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百针山中
鸟鸣声后，上千剑宗弟子同时单膝跪地，就连任江南江畔等为代表的接引人无一不例外单膝下跪。
“弟子恭迎五位堂主。”
声如洪钟，响彻九霄。
一众少年少女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有的人见状觉得不妥，于是也跟着单膝下跪，这一带头顿时上万的少年少女们也准备下跪，就连萧剑也不例外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膝盖如同被什么挡住了一般根本跪不下去，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发现了异常。
下一刻，所有的少年少女们仿佛被什么托住了一样纷纷重新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对啊，你们感觉到没有，我们怎么跪不下去。”
……
“你等还非我天剑山弟子，无须行此大礼。”
一个苍老但雄浑有力的声音传来。
天剑山上缓缓落下了五个人。
落到了高台之前的五个座位之上，五个老者无一例外都是白发苍苍，虽然看起来如同迟暮老人一般，但却精神奕奕，举手抬足之间浑若天成。
不少处在后方的少年少女们想一睹这几个老人的风采，怎料处在队伍最后面，并看不真切。
想来这就是剑宗弟子口中所说的五位堂主了。
萧剑暗暗感慨。
虽然他现在还不懂什么武道境界，但已经能感受到这些老家伙是何等恐怖。
“我们明明已经到了天剑山了，为什么还说我们不是剑宗的弟子？”
有少年把握住了话里的玄机。
“对啊？搞什么？”
人群里开始不安分起来。
最残酷的一刻到来了，萧剑下意识握了握自己的拳头，接下来，才是决定自己这些人去留的重要一步。
“大家静一静。”
高台之上最中间的一位老者微笑着摆了摆手，只这一个动作就仿佛有无穷的魔力一般，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都是从云州的各个地方赶来，少则三五天，多则上月，经过长途跋涉，风餐露宿，更是淘汰了不少人才到达这里，其中的艰辛自然不必多说，这也说明你们有毅力，而你们的天资自然也不必怀疑，我相信，你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老者的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这是对这些少年少女们的一种肯定。
而他们这么长时间的辛苦赶路早已经怨声载道，对于老者突如其来的褒奖，他们也是激动不已。
换做谁，能被堂堂剑宗的堂主夸奖都会如他们一般这么高兴。
“但。”
老者突然话锋一转。
“我辈众人追寻大道，为的是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这就代表了将来你们要面对的将会是重重考验，各种各样的敌人，对手，轻则重伤可治，重者无药可医，所以，虽然你们的天资，毅力都已经足以证明你们很优秀，但是，在这条路上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不少人大声问道。
萧剑的心里一紧，终于来了。
“勇气。”
当老者说完这两个字，竟然有不少少年出声笑了起来。
“我们怎么可能没勇气？”
“对啊，就是，我们路上可遇到了不少艰难险阻，甚至还有好几个伙伴因为受了风寒高烧不退，差点死在半路上，你居然说我们没勇气？”
“就是嘛，如果不是因为我命大，早就被雪崩压死了。”
……
“呵呵。”
老者捋了捋发白的胡须。
“不错，你们这么说或许也无可厚非，但我且问你们，你们当中有谁直接面对过死亡？敌人的利器已经抹在了你们的脖子上，下一刻就会让你们人首分离的时候，你们还会不会这样相信自己？”
“会，怎么不会，不就是死吗？有什么大不了？”
“对啊，我们不怕死，我们敢去死。”不少少年义愤填膺了起来。
场面一度失控。
只不过就在这时，一直半跪着的任江南站起了身来。
“禀报师父，弟子有要事相告。”
“哦？江南，你有什么事情？”
正中而坐的那个老者正是任江南和江畔的师父，剑宗五堂之一，邢堂执掌者，莫无意。
两人的对话让场面暂时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所有人才注意到几乎所有的队伍都是百余人，唯有这支队伍只有寥寥四五十人。
“弟子此次受宗门之命，前去樊城接引今年的新人，出发时宗门安排三十四名师弟师妹供我调配，总共从樊城筛选出来一百零七人。”
“不错，我正想问你你师弟师妹们为何不在。”
“他们……都死了。”
任江南缓缓说道。
“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止广场上的千余名剑宗弟子被这一句话弄的变了脸色，就连高台之上几个原本古井无波的老者脸上都有了动容。
“弟子日前在樊城与江城的交界处与师弟们在那山中的一处破庙中休息过夜，不料……突然出现了数百年未见的妖族……师弟师妹们为了保护这些孩子们，牺牲了二十四人，弟子有罪，请师父责罚。”
任江南说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这次不是单膝，而是双膝。
五位老者震惊之余互相看了看，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好了，江南，你起来吧，此事，回宗你随我们去见宗主，再细说清楚。”
“是，师父。”
莫无意虽然没说，但居然问都不问除了剑宗弟子之外，其他少年少女们的伤亡情况，已经说明了此事的严重性，众剑宗弟子都感觉自己的心上突然被搁置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只不过这些少年少女们还摸不着头脑，只知道萧剑这一队死了二十几个剑宗弟子。
妖族，这样陌生的词眼他们听都没听过，在听到这个词语的时候他们也只将其当成了一个势力的称呼而已。
只是他们想不到，这个势力足以让中州地覆天翻。
只是长乐郡的少年少女们却纷纷侧过头看了看这边的队伍。
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他们人数这么少，也知道了为什么他们能有骑马而行的待遇。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隐隐感受到了自己心中的惭愧。
原来，这些家伙，是从阎王殿逃回来的，怪不得，打架那么狠，怪不得，那个家伙居然真的敢杀人。
被任江南一席话的干扰。
场面开始变得有些微弱起来。
“好了，我们继续正题，我剑宗弟子为维护正义而死，他们，死得其所，或许你们将来也会面对这样的死亡，你们怕不怕？如果怕的话，现在回去还来的及。”
“不怕。”
几乎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既然你们不怕死，那就进行最后一步吧。”
莫无意说完。
有一个剑宗弟子接过了话。
“是，师父。”
那弟子转过身，缓缓的看向了广场上万名少年少女。
“那么，就把他们送去百针山吧，活下来的，才能成为我剑宗弟子。”
“百针山？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生活着无数的猛兽毒蛇，甚至其中还有妖兽存在的地方，你们将会被随机送去那里进行三天的生存挑战，没有食物，没有水，有的只是随时会出现的致命的威胁，在那里，你们死了与我剑宗毫无关系，因为是你们自己选择了这条路，而且，不要以为你们当中有些人家世显赫就可以对我宗门指手画脚，在云州……以我剑宗为首。”
那弟子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压抑着恐怖的怒火说出来的，他说话的方式与莫无意截然不同，在他的口中，这些少年少女们只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已。
而众人，也能明显感受到他话语中的森森杀气。
真的会死，而且死了剑宗不会负任何责任。
有人开始害怕了。
“难道你们剑宗就不能派人保护我们吗？”
“保护？”
那个弟子冷笑了一声。
“路是你们自己选的，既然你们不怕死，又何须我们来保护？如果是这样，那如果你们进了剑宗岂不是每时每刻都需要我们派人来保护你们？孩子，你不如回家请个奶娘吧。”
他这句话一出，顿时一阵阵哄笑。那少年被笑的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半天最终只得低下了头。
“怕什么？不就是三天吗？我们这么多人团结起来，怕什么猛兽毒蛇？”
“就是，胆小鬼，这么怕死，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
……
“团结？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百针山可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脉，大到你无法想象，届时别说你们这些人，就是再来十倍被送进去都等于投石进海，在那里，你们还想遇到一起？做梦吧。”
弟子一番话又破灭了这些少年少女们的美好幻想。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路，只有两条，要么退出，哪来的回哪儿去，要么，进百针山，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去了那里，十个人当中能活下来一个都算是走了大运，现在，给你们时间自己选择。”
那弟子字字诛心，将原本情绪高涨的气氛弄得莫名低落起来。
而他的语气让这些少年少女丝毫不怀疑事情的真假。
这是一个选择题。
退出，或许可以回到自己家中，享受以前优质的生活，甚至更甚从前，只不过从此于剑宗无缘。
继续，进入百针山，要么死，要么活下来，成为剑宗弟子，只不过十个人当中能活下来一个已然不错，他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那当中最幸运的一个人。
“灵芝，你打算怎么办？”
晴儿问起了张灵芝。
萧剑下意识的往那边看了一眼。
“我去百针山。”
少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那我也去。”
……
“萧剑，你准备怎么办？回去还是？”
陈永强凑了过来。
“回去？”
萧剑苦笑一声，如果自己回去，那樊城广场自己许下的一番诺言岂不是成了笑话。
秦飞的目光也看向了萧剑这边。
“从我来的时候，就没打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