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意外

  身边有低低的抽气声传来,紧接着便是男子低沉的语声:“千小姐,你再不起来,本王这衣裳就要湿透了。”
  “小姐,小姐快醒醒!”
  陆千凉被一双手活生生的晃醒,睁眼,便见连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抬起衣袖擦了下唇角的口水,半睡半醒的道:“天还没亮呢。”
  连翘嘴角抽搐,眼睛一个劲儿的向左边儿瞟。伸手捏了捏眉心,缓了缓睡意,陆千凉问道:“眼睛怎么了?”
  “千小姐,睡得可好?”身边的男子道。自己闺房里怎么有男人?不对……她不是坐在马车上么?
  陆千凉此时此刻只感觉全世界的恶意将自己包围了起来,她龇牙咧嘴,小心翼翼的转过头。纵使是心中祈祷了千万遍,却还是看到了自己不想看的一幕。
  一身黑袍的沈言璟坐在身侧理着衣袖,肩膀上一小块淡淡的水泽……
  “王……王爷。”陆千凉抿着唇,一副差点儿要哭出来的神情。完了,淌了沈言璟一肩的口水,这梁子怕是结下了,指不定这奸王日后要怎么折腾她呢。
  被人在心中吐槽的齐王殿下瞧她一眼,未说什么,转身下车。千和与两位夫人此时都候在了门口,就连禁足的千仪都暂时被放出来接驾。
  她求助般的望了眼端正坐在一侧的柯暮卿,柯暮卿起身撩起车帘儿下车,撂下一句:“自求多福。”
  陆千凉傻了,陆千凉蒙了,陆千凉怂了。
  连翘亦在车中,想是到了千府门前上来唤她的。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亦起身。头刚探出车厢外,便见一只着黑袖的小臂停在身前。袖上绣着四爪金龙,乃是王爷的服制。
  陆千凉的脑袋嗡的一声,她一把将连翘扔下去,干笑道:“不敢劳烦王爷,让连翘扶我一把就好,呵呵……”
  “要本王请你下车?”沈言璟挑眉。
  果然被盯上了,陆千凉在心中低呼一声,呜呼哀哉。
  外人或许不知道,但陆千凉却是对沈言璟这恶趣味的性子在了解不过。他们三人昔年在折剑山庄一起长大,沈季平若是不喜欢谁,虽说不会明明白白的放在脸上,却也会下意识的拉开距离。而沈言璟却不同,他这人……越是不喜谁,就越是向谁的身边凑,然后想方设法的让她不痛快。
  就好比说现在,摄政王的小臂就停在面前,她扶是不扶?扶了,乃是僭越,被拎住了话头修理她一番,她哭都找不到调子。不扶?这是看不起齐王殿下么?
  陆千凉哭丧着脸,望着沈言璟似笑非笑的眼睛,抿了抿唇道:“王爷,千凉不敢啊。”
  沈言璟笑了,笑的桃花眼都是一脉春色:“不敢?在车上都敢抱着本王流口水了,现在不敢叫本王扶你下车?”
  “嘶……”周围尽是抽气之声。
  陆千凉觉得,一定是周围的空气都被他们抽走了,要么她怎么会感觉到缺氧呢?
  她扶着沈言璟的小臂,扯着裙角干净利落快的跃下车,本想着借个力便赶紧收手。哪想……她今日穿的华服长裙后摆颇长,就这样……挂在了车辙上。
  好巧不巧,她正睡得迷迷糊糊,没注意到被挂住的裙子。好巧不巧,此时扶着沈言璟的手臂,身子失去平衡便下意识的一握。好巧不巧。沈言璟就这样被她拉到了眼前……
  一只手伸到她的背后,将她堪堪扶稳,然后一个转身,她的裙子被扯掉了一块,人却好好地站在了车下。而扶她的那人,后背撞在了车板上,砰地一声。
  千和吓得赶紧上前去扶,一干侍女小厮也赶忙上前,生怕将这位大佛给摔出个什么好歹。唯有陆千凉一人,站在一边嘴角抽搐。
  “王爷,您没事吧。”千和弯着腰托着沈言璟的手臂,急道。
  沈言璟挥开他的搀扶,站直了身子。他一双桃花眼越过几人落在了她的身上,望了半晌,才冷冷一笑:“千小姐这投怀送抱的方法,还真别致。”
  犹记得几年前沈言璟于折剑山庄学艺返京,昔年半大的小屁孩儿已经长成了翩翩公子的相貌,身着墨色便服长衫,胯下枣红骏马,腰佩长剑脚踏云靴,墨色护额坠在额前,好不英气。
  王爷回京,早有御林军当街清场,保护王爷车架。却不想,饶是调动了五千御林军,依旧造成了不小的交通事故。
  一干怀春少女见这春风得意少年郎,飞蛾扑火一般的向他马上撞去,最初,沈言璟还甚有风度的抚上一把,到后来……直接唤人拖走,驾马继续前行。
  自城门到紫禁城南门,原本半个时辰的脚程,叫他足足走了有两个时辰。胯下骏马被人牵走时,马蹄上还带着香风……
  其实与那些疯狂的女子相比,她这投怀送抱还算是温柔且没创意的那一个。
  陆千凉摸了摸鼻子,作礼道:“多谢王爷出手相救,千凉殿前失仪,罪该万死。王爷之恩,千凉无以为……”
  “别说无以为报,我替你记得,以后再报。”言罢,他转身向府门处走出。
  千和抹着汗跟上,二夫人回过头恶狠狠的瞪她一眼,亦跟了上去。陆千凉长长地吐了口气,以手肘撞了撞连翘道:“吓死我了,你快去帮我寻件披风来挡一挡,我先随爹爹去接驾。”
  话音刚落,一件黑袍兜头罩了下来,前襟上绣着四爪团龙,袖口处亦是龙纹,不正是沈言璟的那件儿衣裳么?
  寻常人谁敢穿龙袍啊,便是四爪蟒袍也不行啊,此乃僭越之罪,是要株九族的!千和扑通一声跪下,扣头道:“齐王殿下,使不得啊。您是主子,臣子们怎敢穿你的衣裳。”
  周围人呼啦啦的跪下一片,一时间,除却沈言璟,陆千凉便成了此处唯一一个站着的人。所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怕就是这样的感觉了吧。
  “王爷,这可使不得,千凉何德何能敢穿你的衣裳。”陆千凉紧忙伸手欲将衣裳脱下。
  沈言璟伸手,一把按在了她的肩头:“本王叫你穿,你敢脱?看来你是想领这抗旨之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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