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节

  “那好吧,那你就这样吧。”
  晏之扬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反正只要魔界通道完全打开,魇兽对他而言就毫无用处了,管他是死是活。
  “你打算什么时候打开魔界通道?”魇兽问道。
  “快了。”晏之扬微微一笑,“待我占卜一次。”
  魇兽心想,一定还要是“大凶”,能拖多久是多久,最好拖到剑宗、太华仙宗找到联系真定天的办法!
  可惜,魇兽却不明白,很快这一场魔劫就会遍及诸天万界,到时候就算有办法联系上真定天,真定天也未必能抽得出手来帮忙……
  晏之扬说要占卜,那并不是在敷衍魇兽。
  事实上,早在几十年前,他就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力量与资源,可以打开魔界通道,但是那时候他每一次占卜,卜出的结果都是“大凶”。
  为了实现目标,他能耐得住寂寞在沧澜界待了三万多年,此时成功就在眼前,他更加谨慎,不会在明知大凶时还强行召唤魔劫。
  一方玉台静静摆在桌案上,台上有无数诡异的纹路,色泽殷红,似是鲜血染成。
  晏之扬将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取了出来,其中有普通的铜钱、巫力加持的蓍草、妖兽的血液等,看起来非常奇怪。
  占卜也有许多流派,如紫微星宫就擅长紫微斗数,如晏之扬这样“涉猎甚广”的少之又少,但魇兽知道,这家伙占卜还确实挺灵验的。
  真是奇了怪了。
  妖兽的鲜血被倒在玉台上,迅速蔓延开来,但是不管倒多少,血液最多在玉台边缘打转,没有一滴流出。
  晏之扬停下手,玉台上的血迹渐渐淡去,很快恢复原貌,那些诡异纹路的色泽却显得更加妖冶了。
  他拿起铜钱,将它们一一摆在玉台上的不同地方,随后是蓍草、妖兽鳞甲、毛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手工新手。
  当一切都被摆在应该在的地方后,玉台上已是乱七八糟,但晏之扬脸上的笑意却明显更深了几分。
  须臾玉台上发生了变化……
  铜钱、起草、鳞甲、毛发等物一一消失,有些在玉台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有些却是半点痕迹也无。
  大约一刻钟后,所有东西都消失了,玉台上的诡异纹路也不见了,只剩下那些深深浅浅的痕迹。
  晏之扬闭着眼,伸手抚过玉台,每个痕迹都深深印在他的心中。
  他睁开眼来,正看见魇兽紧张又好奇的目光,又是一笑,“大吉!”
  ()
  第761章 魔劫前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十几年前还是大凶现在就变成了大吉,但是晏之扬对占卜的结果还是非常满意。
  “既然如此,便传令魔道,择日开启魔界通道!”
  尽管占卜结果很好,但魔界通道毕竟是连接两个宇宙的通道,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开的,还需要测定吉日——即两界壁垒最脆弱的时候。
  晏之扬的命令立刻传遍魔道,分散在南域、迷踪海以及大半个中域的魔道强者迅速行动起来。
  魔道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人的,晏之扬也根本没想过要隐瞒——他在沧澜界潜伏三万多年,前期根本不敢露出半点马脚,现在终于到了收获果实的时候,大势已成,根本无人能阻拦他。
  魔劫注定会到来,这是天地大势。
  很快,正道各宗也纷纷行动起来,久不出世的强者大能纷纷离开潜修之地,分散到沧澜界各处,一旦发现有魔道之人的大规模行动,立刻出手阻止。
  魔道亦有大能,因此不过是数日时光,沧澜界处处烽火燃遍,满目疮痍。
  正道修士出手时多少会注意不要伤及无辜,但在大多数魔道修士眼中,“无辜”这个词是不存在的,他们只管用各种毁天灭地的术法神通,一挥手天火降世,一跺脚地动山摇……
  高阶修士还好,多少有自保之力,但那些低阶修士与凡人,只能在这宛若灭世的灾难面前瑟瑟发抖,乞求仙神相救。
  然而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残酷,即便是仙神……也未必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更遑论出手相助了。
  一座已经化作废墟的城池之中,隐约可以听见幸存之人的低声哭泣。
  这座城池过去十分繁华,然而人间的繁华在大能眼中不过是泡沫,短暂而经不起挫折。
  不久前,有两位大修士在此地附近战斗,引发的战斗余波瞬间摧毁了这座城池,大部分人当场死亡,有些运气好的人活下来了,但是却要面临更加绝望的境地——这个世界,凡间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他们活着也只是受苦。
  “呜呜呜……”
  灰头土脸的女童伏在一具被巨石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面前放声大哭,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么多高大的房子会突然倒塌,不知道大地为何会出现裂缝将人吞噬……
  她只知道,疼爱她的父母,关爱她的邻居,喜欢和她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都死掉了,他们再也不会醒过来。
  “为什么……娘你不是说行善积德,定有后报吗?为什么会……会这样……”
  一旁的路上,有人匆匆忙忙跑过,他们想要寻找到自己的亲人,没人能给女童一个答案。
  “砰!”
  一个脸上还带着血迹的书生被乱石绊了一跤,重重摔在地上,额头都被磕破了,但是他没有管,爬起来继续跑,口中还不断念着“娘子”“娘子”,宛若疯魔一般。
  书生匆忙走了,但女童含着泪的目光却落在了书生方才摔那一跤时胡乱推开的一块梁木上。
  梁木旁边,是一个木雕神像——那是女童家中一直供奉的神像。
  她仿佛又想到了过去和家人的幸福生活,明明就在今天早晨,一切还都那么好……
  “啊!”
  她连滚带爬地来到神像边,抓着一旁的碎石狠狠砸了下去,愤怒道:“没用的神,没用的神!”
  “明明爹爹娘亲对你那么好,天天上香叩拜,说你会保佑我们……”
  “你根本什么用也没有!你根本不会管我们的死活!”
  ……
  石头砸在木雕之上的闷响一声又一声,女童太过用力,稚嫩的手已经被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口,但她却好似一无所觉,动作没有半分停顿,不停地咒骂着,仿佛这样就能让那些死去的人重回阳世。
  木雕神像被砸得面目全非,最终女童也累了,她趴在地上,红肿的双眼中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为什么……”
  遥远的天际,一片蔓延的云霞压下浅淡的暮色,迅速将天地染成了深沉的红色——就仿佛,这片大地上无数正遭遇厄运的生灵的血泪都已汇聚到此。
  但事实上,这并非上苍有感,而是又一轮灾难的降临——在天际,又有大能交手,天相之变,不过是因为其中那位魔道血修出手了。
  天幕上的红越来越深沉,宛若凝结的鲜血,不祥至极。
  “淅淅沥沥……”
  红色的雨点自血色苍穹坠落,打在旷野废墟之中,打在已经经历过一次次灾难的生灵身上……
  在越织越密的雨幕之中,一个个人倒下,化作一滩血水,见到这一幕的人想要躲起来避雨,但是这雨不是凡雨,它落在人身上,人就死了;它打在建筑上,建筑也被迅速腐蚀,转眼就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彻底腐朽。
  惨叫声伴随着雨声,交织出死亡的乐章,雨幕下的世界渐渐化作一片血色泽国……
  ?
  战争总伴随着死亡,更何况是这种生死存亡的种族之战。
  明泽剑尊挥剑将一个肆意杀戮的魔修斩杀,望着眼前的惨状,再冷漠的心也难免有所触动。
  “每个修士在踏上修炼之途前都被告诫,追求无上仙道,须斩断尘缘……”他喃喃道,“尘缘既断,本就不该再与凡界有何牵连,他们吝啬自己的神通妙法,不愿用在卑微的凡人身上,可在屠戮凡人的时候,却又好似忘记了这一切一般……”
  “孰不知,这世上最大的因果,便是生与死!”
  尽管明泽剑尊很清楚,这件事情主要还是错在魔道,正道修士无法控制他们的行为,无法选择战场,波及凡人是不可避免的,但他的心中还是有着淡淡的惋惜。
  这大概就是战争吧,即便这些凡人没有死在战斗余波之下,也会在不久后的魔劫之中凄惨死去……
  战争中受到最大伤害的,不会是战争的双方,而是无辜的凡人、低阶修士。
  他们对大局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但是却总是最先因上层的贪欲、争斗而遭遇不幸的人……或许这也是天道法则?
  弱者,连活着都需要拼尽全力。
  明泽剑尊最后看了一眼死寂的大地,叹息过后,踏上飞剑,消失不见。
  猖狂的魔族还有很多很多,他要做的事情也同样很多很多,实在没有多少时间怜悯苍生。
  ?
  天妖域,云顶金宫。
  人族内部混战多年,妖族却也并不是太太平平,这几百年间,妖族又换了新的主人,据说是刚刚寻觅到的一位凤族,真身为孔雀的大妖。
  孔羲接任妖皇之位并不顺利,因为他的修为并不算高——至少,远远不如当时的妖皇白劭。
  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妖族内部因此而吵翻了天的时候,白劭主动退位,将妖皇宝座拱手让与孔羲,随后带着蛇族一脉回到他们原本的封地之中。
  在三羽、四羽等人的辅佐之下,孔羲最终还是成为了新任妖皇,人称羲阳妖皇。
  三羽看过刚刚收到的消息,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魔劫之事,不仅关乎人族,也关乎妖族,他当然不会不管——即便是在妖族内部斗争最为激烈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放松过对魔劫的警惕。
  “终于还是要来了……”
  三羽叹了口气,他觉得自从曾经的妖皇陛下神秘消失,沧澜界内就没有安稳的时候,这近千年间他掉的羽毛简直比过去所有时候还多,都要秃了。
  他不禁看向羲阳宫,那座宫殿一如既往地安静,居住在宫中的妖皇很少现世,妖族内的大小事务也妖皇大手一挥交给他处理……
  很多人据此认为三羽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实三羽也很冤,他知道孔羲是他忠诚的陛下的转世,从无僭越之心,怎会如此?
  他更知道,孔羲这么多年从不露面,是因为要专心修炼,也是因为……心结难消。
  不管三羽的目的是什么,不管孔羲最后的选择是什么,孔羲都无法不对三羽产生心结,毕竟三羽当年为了斩断孔羲与墨景纯之间的联系,做的确实有些过分。
  “罢了,”三羽自言自语,“此事关乎妖族命运,必须由妖皇亲自处理,即便他不想见我……”
  做出决定后,三羽便去了羲阳宫。
  羲阳宫内,孔羲正在修炼。
  他知道他目前欠缺的就是实力,如果他的修为一直无法提升上去,即便有三羽等人压阵,天生尊崇强者的妖族也无法彻底安稳下来,从内心深处尊他为皇。
  “咳……”
  一声压抑的轻咳声在空旷的宫殿中显得那般清晰,孔羲平复下翻涌的气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修炼。
  方才,神魂之中的那道剑意又不安分了……
  当年与景纯剑尊诀别,她一怒之下送了他一道剑意,命他融入神魂之中,为的就是要折磨他,让他无时无刻不记住他曾经背信弃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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