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是只白狐妖 完结+番外_27

  琵琶声急,如嘈嘈急雨,轮指、摇指、凤点头,琵琶里诸多难学的技巧在青年这里就像信手拈来一般,只是那信手拈来的不是一瓣落花,而是气势凛然的肃杀之气。
  刀光剑影,人仰马嘶,琵琶声最后急促地扫过的一瞬,陈广看见青年指尖的残影,诧异地微张着唇,心也随着那琵琶声揪着,快要喘不过来气。
  才华是一项很重要的加分项,就算他长得人神共愤,但是能弹得那么一首兵戈之气,杀伐凛然的曲子也能让人忘了他的长相。更何况,当所有人缓过神来的时候再看到他的脸,才觉得真的是恍然仙境。
  罕见地,一直气氛热烈的节目现场在琵琶声停之后忽然静了几秒,片刻后,不知道是从那边传来的鼓掌声,以一种势要把手掌拍红的力度惊醒众人,掌声雷动,经久不歇。
  吴胜眼底是灼热的火焰,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只觉得自己脸颊一片火辣。
  陈广好不容易等掌声歇了之后,开始和观众科普琵琶的起源和发展,更提到《十面埋伏》和《霸王卸甲》都是讲述垓下之战的曲子。
  《霸王卸甲》是讲楚霸王英雄末路时的悲凉慷慨,而《十面埋伏》更注重战时的气势和那种紧张的,草木皆兵的氛围,所以带了杀气。
  观众仍十分激动,他们一直都没怎么见这个在旁边的男演员说过话,没想到一出手就不同凡响。虽然大部分观众都是外行,但音乐不分年龄,不分资历,好的音乐总能让人从心底感觉到那种欢喜的战栗。
  吴胜有些不甘心,看观众的反应热烈,便顺杆下,道,“没想到顾绥的琵琶弹得那么好,那我们再让他来一曲好不好?”
  “好!”台下观众自然同意。
  顾绥把琵琶放在一旁,他没有戴义甲,指尖被磨得隐隐发疼,再要弹那种弹拨乐器的话,肯定不如之前状态好。
  这时,便听吴胜道,“要不然就吹一首萧曲怎么样?我们这里有好的紫竹箫。”
  顾绥微笑着,点头,“可以。”
  他也看出来了,吴胜从一开始就针对他。琵琶和萧都是民乐中难学的乐器,有的人甚至可以学箫三个月,一个声都吹不出来。
  然而,顾绥恰好觉得自己其他的乐器都上不得台面,唯有洞箫还可以献丑。
  第019章凤萧吹彻水云间
  工作人员很快就拿来了一柄紫竹箫,箫身修长,做工精细,确实是上好的洞箫,不过比之顾绥在妖界时常用的那根碧玉箫逊色不少。
  顾绥在心中轻叹一声,他本不想锋芒过露,只想安安稳稳地拍戏,一步步地达到任务所需的目标。但却有人推波助澜,欺到头上去,他也不愿忍气吞声。竹箫被竖在唇间,顾绥稍一顿,清越的箫声便从青年唇间流水般倾泻而出。
  不同于之前琵琶的兵戈杀伐之气,箫声和缓幽悠,若虚若幻,如倾诉某种斩不断的情丝一般,袅袅地传传来。
  陈广以为自己对古代名曲的了解算是多的,但是,他从没听过这首曲子。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箫声起先平和馥郁,将人带入了灯火辉煌的古代。眼前是盛世时的元月夜,烟华灿烂,人潮熙攘。彼时似乎是相遇,有那么一刹那的欢喜,如同春夜里悄然绽开的花蕊。
  渐渐地,欢喜过后是平静。
  平静地离别,平静地感伤,平静地思念。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等到灯火阑珊、人倦意冷之时,只剩月下独坐,把玩玉箫的一人。但箫声虽悲,却哀而不伤,即使在相思之时也是怀着淡淡的欢喜的,因为他还有人可思。
  顾绥不觉阖上眼眸,他每每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眼前似乎总是有一个人影。那人穿着长衫宽袖,身上是雪一般的白,背影清冷寂寥,提七尺剑。
  可是,是谁?他总不记得。
  他只知道,每每他问起身旁朋友的时候,他们都不愿意告诉他。顾绥知道自己好像忘了很多事情,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但是谁都不跟他说,谁也不愿意他问,久而久之,他慢慢地就不问了。拿到竹箫的时候,顾绥想吹这一首曲子。这首曲子是韩湘子为东海龙女所做,龙女因偷了一根神竹赠予韩湘子便被罚为侍女万年,两人从此分离。
  顾绥也是那时才从韩湘子身上看到,原来生离,比死别更要痛苦。
  他常常听韩湘子吹这首箫曲,日子久了,就会了。韩湘子吹箫的时候想的是龙女,而他吹得时候是想的谁,他自己都不知道。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他的相思是给你一个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人,所以更加缥缈,如云水薄雾,好像稍一探寻就知道那是虚幻。
  箫声断时,如流水在石间流过,许多人竟不知道那沾着湿痕的石子上面,究竟还有没有清澈的水流。余音未断,一直响在每个人的脑海中。所谓乐声,最为打动人的不是乐曲本身,而是人们听到乐曲时想到的那个故事,想到的那个人。
  吴胜看着青年依旧年轻温柔的眉眼,心尖忽然有些空落落的。他之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那时候还天真,看到了喜欢的人还去傻傻地告白。然而,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他。以至于他在顾绥拒绝他不久,就听到顾绥和他们艺人总监传出的绯闻之后,心就凉透了
  他恨顾绥是那种为了名气就委身他人,更恨他自己没有名气。
  为了能往上爬,为了能火,他什么事情都敢做,都能做。在一次综艺察觉到自己有活跃气氛的天赋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就转行当了主持人。
  再度相见的时候,他是当红的主持,而顾绥却早已过气,成了在旁边装饰的花瓶。他是想要羞辱他,更是羞辱以前会喜欢上这种人的自己。
  但,他现在却觉得,有什么东西隐隐地变了。顾绥还是顾绥,还是初见时横眉冷对,不愿意给投资方敬酒的那个小演员,敢直接把红酒泼到要猥亵他的那人的领口他依旧是月朗风清,干净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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