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难道我是一枚棋子？

  天澜山，锁龙井中。
  天命九凰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他望着四周，还是熟悉的地方，空荡荡的井底，三颗东海夜明珠熠熠发光。
  一个身穿华丽长袍的女人背对着自己，对着墙壁站立着，哪怕是只能看到背影，也能从她婀娜的曲线中窥探到她的绝世容颜。
  “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救我一命。看来，我又要欠你一个人情了，小姑娘。”
  老凤凰沙哑的嗓音在井底回荡着，沐皇后默默转过身，看了一眼天命九凰，忽然发出苦涩一笑。
  “欠我人情？你不恨我，我就知足了。”
  天命九凰听到沐后的话后，愣了愣，把整件事情前后因果串联起来。片刻后，一股咆哮声从他体内传出，来自远古时代的荒蛮气息，正在古井里四处乱撞，锁死老凤凰的十八道玄铁锁链同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拼着一死，也要把魂魄留给他。因为我看出吴川的神魂已经十分虚弱，我要帮助他融化魂魄，提升修为，我要让他在殿试大考中大放异彩！”
  天命九凰喘着粗气，鼻翼中喷出的热浪在井底掀起阵阵旋风，老凤凰已经愤怒到了极限。
  “但我却忽略了一点，我的凤凰真魂是上古血脉，人族的肉身很难成为上古真神血脉的容器，最后，这个可怜的孩子会因为承受不住凤凰火焰的炙烤，体内五脏六腑彻底焚化，最后从一个活人。变成为一具焦炭！”
  “你早就算准了这一切，所以你放开我的一丝神魂，让我看清楚那个孩子面临的绝境，然后你断定我会不顾生死帮助他。你是我见过的，最卑鄙无耻的小人！”
  声音在井底墙壁上来回折射，天命九凰愤怒到了极点，远古凤凰的咆哮声久久回荡。
  “卑鄙无耻？也许吧，可是能达到权力巅峰的人，还有谁的手是干净的呢？”
  沐皇后摸着井底古老的墙壁，墙壁上是一些数千年前的古代浮雕。
  “三百年前，我还是个凤阳山下的小姑娘的时候，常常去山下溪水旁玩耍。有一次，我在山下遇到一个身穿白袍的中年人，那人明明身在半空，可是脚步像是踏在地面一样，我当时惊呆了，心想这就是传说中仙人吧。”
  老凤凰怒哼一声，还未从愤怒中抽离思绪，任凭沐后如何说，只是扭头不理她。
  沐后依旧说下去，她像是并不在乎老凤凰对自己的厌恶。
  “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做封阳君，是皇帝身边的御天上将军。他告诉我说，三百年后，人族要面临灭顶之灾，到时候大陆上无数百姓会在一夜之间化为白骨，人间会成为焦土，鬼族将统治人间，残余的百姓将世代沦为奴隶，再无自由可言。”
  老凤凰已经把沐后当做虚伪之徒，本来对她的话不屑一听，然而猛然听到“封阳君”三个字，还是身躯微微一震。
  饶是他三百年来一直待在深井，也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封阳君？就是那个带领两族联军长驱直入，在封狼居山击败十大鬼将，斩杀十万鬼众的大将军封阳君？”
  老凤凰眼睛中露出一丝敬佩之色。“他是你们人族真正的骄傲，当年若非是他，恐怕两族都已经沦为鬼族奴隶。”
  沐后微微点头，“当年我还是小孩子，对封阳君的事迹并不十分熟悉，还以为他是个天上派来的神仙。封阳君告诉我说，三百年之后，将会有一个文才武略出类拔萃的年轻人横空出世，他将会统领人族，将鬼族彻底消灭，但那个年轻人也很危险，未卜先知的人都会看出他的可怕，所以，他会面临无穷无尽的暗杀和危险。封阳君告诉我，他拜托我要想尽一切办法，保护那个年轻人，保护人族的希望。”
  “后来我跟他去了皇宫深阙，他成了我的师傅。他教我修真之道，也教我权谋之术。可惜师傅走的太突然了，否则，他将会看到自己亲手调教的弟子，一步步征服大陆问鼎天下！”
  老凤凰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诧异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吴川就是你看重的年轻人？那你为什么还要借我的手，除掉他？”
  “吴川的确很优秀，他不到三十岁就能练就武神之躯，不到三十岁就能成就先天巅峰。更令人意外的是，他的道术很可能是练成了星河大帝的《三生决》残卷！这次殿试大考，他能引动百圣共鸣，为我天朝带来无数国运，这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年轻人，他在京都引发的轰动，恐怕不输给当年的封阳君。”
  沐后说道这里，忽然停顿片刻。慢慢弯下身去，坐在井壁旁边一块冰凉的玉石上。
  “可是，和他一样优秀的人，天启朝内还有几名。当年的皇太子如意，太上宗首席大弟子赵无疆，甚至妖族三殿下思思，这些年轻人同样的天赋异禀，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天才人物。和吴川相比，或许没有前者锋芒毕露，可是在修为、功业上，或许并不比吴川差多少。”
  “到底谁才是人族最后的希望，到底谁能渡过这一关。我没有把握。”
  老凤凰有些明白沐后的意思了，插口说道，“于是你在逐一实验他们，怪不得你杀了那么多皇帝的人，偏偏留下一个如意太子！所以，你其实是想找出真正的人族希望？这次枫叶林的事情，都在你的计划之内，而我就是你的一枚棋子？”
  沐后点点头，用手托着下巴，双腿伸开，裙琚铺散在地面上，这个姿势倒像是个小姑娘。
  “我让赵无疆去云梦泽寻找开启梦泽大阵的方法，我让如意太子去北川极地对抗冰熊一族，将来，我还会安排妖族三殿下接受更大的考验......这些人谁才是真正的人族未来，总是要经受住考验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信他们能接受住考验，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沐后叹口气。说道。
  她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吐露心声，说实话容易让人显得难过，所以她靠在墙壁上，华丽的袍服靠在湿漉漉的墙壁上。
  老凤凰终于不再像之前一样愤怒，如果一切都像是沐后所言，那么吴川对于人族。对于鬼族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领袖，和两族未来数以千万计的普通百姓相比，有些苦难似乎的确必须承受。
  老凤凰看透沧桑，又有上古圣王之血，这个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这事。对吴川，还有那三个年轻人来说，实在并不公平。
  因为一旦失败，他们将会沦为沐后棋盘上的一枚弃子，被无情抛弃。
  “小姑娘，你虽然比沐家那帮蠢东西聪明很多，可是在你的计划里，你还是有所遗漏，你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
  老凤凰转了转泛黄的眼珠，有些揶揄的冷笑道，“你不要忘了，对于你们人族朝廷来说，你是一个篡权夺位的人，你的对手是那些拥戴皇帝的人，他们绝不是白痴。你能看重吴川，他们也能。你想利用这种生死考验磨炼吴川，可是他们却会想办法救他！呵呵呵，恐怕你的计划，会被他们一次次打破。”
  沐后听后，忽然笑了笑，脸上的疲惫之色一扫而空，双眼中露出烁烁精光，一代枭雄本色再次出现在她绝美的容颜上。
  “你觉得，对我来说。这会是一个问题吗？提前让他们暴露，莫非对我有害处？”
  “人族的未来一定要掌握在我的手里，如果有谁和我来抢来夺，那他们就来吧！所有阻挡我君临天下的人，我将会彻底铲除！人族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必然要姓沐！”
  这一刻，沐后光芒万丈，体内涌出一股类似龙吟的吼声，哪怕体型远远超过人类的老凤凰，依旧被对方体内爆发的恐怖威压所震慑，他不禁咂舌，以自己尊贵的血脉尚且不能抵抗威压。真不知道普通人见到了这种恐怖威势，会被恐吓成什么样子。
  片刻后，老凤凰喘口气，说道，“小姑娘，我对于你们人族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不感兴趣，我想，这也是你敢把自己计划告诉我的原因。但是.......三殿下是我妖族中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如果她接受你的考验，请务必让我跟随她的周围保护。”
  沐后微微一怔，脸上不自然露出几分羡慕之色，多少年来她一个女人在皇宫深阙内和无数男人争夺权力，却从没有一个人真正想过保护她。
  周围的人都是在利用她，或者在反对她，没有一个人真正意义上保护她。
  “真正的修真天才，谁不是一生孤独，谁又用得着别人保护？”
  沐后微微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双目微微一闪，化为一道红芒瞬间消失在井底。
  老凤凰抬头望着井口方向，沧桑的眼睛里面，忽然多了一滴泪珠。只是不知道，他这滴眼泪，到底为谁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