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禁海令
有一汉子笑骂道，很快桌前就摆满了十坛黄酒，不少听的兴起的人纷纷效仿，说书先生的工钱与酒钱脱不了关系，如今买了这么多的酒全是冲着你这说书老头儿去的，你还有不继续说下去的道理？
殊不知这一下让老说书匠犯难了，他从年轻时候就开始说书讨生活，说到如今七老八十其实也不过翻来覆去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的故事，不过即使是这样，也很有许多人愿意听他说上那么几个百听不厌的故事，只因说了一辈子书，说书匠早就将这门技艺掌握的炉火纯青，同一个故事在别人嘴里说出来可能索然无味，如同嚼蜡，但在他的嘴里说出来则如同陈酿佳酿回味无穷。
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就有一个白衣女子找上了他，花了二十两天价的银子请他说一个故事，二十两已经足够他这个老头子阔绰的过完余生了，这么好的事情当然要干？并且还有酒馆的酒钱提成何乐而不为？
可就在老说书匠第一天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就招来了一大批人，往后的两三天越来越多，到今天差不多都快挤破了门槛。
你们想听，我也想说啊，可我就只知道这么多，再后面的那位小姐也没告诉我啊？难道我还能凭空杜撰出一个故事不成？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出现一抹倩影飘过，再看之时，桌面上凭空出现了一张纸。
老说书匠心里乐开了花，连忙顺着纸上所写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酒馆之内再入佳境。
而酒馆二楼一处房中，有两个白衣女子对面而立。
“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
模样稍逊几分的女子问道。
“我也是刚刚才来，吩咐你的事情做的不错，这说书匠也的确找对了人，完事后再给他一些银两。”
“小姐，雪霜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就不怕招来三千大道的人吗？”
“怕？为什么要怕？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就不用多管了，两天后他们都会陆续到来，五天后三千道统出海斩蛟，这几天东海已经下了禁海令，所有船只不允许出海，我见过一个人，根据他的推算，他们两个……肯定就在这城中。”
风华绝代的白衣女子轻声说道。
“小姐……其实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没什么该不该说的，想说就说。”
“那好，我说了小姐你可别生气，两年多了……你为什么那么确定他还活着，我知道小姐你内疚，你内疚的不是嫁祸了那么多条人命在他身上，你内疚的是你觉得我们不应该将李谆城逼死，不应该将他逼得一夜两鬓斑白，不应该将他逼到浑身筋骨尽碎，气穴尽数被毁，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不正是你当初劝我的吗？说不定……说不定他早就死了。”
傅雪霜咬着牙说道。
“他没死，他还活着，是那个老前辈告诉我的，他要出东海寻找蓬莱仙岛，只有那里才有人能救得了他。”
“小姐。”
傅雪霜低声叫了一句。
“你能不能不要活在幻想当中了？你知不知道咱们所有的属下虽然没说，但都觉得你疯了，这两年来你自己有多疯狂你不知道吗？你就差上天曌山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我找说书人，你就是想借说书人的口将消息散布出去让人替你找对不对？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他真的还活着，就咱们做的那些事情，他能原谅咱们吗？就算别的事情能原谅，但唯独一件事情，你我都知道李谆城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傅雪霜一连说了一长串，情绪激动不已。
“行了，不用多说了，我自己做的什么事情我心里有数，还有，最好以后不要让我听到类似的话，不然后果，你知道的。”
白衣女子沉声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而楼下的十坛黄酒也终于差不多喝完，说书先生也进入了尾声。
“可怜啊可叹，这样的一位旷世奇才竟然落到了一个浑身筋骨尽碎，气穴全部被毁的下场。”
“那后来怎么样？那白发小子死了没有？”
壮汉醉醺醺的问道。
“若是没死，叫他来找老子来，老子喜欢他，老子这辈子绝对好好照顾好他，哪怕他成了一个废人。”
“死没死没人知道，不过大概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死了，但还有另外一个消息，说那少年现在来到了东海，要去寻找那传闻中的陆地神仙搭救，说不定现在就在咱们城中嘞，有可能就在各位看官旁边左右也说不定哦？哈哈。”
说书匠喝完了最后一口凉茶，干涩的喉咙终于得到了滋润，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来。
众人也知故事再好，也总有说完的时候，如今想起那个天剑山借两千剑与王重远一战的少年也都不知不觉间钦佩不已。
食客们喝了不少酒，走路醉醺醺的。
“干什么嘞？走路没长眼睛啊，死老头儿。”
有人骂到，但其实是他主动撞上了那个佝偻着腰，身旁坐着一个白衣小和尚的老仆人。
“哟？和尚也来听说书啊？”
那食客在小和尚脸上掐了两把，尽管很疼，小和尚还是忍住没有吭声。
“你这小和尚该不会是也想那什么一声大吼就有无数飞剑飞来吧？劝你别做梦了，人家那是什么人？是你一个小和尚能比的吗？哈哈。”
一阵大笑中，食客们尽数散去。
老仆人这才将小和尚抱到了马上，赶着马车缓缓前行。
“怎么样，小子，让你不要听这些无聊的东西，你非要听，现在好了，被人捏的脸都肿起来了。”
“没事啊。”
小和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那老爷爷说的可真好，不过我在世人眼中真的是那样的样子吗？”
“你还是仔细想想这段故事是谁告诉老说书匠的吧，这样的丑闻三千道统的事情可不敢乱传出去，更何况是这么远的东海，而且又正值这样的风口浪尖。”
老仆人轻声提醒。
“前辈你是说……”
“多半是了，应该是有人找上门了。”
……
夜里，城中的客栈酒楼差不多已经尽数满员，虽然还有一些空置的，但谁都明白那些地方是给什么人住的，如同一辆马车，一个老仆人一个小和尚这样的组合走哪儿哪儿都嫌弃，最后还是在一处民房在老仆人近乎不要脸式的哀求下才要来了一间暂时歇息。
“都说穷乡僻壤出刁民，东海这么富有，怎么老百姓还这么不近人情哩。”
老仆人自言自语。
“水涨船高，如今是什么日子前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废人还不是去到哪里就被哪里嫌弃，能有个地儿就算不错了，最起码用不用风餐露宿啊。”
小和尚轻声道。
“好了臭小子，你也不用安慰我了，老子知道是我这张脸让别人觉得晦气，还不都是为了你小子，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走到哪里不是姑娘们夹道欢迎？甚至连那幽……呃，没什么。”
老仆人说道关键时刻又闭上了嘴。
“前辈，我发现你好几次在提到这事儿的时候不愿意说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不愿提起的往事啊？”
“闭嘴，没有的事儿，少胡乱揣测了，好了，你先乖乖待着，我得出去一趟寻一下有没有愿意出海的船只，咱们可等不了八月十五。”
老仆人说完便不见了人。
“说你没什么心事鬼才相信，大概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被人嫌弃不好意思说出来吧。”
小和尚嘀咕了两句便无趣的闭上了嘴，意念一动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包裹的有些随意的盒子。
那是李谆城临走前交给他的，却一直从未打开过，如今没了真元，身体又不能动，只能眼看着了。
“如果这一关能挺过来，前辈，我听你的，开炉重铸断剑。不过这一切，得先寻到那传说中的陆地神仙才行啊。”
……
东海各个渡口已经全被被封锁，渔船不得出海，因为海中有蛟龙为患，甚至远远还能看到被蛟龙破坏的一大片大山的海边民房，虽说出发点是为了老百姓好，但却有不少渔民哀嚎不已。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临近东海自然就有不少人以打渔为生了。
这些老百姓不懂什么大道天道，只懂得家里还有一家老小等着吃饭，如今禁海令一发，渔船不能出海，虽说当权者也分发下来了不少补贴，可谁都知道一层一层剥削下来，真正到达老百姓手里的又有多少呢？
无论人族如何发展，无论时代如何前进，最底层小老百姓的辛酸却从来都是一样的。
东海各个码头夜里聚集了不少渔民，前些天还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夜里偷偷出海，但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一条渔船，人却不见了，官府知道后便出兵镇守渡口，不分昼夜，以防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
一边是生命危险，一边是一家老小的肚子，两头都是担子。
如今这些渔民正是在这里苦苦哀求士兵们能为他们开一道后门，甚至已经有不少额头磕出了血。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是这样的场面？士兵们也有妻儿老小，如何不知他们的难处？
“各位乡亲，不是我们不让，是实在不能啊。我们若是开了一线，再出了事情我们如何负担的起？再说了，还有几天就有仙人从中州各地赶来为咱们除患了，到时候等杀了那条恶蛟，大家就能重新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士兵苦口婆心的劝导。
“官爷，咱们都是些小老百姓，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知道什么仙人，咱们每年出海的弟兄都死了不少，这都已经是家常便饭，就算仙人来了又能怎么样哩？仙人能保护我们一次，难道仙人就不会回去了吗？咱们长白山上的仙人够厉害了吧，可面对那条蛟龙也是没办法哩，谁又能保证其他的仙人就可以呢？你说对不对，官爷……”
“这……”
士兵犯难了，以往出现这种情况，随便一说老百姓们也就没办法了，可谁知道今日会出现一个这么能说的，再看说话的那渔民，是一个半老头，穿的衣裳倒不怎么像渔民。
也许是刚刚开始出海的吧。
士兵默默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