,那女生的男朋友见他不好招惹的样子,赶紧把女朋友拉走了。
  谢成俊惋惜的说:“哎,还没喝两口呢,就被撞到了,现在排的队伍更长了。”
  周炳文转头望去,比他们刚进来的时候还要长一倍,再买一杯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他刚想说把自己这杯让给施安湳喝。
  谢成俊就赶紧把自己的那杯柠檬茶插上了一根吸管,送到施安湳面前,笑着说:“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喝我这杯吧。”
  施安湳面无表情,眼皮子懒懒的搭着,终于舍得把眼睛放在他身上了。偏偏谢成俊如愿以偿后,打了个冷战,对方看他的眼神,像一把锋刀,割得他皮肤都在疼。
  施安湳“嚯”的起身,微微踢开椅子,用冷得掉冰渣的声音对他说:“我有洁癖。”
  说罢就迈着大步子出了冷饮店。
  周炳文抱歉的对呆愣住的谢成俊笑了笑,赶紧追了出去。
  第16章 、illusion16
  施安湳走得很快,周炳文在后面使劲追,好半天才在一家日料店门口停了下来。
  周炳文热得脑门全是汗,反观施安湳一点影响都没有,连气也不喘。
  日料店门口的迎宾小妹穿着清凉的简易合服,头上戴着时令的鲜花,看起来娇俏可人。
  考试期间有心情来吃日料的没几个,对于这家店来说现在就是所谓的“淡季”,迎宾小妹看见他俩,顿时喜笑颜开,踩着小碎步就跑过来了。虽然施安湳长得帅,但那么冷的一张脸她也没敢迎上去,后面跟着的周炳文一看就特别好说话。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小女生长得甜美动人,一句简单的日语被她说出来,像黏糖一样,嗲嗲的,特别好听。
  周炳文从没遇到过这样的,那女生红扑扑的脸颊,水一样灵动的大眼睛,樱桃小嘴弯弯笑,露出小巧的虎牙,可爱得犯规。就那么一心一意的看着你,仿佛她的身心都属于你一个人,周炳文顿时就脸红了。
  施安湳忍无可忍,扯着他的胳膊快步走了进去。
  日料店里的装潢精致,处处都透着细小而体贴的周到服务。
  里面并没多少学生,不过个个脸上都很轻松惬意,是来享受食物的。想必要么是成绩好的无所谓,要么是考好的。
  施安湳选了个更为僻静的位置,拿起菜单就是一顿填选。
  日料店的装修本就偏昏暗,头顶吊的灯也只起个装饰作用,光线朦胧到可以忽略不计。周炳文对着施安湳的臭脸,又处在合影一个环境里,更是大气不敢出。
  施安湳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清酒,正要喝,周炳文看清上面写得有个酒字,赶紧说:“下午还要考数学,你别喝酒。”
  学校里的餐厅怎么敢给学生备酒,除非想关门大吉。是以酒瓶子上虽写着个“酒”字,里面装的东西就跟饮料一样,因为工艺特别,让人喝着有一点点酒味,这也算是这家日料店的一种特色。
  周炳文见他根本不听劝,不仅喝了一杯,还要继续倒,起身伸手压住了酒瓶:“虽然我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但是你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下午的数学很重要。”
  施安湳看着那只压在自己手上的手,心里的气顿时消了一半。然而一想到自己又这么轻松的原谅他,气头又上来了。
  “放开。”
  周炳文被他一句没什么温度的话刺得心骤然就冷了,手微微抖了两下,随即松开了。
  施安湳见他松了手,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周炳文垂着头坐下,很不是滋味,他觉得谢成俊人那么好,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人家还特意请他们喝饮料,施安湳的饮料被撞倒了,谢成俊立马就说分给他,也不知他在气什么,反而弄得他两面不是人。
  可他确实舍不得说施安湳,任何责备他的话到嘴边,总会不由自主的咽回去。
  一个侍者小哥端着木制餐盘过来,上面搁放的是漂亮精美的大摆盘,虾贝以及各种刺身,在鲜花和袅袅雾气的衬托中,显得越发诱人食指大动。
  偏偏在座的两个人都没有享用的心情。
  偏偏施安湳当即就下了命令:“吃饭!”
  周炳文对日料没辙,在老家的时候,他以为是地方小,东西不新鲜亦或者那些半吊子厨师不会弄,来了这里后才发现他对这东西是真没兴趣,虽然看着漂亮,可没一样能入口。
  小哥给他们倒了酱,添了芥末,微笑着让他们慢慢享用。
  周炳文苦着一张脸,看到芥末就犯怂。
  “吃啊。”
  周炳文对着他那不容抗拒的表情,最终只能咬咬牙,夹起一块三文鱼轻轻碰了碰酱油,那生涩没有嚼劲的肉吃在嘴里,形容不出来的怪味道。
  “不蘸芥末是不会好吃的。”
  周炳文的脸更苦了,他真的非常不喜欢芥末。
  “不喜欢吃那就走吧,换一家。”施安湳说着就站了起来。
  周炳文虽然不喜欢日料,但知道这东西贵得惊人,尤其学校里的餐厅价格更是翻倍,施安湳又从来不委屈自己,尽往好的点。
  一想到这么多好东西要被倒进垃圾桶里,周炳文就抑制不住的心口痛,他赶紧说:“别别,我吃就是了。”
  “你也跟我说过,你们班的人背地里说你土气,你连个日料都不会吃,人家以后怎么跟你玩。”
  原来是这样吗,他又在无形中帮助自己?周炳文见他一本正经为他着想的样子,哪里还有心思生他的气,早就被感动的稀里糊涂了:“我知道了,我会吃的,谢谢你。”
  这时候侍者小哥又送上来鱼籽军舰,那密密麻麻的亮晶晶红色小豆豆看得周炳文又是一身鸡皮疙瘩。
  施安湳小心的夹起一个,在他那个碟子里蘸了蘸,再送到周炳文的碟子里,说:“来尝尝这个,你要多吃点芥末,习惯就好了。”
  光是闻到这骨子芥末味儿,周炳文都有种流泪的冲动。
  周炳文脸崩得紧紧的,缓了好半天劲才慢慢用筷子靠近了鱼籽军舰,紧张的吞了两下口水,才把那东西送进了嘴里,牙齿刚咬破鱼籽,先是鱼籽争相炸裂,然后就是冲上脑门的辣劲,周炳文眼泪哗啦啦的就流下来了。
  他捂着嘴,双眼紧闭,拿着筷子的手颤抖不停,像是受了极刑一般,偏偏脑子里又想起施安湳为他着想的话,硬生生的没吭声,强迫自己去适应这场煎熬。
  “哎,算了,你不喜欢吃就别勉强。”施安湳说着又站了起来。
  周炳文赶紧睁开眼,流着泪把他拦下来:“没事,没事,我能忍下来,你说过多吃几次就好了……咳咳……”说着又被呛到了,赶紧喝了口西瓜汁缓缓。
  “真的吗?”
  “嗯嗯,真的。”周炳文一边抹着眼泪,一点用力点头。
  施安湳对他这副明明很难受,却为了他而努力忍受下来的样子,是最为受用的,一时间心里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那我们继续吃吧。”
  周炳文透着朦胧的泪光见他又坐回来,偷偷瞄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心情变好了,他暗地里松了一大口气,也不枉他如此牺牲自己吃难吃的日本料理。
  后拉又上了几款寿司,个头都非常小巧,对于正在长身体的男生来说根本不够吃,周炳文却已经完全吃不下了。他一边捂嘴流泪,一边往嘴里灌冰镇果汁,虽然施安湳一再让他别喝果汁,说那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但他下意识就想靠果汁就冲淡嘴里的味道,最终肚子被果汁给胀饱了。
  “好吧,那就不吃了,我们回教室。”施安湳吃完最后一片三文鱼,终于结束了这场酷刑。
  周炳文赶紧站了起来,生怕他反悔再叫上几盘,好在施安湳已经走出去了。
  嘴里还是有很浓的芥末味,周炳文眼泪还没淌完,可是西瓜汁已经喝完了,他不得不抓了两颗玻璃盅里的冰块含在嘴里,这才感觉好点。
  刚一出门,刺目的太阳就照得人眼睛差点睁不开,施安湳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回头看周炳文正捂着嘴,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望着他,不由得怔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然的转开了头。
  周炳文嘴里还包着冰块,瓮声瓮气的说话:“怎么了?”
  “没什么,回教室。”
  周炳文不疑有它,跟着就回了教室,下午两点考数学,还得好好睡个午觉才有精神。
  两人在楼梯口分了手,周炳文刚进教室,就看到了坐在后排的谢成俊,立即走上前去说:“谢成俊,真的很不好意思,他就那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谢成俊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你刚刚和施安湳在一起?”
  “对啊。”周炳文点头:“他性格是有点怪,但不坏,肯定不是有心针对你的,你别生气。”
  谢成俊说:“你们去干什么了?”
  周炳文说:“去吃了午饭。”
  “那你怎么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哭过?”
  周炳文还想安慰他的话立即就被堵了回去,吃芥末哭得稀里哗啦的这种事他是真没脸说,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成俊把他那别扭的表情看了又看,脸上一阵青白:“你嘴怎么那么红,你干什么了?”
  周炳文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在意起这个,只好说:“吃了冰块。”他是绝对不会说去吃日料被芥末冲了,才不得不吃冰块,那多丢脸。
  谢成俊冷笑一声:“谁知道呢,我要睡觉了。”
  周炳文见他面色不虞,连忙问:“怎么啦,你真的不要生气。”
  谢成俊拿着u型枕拍了下桌面,非常不爽的说:“我能怎么?我想睡觉!麻烦你走开!”
  第17章 、illusion17
  谢成俊会注意到周炳文是一个很巧的契机,开学那天,他家的车刚好停在唐家的车旁边,他亲眼看见周炳文从唐家的车子里下来,唐乐游非常亲切的喊他“炳文哥”。
  唐乐游是何许人物,能让他叫哥的人肯定不简单,谢成俊是个对人际关系非常敏感的人,当即就对周炳文留了心。
  更巧的是他们被分到了一个班。
  他原本打算暗中探查出周炳文和唐乐游的关系,结果开学十几天过去,两人连面都不见,就像那天发生的只是他的一场梦。而且周炳文表现得太懦弱,都被那样欺负了,却一点都不反抗,太怂了,他严重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正当他要放弃的时候,发生了李珊那件事。因为对周炳文的格外关注,他亲眼目睹了李珊污蔑他的全过程。他立即就觉得这是个契机,不管周炳文和唐乐游有没有关系,递个纸条都有益无害。
  结果他赌对了!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欣喜若狂,更让他惊喜的是,周炳文和施安湳也有关系,而且非同小可,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从天上掉下来一块大馅饼。他关注周炳文的最终目的还不就是为了施安湳,本以为要先同周炳文建立良好的关系,然后搭上唐乐游这条线才能接触到施安湳,没想到事情一下子变得简单多了。
  果然通过李珊那件事后,周炳文主动来和他做朋友,那家伙太单纯了,又蠢又好骗,三两句就把他的话套得干干净净。
  从此大家也明白了周炳文在唐家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只不过是个小县城的女人走狗屎运傍上了唐家老三,从此草鸡变凤凰,才跟着来到了s市,周炳文也不是亲生的,而是个拖油瓶。
  众人听了纷纷在背地里吐槽,这算什么?
  这也太幸运了吧?一个乡巴佬不知道积了多少辈子的福气,就因为捡到唐韫这个漏,硬生生挤上了上流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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