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罗马尼迟疑了一下。
  “有的吧，”他不确定道，“说实话，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毕竟……毕竟这并不是存在于我们这个世界线上的东西，我会知道这个，也是……嗯，机缘巧合吧？”
  “啊？”
  我总觉得对方似乎话中有话：“不是这个世界线上的东西？”
  罗马尼“嗯”了一声，道：“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的话，也不知道你当时用了什么媒介，竟然能跨越平行空间，召唤到那种东西。”
  我眨眨眼睛，愣愣地轻叹了一声。
  “我，好像之前都没有想过，mus000的身份啊？”我道。
  罗马尼揉揉额角：“我也是，才想到的。因为当初mus000刚刚出现在迦勒底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技艺高超的黑客，是真实存在的人类……没人会往灵子黑客那个方向想的。当然，大部分人也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的存在就是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继续道：“你之前也说了吧，当初你住的地方有电力供应，估计他就是通过电力网路连接到了迦勒底的内路网中吧？毕竟灵子黑客这种东西在我看来，是只要有‘电’就能活下去且不停行动的怪物。”
  “这样啊……”
  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当初阴差阳错地召唤出了这位名字奇怪的灵子黑客？不仅千里迢迢横跨了世界线跑到我这边，还带来了命运召唤系统核心代码以及平板中的fgo……
  嗯，等等！
  我好像又发现了什么被遗忘的事实。
  如果核心代码和平板都是来源于异世界的产物，那么fgo又算什么？它本身的存在不应该是超脱于这个二次元世界之上的吗？既然如此，那么那位不知名的mus000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知了这个游戏，还将他制作成了可以召唤从者的设备？！
  难道他、他也是穿越者？！
  我感觉自己背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罗、罗马尼，”我颤抖着嗓音开口，“你觉得，那个mus000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他为什么非要逼着你们用他的代码？”
  “这……”
  罗马尼面露尴尬之色：“我也不知道啊，他态度很强硬，而且看得出来也的确很关注迦勒底……说实话，我心里也有点虚。”
  “呃，那直觉呢？你直觉上觉得他到底是好是坏？”
  “……我没有直觉这种东西啊，雪见。”罗马尼有些无奈地看着我，“我只会推理分析，拿凭空想象的东西来要求我，太强人所难了。”
  “哦，好吧。”
  我对此感到了一丝无可奈何，只得从他手上取回本子，自己又涂画了起来，试图通过mus000所做的一些事情，分析出他的性格特征。
  给出了计算效率极佳的代码，善。
  不明目的的恶意篡改特异点传送坐标，中立或恶？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结果上是限制了我使用魔力……嗯，等等，他作为一个灵子黑客，到底是怎么影响到我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的？
  见我顿笔，罗马尼适时地凑上前来看了一下，然后他思索了片刻，道：“或许是生物电？不，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mus000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的话，那他理应会受到这个世界法则的排斥……又或者说，是他还在你这里留下了什么东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说到留下了什么异常的东西，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联想到了那个装有fgo的诡异平板。
  会是那个吗？我隐晦地撇了撇正被我大喇喇地放在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内心如此思忖道。
  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之前第一次更新的时候还提及了类似于“绑定”之类的词语，能召唤出拥有过往记忆的从者，还附带查看剧情的功能。
  这到底是什么黑科技啊！
  “这个世界好不科学，我之前到底是过了怎样的一种生活啊……”我哀叹一声，把手中的笔记本拍到了自己的脸上。
  “拯救世界就已经够烦心的了，现在却还要兼职侦探、做解密的工作……啊，对了。”
  我把笔记本放下，用手肘抵了抵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发呆了的罗马尼。
  “罗马尼，有关于魔神柱的事情，你有头绪了吗？”
  罗马尼被我撞得一歪，猛地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一脸茫然地看向了我。
  “怎、怎么了？”
  见他一副状况外的样子，我不由得有些好奇，对方刚刚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会那么入迷。
  “啊，我刚刚在想什么吗？”罗马尼道，“嗯……我在想，既然他在你身上留下了些什么可以被你们那个驱魔阵判定为安全的东西，那么他还会不会像一开始的时候，再重新附到你的身体上？”
  他又向我抛出了一个犀利的问题。
  我被他问得恍然了一瞬，是啊，既然他在我这里留下了可以称得上是标记的东西，那么这也就是说，mus000还会借由某一个契机，重新回来与我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我……我去找找有什么办法可以……”
  罗马尼一把抓住想要起身跑去查资料的我：“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
  他边这么说着，边抖开被子，手脚麻利地把我胡乱一卷，扔进床里。
  “我会帮你一起想办法的，你也不要太过忧心这件事了。”
  我卖力地从被子卷里挣脱出来，捉住了对方的衣摆：“万一他就今天回来呢，指不定明天你再看到我的时候，我就不是相叶雪见了哦？”
  “这应该不太可能吧……好吧，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往床铺深处挪了挪，向对方掀起一页被角，拍了拍自己身侧空出来的地方。
  “留下来，陪我睡。”
  作者有话要说：
  已知的情报：mus000是来自于平行世界的灵子黑客，mus000给雪见留下了平板，mus000现在不在雪见体内,雪见真的只是想要邀请医生盖棉被睡觉
  第75章 一块曲奇
  我缩在被窝里，颇有些无聊地揪着枕头的一角，听着隔壁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浮想联翩。
  不，并不是想一些糟糕的内容，只是在反思，自己为什么会一下子鬼迷心窍，拉着对方的衣角央求他留下来过夜了罢了。
  我和罗马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一次迦勒底各科室科长例会的会议上。那时候我才刚刚打卡就任一个礼拜，早上才刚刚拿到定做好的制服，下午就被所长拖去开会。在一群板着脸的中年人里，罗马尼那个小白脸就显得十分瞩目。
  特别是，我还发现，他竟然敢在所长站在前面讲话的时候，偷偷地吃自己带来的曲奇饼干。
  真是大胆啊，那个时候的我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知怎地就有些愤慨。
  年纪轻轻就坐上了科长级的职位，还敢公然在会议的公共场合投食，怕不是身后有什么动不得的靠山在帮他撑腰吧？你看，所长都瞪他了，他还当做没看见的样子，一个劲“咔嚓咔嚓”地吃饼干。
  那个时候的我，完全没有意识到，作为一个刚刚成年且一来到迦勒底就被扣了个资料保管科科长头衔的人，我的处境和立场，其实并不这个敢在会议上公然偷吃零食的小白脸好上多少，不，甚至说，更糟。
  罗马尼——当然，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当时所长在上面不停地讲了半小时。罗马尼就在下面悉悉索索地啃了半小时的饼干，我都不知道他的口袋到底有多深，怎么能装进那么多的饼干。
  许是刚刚逃离了本家的牢笼、重新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且又与熟人相遇了，刚到迦勒底的一阵子，我似乎一直都处于一种隐晦的兴奋状态中。和所长的重逢似乎打开了我当初在时钟塔时候的性格模式……不，也不完全是那样，只是出于某些难以言喻的感情，我开始尝试变得温柔而强势——仅限于所有涉及到所长的事上。
  所以，在这次看到了那个小白脸竟然敢当众挑战所长的威严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不是如同以往一样感叹一句有趣，然后保持沉默，而是在会议结束后，堵住了对方想要离去的路，礼貌地质问对方，为何会选择在开会这种严肃的场合，偷偷地吃零食。
  “抱歉，因为我工作太忙，中午没时间吃饭……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会迫不得已在开会的时候偷吃的，真的很很对不起！”
  出乎我意料的，那时的罗马尼并没有对于我无故的指责会以什么激烈的反驳，反而是一脸乖顺地向我认了错，同时拦下想要离开的所长，复述了一遍他刚刚对我解释的言辞。
  “没事，我刚刚瞪你一眼就是让你声音轻点，知道你没吃饭。”
  所长轻描淡写地将这事揭过，然后看向我，不满道：“相叶，感情我刚刚在上面站了那么久，你就一直盯着罗马尼看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讲话？”
  “不、我没有……我有听你讲话的！”
  我连忙否认，却还是得到了对方毫不留情的一顿批评。
  所长骂完我就急急忙忙地回办公室了，徒留我和不知为何没有离开的罗马尼单独待在了那间会议室里。
  “其实玛丽她也没生气，你千万别丧气啊，她只是……嗯，听说你们之前是同学吧？”
  我哀怨地瞥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当做回应。
  “她也就敢放任自己在熟人面前发发脾气，毕竟……玛丽她的压力也是很大啊。”
  橘粉色长发的青年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块塑封包装的曲奇递给我。
  不顾我略带诧异的神情，他一脸轻松的笑着，道：“我当初就注意到了，你在开会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看。我还以为你也想吃曲奇呢，所以就给你留了一块。”
  “你应该就是新来的那个资料保管科的科长吧？据说才十八岁？嗯，看上去也很年轻的样子，好厉害啊，年龄那么小就可以当上科长。”
  “那个，我还没向你自我介绍吧？我叫罗马尼·阿基曼，是迦勒底医疗部的负责人。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叫我罗曼医生，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也这么叫我吧。”
  那时的我，在面对罗马尼不计前嫌的温柔和示好的时候，心中所持有的感情除了无措，便只剩下了深深的羞愧。
  虽然他在会议上偷吃的确有错，但是被我这个后辈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了一通后，却还愿意递来橄榄枝……这个人的脾气真是好的不像话。
  如果我待你不善，那你也理应对我回以同等的恶意，而不是妄想轻易地用一块曲奇就将这份本来会变成孽缘的关系，强行扭转为一段友谊。
  于是，我这么语气冰冷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不用，我对你的曲奇没兴趣。”
  “啊，是这样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话语间的疏离，罗马尼的神色一下子暗淡了下去。他失落的样子特别独特，不仅是眉头会轻轻地皱起来，连他头顶的那根呆毛都会像是有感情一般垂落下去。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后，突然感觉有些不忍，便又硬生生地在后面加了一句：“这个牌子的饼干不好吃，我推荐的xxx系列的抹茶口味。”
  “哦哦哦！你也这么觉得吗！”
  对方脑袋上的呆毛瞬间竖直了。
  看着那根神奇的头发，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微妙了起来。
  虽然我自认为自己的目光已经足够明显了，罗马尼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他满脸激动地凑了上来，语速超快地从嘴巴里吐出了一连串的话。
  “我也这么觉得！抹茶赛高！xxx家的抹茶曲奇绝赞！但是我这次抢购手慢了，连一盒普通版的都没抢到，好伤心……”
  我看着对方那张变表情像翻书那样轻易的脸，沉默了一秒，才回道：“……他们家的限定套装都是需要提前预定的，普通版的话，大多也会被黄牛抢到，一般人……特别是迦勒底这个网速，是很难直接从网上买到xxx的点心的。”
  “啊，是这样么？那也难怪了……你倒是很懂这家店的内幕啊，你是会员么？”
  “我们家使他们的超级vip……”
  “哇，好羡慕！那、那我以后能不能拜托你，帮我买一下他们家的点心？”
  ……
  正回忆着入迷，我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往下沉了沉，收回思绪，才发现是罗马尼洗好澡回来了。他拿了块干毛巾，一边擦拭着自己的发尾，一边坐在了床的边缘。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坚持什么，明明先前已经洗漱过了，却在答应了我留宿的时候，死活不肯直接脱衣服睡觉，倔强地不顾我的阻拦，把自己关进了浴室中。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去洗一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