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些小小的、令人浑身发寒的笑容。
  “所以,我会给你杀死我的权利。如果你真的决定向我的利剑发起反抗的话。”
  他的语气听起来及其轻松,仿佛我手腕内侧的那枚令咒并不是一把能够杀害他的凶器,而仅仅是一个花样复杂的刺青一般。
  我突然想到先前源赖光和吉尔伽美什的话。
  我抬头去看那两位从者。吉尔伽美什抱着臂膀,一脸兴味地看着我与无相,而站在他身侧的源赖光,则是紧紧地颦着眉头,一脸不忍的模样。
  “那么。”
  无相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我,歪了歪头:“你的选择呢?”
  他问我:“是用令咒强迫我留下来,还是将我就地斩杀,亦或者是……”
  无相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在三名从者的注视下僵立了几秒,最终为无相让出了路。
  “好孩子。”
  无相顶着一个少年人的模样,却说着这般明显是年长者的称呼,巨大的反差着实让我感到了一阵强烈的违和感。
  他上前两步,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发,然后踮起脚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句:“等我回来。”
  亲密话语之下,是森冷的口气。
  我紧了紧抱着平板的手,垂下眼睛看向对方。
  无相的眼眸微微弯着,瞳仁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不会让你得逞的。”
  在熟悉的灵子转移的眩晕袭来之前,我听见自己用同样音量的声音回道:“我不会退让的,绝不。”
  作者有话要说:
  哝,你们要让雪见有个自己的从者,满足你们【滑稽
  给上一张看懵的小天使划一下重点:
  1.经过了无相挑衅的时间,雪见觉得自己不能像以前一样再被动的接受他人给予他的伤害了,所以他选择在第一次正面遇上无相的时候“宣誓主权”
  2.雪见并不在意自己先前的从者其实是无相的,因为对于一个普通的魔术师/人类来说,英灵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极为难得的,他们不是必需品
  3.被雪见看做是必需品的东西很少,罗马尼就是其中一样。因为少,所以格外珍惜,故而在无相染指他的必需品的时候,雪见就爆炸了
  4.雪见感觉无相很可怜,不仅没有罗马尼(爱情),还没有(忠心的)从者(特指闪闪这个坑货),所以和无相比起来,他自认为自己还是不错的
  5.他觉得是无相的挑衅,让他终于认清了以上的问题,所以他其实还是有些庆幸的
  寮之间
  第88章 原谅
  睁开眼就看到灵子转移框体的感觉很神奇。我想了一下,这似乎是我自特异点修复行动开始后,第一次清醒着从异时空被转移回迦勒底。
  无相不知道用了什么奇怪的黑科技,在我明明没有佩戴迦勒底定位器的情况下,让我平安地返回了机构中。在检查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因为转移的失误而缺胳膊少腿后,我便想从内侧打开框体的大门。然而在我按下开门的按钮后,设想中的开门场景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突然爆发的刺耳警报声。
  在听道鸣笛声后,我只慌乱了一瞬便反应过来了现在的真实情况。怕不是无相在离开迦勒底的时候,便已经暴露了,故而罗马尼他们才会在无相使用过的框体上设下警报,以便在他返回的时候第一时间得知情况。
  框体的大门被从外侧锁死了,我尝试了几次暴力拆卸后,终是放弃了挣扎。幸好,没过多久,我便听见了从外部传来的一阵急促脚步声。来者在踏入框体所坐落的水池的时候,放缓了前进的步伐,水被划动的声音显得有些缓慢而焦灼,让我不自觉地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终于,框体的半透明玻璃大门被打开了。
  我向外望了一眼,才发现因为先前的警报声,迦勒底的大多数员工都聚集到了管制室中,为首的,便是一脸铁青的罗马尼。
  “束手就擒吧,无相,”罗马尼沉声道,“我已经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了。”
  我盯着他看了三秒,然后沉默地跨出框体。
  “不管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把雪见……”
  还未等罗马尼的第一句话说完,我便将无相交给我的平板向旁边一扔,伴随着重物激起水花的声音和周围员工的惊呼声,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大跨一步,侧身蓄力一秒后,重重地一拳打中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罗马尼的腹部。
  罗马尼被我打得一个踉跄,顺着势头往后退了两步,却还是没能保持住身体的平衡,仰面跌倒在了水池的边缘。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的脸色煞白,看向我的眸子中尽是不可置信。
  我只趟着浅浅的水朝罗马尼走了一步,四周便陆续响起了不太利索的子弹上膛声。我抬眼瞥了周围一圈抖抖索索的迦勒底员工,平淡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们都没有研究出哪怕一个可以分辨我和无相的方法么?”
  “雪、雪见?!”
  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罗马尼便不顾自己现在一副狼狈的模样,撑着池底的砖块艰难地站起了身子。他一手仍然捂着方才被我打中的腹部,面上的神情却从方才单纯的震惊变成了惊讶中混杂着激动。
  “是……真的是雪见吗?!”
  他想要往前走一步,却因为牵动到了伤口的缘故,僵住动作,站在原地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却在看到周围对我露出犹疑表情的迦勒底职员的时候,忍住了想要扶助罗马尼的冲动。
  “医生,那个……真的是博士吗?”
  站在罗马尼身后的一个职员问罗马尼道,她举着枪的手有些不稳定,枪口微微朝下,似乎准备好了随时放下的准备。
  “是的。他是雪见。”罗马尼想也不想,立马斩钉截铁地回道。
  “这次我不会再认错了,”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我的眼睛,几乎要把我看穿一般,“我不会再认错你了,雪见。”
  罗马尼的眼神太过炽热,让我感到了些微的不适。
  我稍稍别开眼神,赌气道:“不,我就是无相,你认错了。我才不是相叶雪见。”
  又是一阵稀稀落落的声音,先前面对着我的黑洞洞的枪口悉数被放下了。
  罗马尼看向我,面上的表情几乎要被扭成了一个生动形象的qaq。
  “雪见……”他有些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被他这样可怜的口气给喊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先前认不出你是我的问题……”罗马尼微微垂下头,口气也低落了下去,“对不起,我食言了。”
  我偷偷瞥了对方脑袋上垂落下来的呆毛一眼,然后在对方重新抬起头来看我之前,迅速地别开了自己的目光。
  “我……”罗马尼见我还是不肯说话,有些纠结地咬了咬下唇。
  他纠结了许久,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突然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大声朝我喊道:“你要把我怎么样都可以,如果刚刚一拳还没让你消气的话,你可以再打,我绝对不会还手,直到你觉得满意了为止。但是……”
  说道转折的时候,他的声音又突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了下去。要不是我一直竖着耳朵留意着他的话,我或许真的没有办法一次听清他突然变得微若蚊呐的声音。
  他说的是:“我只求你可以不要彻底对我失望,我不想和你分手。”
  我转回目光去看他。
  罗马尼捂着捂着肚子的手正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制服,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也紧张地握成了拳头。他低垂着头,浑身紧绷着,连呼吸所带起的身体起伏都几不可见。
  罗马尼没有说话,我也没有给他一句确切的回应,四周散乱的站立着的迦勒底员工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偌大的管制室内边就此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寂静。
  我和罗马尼面对面地僵立着。他垂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我看他,僵持的时间之久,连我俩脚底下水池中的水也慢慢地停止了波动,恢复了平静。
  就在我等待着、以为对方会最先受不了这可怕的沉默而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他脚前的那片水域中,突然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小水滴砸出了一个个细小的水花。
  “雪见……”
  我如愿地听到了罗马尼率先打破僵局的一句话,那确实一个带着些许哭腔的名字。
  “我、我真的不可以……了吗?”
  他捂在腹部的手攥紧了一些。
  “哪怕一点、一点机会也……”
  罗马尼抬起那只空着的手,狠狠地蹭了蹭他的眼睛。他抬起头来,眼角发红地看向我。
  我被对方湿润的眼神看的浑身一僵,下意识就朝站在对面的一干围观群众嗖嗖地发去了几个眼刀。见着他们如鸟兽状四散离去后,我才轻轻地朝着罗马尼叹出一口气,淌着水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加上刚刚,你这已经是第二次没认出我了啊。”我道。
  罗马尼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
  我在看见他眼底深深的慌乱和绝望后,顿了顿,才道:“但是啊……”
  我别开眼睛,继续道:“后来我想想,没能让你第一眼就分别出来,也有我的问题……我对你表现出的太少了,少到就算是你……曾经的所罗门,都没有办法一眼认出。”
  “所以……”
  我的目光往一旁管制室的高台上瞥了两眼,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又开始默默流泪的罗马尼。
  “所以,我觉得我得让你多了解我一点……如果你到了那种地步还不能认出我的话,那就不要在哭着求我原谅你了。”
  罗马尼似乎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看得出他有很努力的想要抑制住自己流泪的欲望,但显然效果不佳——他压制不住而发出微微哽咽的嗓音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我会的……”他嘶哑着喉咙向我保证道,“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等等,你先别向我保证。”
  我举手阻止对方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行为:“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眼看着罗马尼因为紧张而瞬间收缩起来的瞳孔,我刻意清了清嗓子,慢吞吞地将我最后一句想要说的话,一字一句地吐露出来。
  “不过嘛,我这个人还挺善变的,没什么定性。所以我想你大概这辈子都不能完完全全认识一个真实的我了……嗯,这也就代表着,如果你真的要以‘能够认出相叶雪见’为奋斗目标的话,大概得花上一辈子,才能达成这个成果了。”
  说完了这番话,我才终于又重新看向了罗马尼。
  一个长得比我还高还壮的男人为什么哭起来会那么熟练啊。我伸手拍着罗马尼的背脊,试图让哭到快要背过去的他顺顺气。但我的安抚似乎起到了反效果,因为罗马尼看起来哭得更凶了。
  “喂,你作为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别老是这样哭唧唧的好么。”我摸了把对方眼上的眼泪,故作不满道,“难不成你真的心理年龄只有十岁?”
  “不、不是啊……”罗马尼抽抽搭搭地哭着回答,“我就是觉得……雪见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我现在……我刚刚被你打得地方好疼啊。”
  我拍着对方脊背的手一顿,收回,转而迅速地去扒对方的衣服。
  拉下制服外套的拉链,把内搭的t恤下摆从裤子中抽出,顺手按下对方抗拒的动作……我伸手摸了摸罗马尼腹部那一大块淤青,故作淡定的“啊”了一声。
  “医者不自医啊,罗马尼。”
  我无视了对方碎碎念着的“我自己回医务室解决就好”的话语,眯了眯眼,有些恶劣地弯起了自己的嘴角。
  “不要客气啊,对付跌打损伤什么的,我最擅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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