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这天下，有谁比你我更强？
中洲五十四州，靠海的除去并州便是靠海的天机门长白山。
千年前圣战西方大陆军队从并州上岸，东海得保太平，而今大军规模之大已经完全超乎预料，黑海东海两大海洋如今已有万艘战船西渡而来，从九天之上看去乌云大片大片。
战鼓雷动，激起海中层层浪花，天下分东边跟西边，连那大海都从中间一分为二，中州出了个木剑道人，能统领海中妖物，西方同样有邪恶的巫师能驱使海中妖物，那万艘战舰排头的便是一头头海中巨兽拉船，速度之快堪比利箭，所经之处，大海空无一物，波及了东海无数大大小小岛屿，却无缘得见蓬莱。
古书有言，心之所向，即是蓬莱。
无缘得见蓬莱，蓬莱却有缘得见。
“天下当此浩劫，我辈岂能独善其身？”
穿草鞋的天门镇守者屹立于摘星楼最高处，而今有陆地剑仙已经斩至天门千年无人敢下，再不用担心有天人在此关头作孽。
有道人木剑划破苍穹直往蓬莱而来，最后静静插再摘星楼第九层，遥对九天。
“天下气运可成就陆地神仙五人，如今我上清观已占据三个名额，贫道吕东庭气运散尽，定当不能久留于世，昔年贫道何等风采，一生两入陆地神仙，而今成就陆地神仙，陆地剑仙两大境界，恒古以来，唯吕东庭一人而已。”
“吕东庭有三愿，愿天下从此重现太平盛世，愿世间再无人愿窥天门，愿这寰宇之内不止五位地仙，贫道愿散尽两大气运留存世间，请东海诸位道友前来助阵……”
天剑山上，白发道人仰天长啸。
九天之上雷云滚滚，似有天人遥空对话而来。
“既是道友相请，我等定然不敢不来。”
东海长白山有数万人族修士已经结阵严阵以待，东海海面正有大片大片黑影笼罩而来，东海之上已经有一层黑云扇动着可遮日月的翅膀而来，恶龙之上有手持法杖浑身笼罩在灰袍之内的邪恶巫师正在吟唱。
空间突然被撕裂，有一白发老者踏足而出，凌空长白山之巅。
“贫道受吕东庭之邀镇守东海。”
与此同时，并州海岸线同样有一白发老者凌空而立。
当世五位陆地神仙，共同抵御天下浩劫。
天下百姓在白发道人的命令下，已经尽数被自极北之地而来的妖兽送往妖兽山脉，多年以前，白发道人曾去过那里一次，妖兽山脉之大绝对可以容纳当世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
除去妖兽山脉，中州大地已经尽数变成战场，前有海岸线的人族大能集合东海大军抵御，若是海岸线失守，退一步又有长白山天机门以整个山门之力步下了上古三十六天阵七十二地阵，只等敌人一踏入那方圆数千里区域，大阵便自动触发，第二波之后，又有数十万妖兽大军虎视眈眈。
而中州内陆，各个通往妖界的要塞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有精通机关数术的天机门高手研制出了可射穿妖族大军盔甲的千弩，一支弓弩可短短几个呼吸之内射处千支箭矢，数千弓弩射出的箭矢只能用遮天蔽月来形容。
而这弩箭的设计图纸正是当年王玲玲从公孙静处带回来的。
十年之间，中州已经大兴工业之火，打造出了无数攻守兼备的利器，为的就是今天这一战。
凤凰一族已经准备好等妖族大军抵御住了弩箭便施展出无上神通上演一番火烧敌军的画面，龙族和其他中州百族虽然数量稀少，鲜为人知，但一出现无不是一方霸主，作为后援的这些种族早已经蓄势待发，只等来自天剑山的那位当世第一的白发道人一声令下便开始进行殊死一战。
长白山上清风吹拂，吹的白发道人的青衫道袍猎猎作响，身旁是多年以前那个总是陪伴在他身旁的几个女子。
那个几日之前该叱咤风云，号令天下苍生的陆地神仙已经疲态愈来愈重，散尽数千年气运弥补心中遗憾，又以一剑斩杀当世七个武道极境高手，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大师兄，你这么做当真不后悔吗？当真愿意连那入轮回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牧童轻声问道。
同修天道，他当然知道白发道人所说的愿散尽两大气运留存世间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那样不只是他，就连身旁那个黑发大师兄都将不复存在。
吕东庭只为了成就更多追求天道的人儿。
当今天下九个隐藏起来的享受人间气运的武道极境高手已经被斩杀，气运重回天地，而吕东庭成就地仙剑仙两大境界，所需要的气运更是难以想象，相信若是吕东庭真个那么做了，从今天下将会重现数千年前的谪仙如雨的时代。
吕东庭已经说了，愿世间从此无人愿窥天门，天门无人敢再开。
“轮回？天下还有什么是比轮回更无趣的事情？贫道散尽气运，从此人间处处有吕东庭，吕东庭不为受后人供奉，不为千古留名，只求无憾，既是如此，轮回一世，十世，百世，贫道还会做一样的选择，哪怕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人间从此以后无武道天道，但世间只要有气运在，便有吕东庭在，若是后世有人能再搜集起世间气运，说不定千百年后，又有一个吕东庭也说不定。”
白发道人轻声道。
“可那个吕东庭还会是大师兄你吗？”
牧童再问。
“贫道不知，不过既是贫道气运而生，总该带有贫道的气息，千百年后，等咱们这一代人族大能若有人修出了轮回，说不定还能有再相见的机会，二位师弟不必再为此有什么放不下了，我上清观历代天门镇守者都是如此，贫道岂能例外？等此一战过后，天下道统是一家。”
天下道统是一家。
白发道人轻声呢喃。
有数十道流光从中州各地极速而来。
“吕前辈，容我等汇报前方情况。”
“东海黑海之上的半兽人大军最多一日便能到达陆地，规模比起咱们预料的还要大，战舰万艘，机甲无数，粗步估计不下三四百万大军，更有海中妖物充当肉盾，天上有恶龙助阵，情况不容乐观，二位陆地神仙撕开空间让我等前来请吕前辈做决定。”
“吕前辈，中州已经有三个州的通道被打开，妖族大军半日便可到达，远观那妖界尘土飞扬，兵甲漫天，恐怕规模比半兽人大军只强不弱，更有八大妖王带头，还……还有……”
那弟子看了看旁边一众三千道统的最高层，吞吞吐吐不已。
“还有什么？但说无妨。”
“还有妖王，根据线报，那妖王……正是天剑山弟子秦飞。”
……
……
“知道了，去吧。”
白发道人挥挥手。
“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如今也该是时候见见这位老朋友了。”
“师兄，我们陪你去。”
仗剑出尘男子立马说道。
“无妨，只不过是朋友见面而已，有些话需要当面说个明白才好。”
“可是你如今……”
“可是我不是还有一个好兄弟吗？同为当世最巅峰的剑仙，他还能真个杀了我不成？”
白发道人笑笑。
黑发御剑横渡，白发乘黄鹤而行，直往某处曾经两人相遇的地方而去。
十五年之前，有一天有一白衣少年在失去父亲之后酩酊大醉，失声痛哭，那时候的白发道人还是满头青丝，他说，没事儿，你还有亲人呢，我爷爷就是你爷爷。
十五年之后，一袭白衣一袭青衫再相遇。
他已经成了坐镇天门人族的最巅峰人物，成就当世唯一一位武道天道皆修，视天人如草芥的存在。
他已经再不是当年那个不苟言笑，总是拿行动说话的少年，已经成为了此次浩劫的推波助澜者。
白发道人几年前率领东海大军去往那西方大陆一次，是去给警告。
白衣男子几年前同样去了一次，孤身一人，御剑而去，是为了谈合作。
“我是应该叫你吕东庭还是应该叫你萧剑？”
白衣男子静静地伫立在墓碑之前，并未回头，虽未回头，但也掩盖不了其内敛的气势。
“那我是应该叫你秦飞还是应该叫你妖王？”
黑发搀扶着已经连走路都有些踉跄的白发。
“叫什么都一样，我当年告诉过你，如果离开了，就不要再回来，再回来，我会杀了你。”
“你也知道我的性格，还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事情，你让我如何不回来？”
“你的身体里面也有摩诃的血液在流淌，你也差不多有一部分是妖族人，如此与妖族人作对，是不是太不明智了些？”
“你不也同样是我人族？若非体内植入了妖皇的心脏。”
白发道人手中突然出现一颗血淋淋的还在跳动的心脏。
“十年之前，前辈为我寻得龙骨，世间奇物重塑身躯，摩诃之心早就被师父取出来了，若非如此我怎能修天道？若是你愿意，我同样能为你取出妖王之心。”
“我本来就是妖王，又何来取出妖王之心？你我都是那个时代的人物，当年圣战之后，人族妖族得以共存于世，我母亲就是那个时候跟了我父亲的，可惜我被人们视为怪胎，不接受我，母亲惨死，父亲拼命将我送回至妖界，得以捡回一条命，都说众生平等，你何时见过众生真的平等？人族就是太自以为是，高高在上，背信弃义，利用完了就将我们驱逐回妖界，我也想看到人族被我驱逐至妖界时的样子。”
“所以你那一战陨落之后心有不甘，伺机重生，为的就是今天？”
“不错，若是没有我从中周旋，妖族八王如何会这么快复生？妖界又如何能这么快组织大军？”
“那你当年为什么不杀了我，还缕缕救我，杀了我，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你妖族大军可入中州如无人之境。”
“杀了你，这天下再无对手，岂不可惜了些？吕东庭，你修武道天道，我修武道妖道，当世还有谁能与我二人比肩？等战争结束的时候，我来天剑山，你与我一战，从哪儿开始就从哪儿结束。”
白衣男子说完不回头，大步离开。
白发道人身后有遥遥的声音传来。
“这天下，也只有你吕东庭值得我如此对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