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再仔细看了眼,姜予年发现座位上不止有那枚孔雀胸针,甚至他送给抱抱小熊的笔记本也在课桌上面大喇喇摊放着。
  而禇临坐在桌前静静翻看笔记,那张清俊的面容在姜予年看来无比可恨。
  怒从心头起,姜予年顾不得教室内还有人在,径直闯了进去。
  禇临的手轻轻搭在笔记本边缘,认真地看上边熟悉的字迹,另一手抬起去够水杯,结果伸到半途阴影罩顶,手腕被人狠狠握住。
  皱了皱眉,禇临抬眸道:姜予年你发什么疯?
  他狠狠将手腕掰出来,结果姜予年并没有使多大的力气,甚至很快就放开了他,禇临不由平衡失控,身形有些不稳。
  等禇临撑着课桌角稳住,他眼见姜予年迅速地将他桌上的笔记本抄走,面无表情地扫视几页,眼中戾气横生。
  放下。
  姜予年冷然凝视他:她给你的?
  没等禇临回答,姜予年又指着桌上的那枚孔雀胸针:这个呢?也是吗?
  禇临被他毫不客气的举动恼得也有了火气,视线阴冷地望着姜予年染指过笔记本的手,冷声道:心知肚明的事就别问了,为什么我总是在警卫室里碰到你?为什么她偏偏让我帮她取?
  他嘴角扯出浅浅的弧度,挑衅嘲讽意味十足:那自然是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她给我的啊。
  姜予年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霍然上前一步,扯住了禇临的衣领,近距离鄙视着他,企图从禇临的面部表情中捕捉到心虚露怯。
  那双桃花眼渐趋暗沉,有风暴在其中酝酿,像是即将掀起暴风雨的海面。
  他锐利的视线在禇临的脸上刮过,只看见有恃无恐的淡定。
  一班内,留下来准备晚会节目的男生看着两人转眼间便开始剑拔弩张地对峙,顿觉头大。
  有人试图劝架:哎,怎么还吵上了?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别冲动。
  姜予年偏就冲动了。
  他实在忍无可忍。
  紧紧地扯着衣领,姜予年道:这是第多少次了禇临,用我女朋友的东西就用得这么顺手?她信任你才让你过去取,两个月以来我送了那么多次,不会都到你这里了吧?
  你怎么就
  他将脏话咽去,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禇临,我之前是很欣赏你的,现在我得承认,是我之前的眼光有问题。
  做了事就要承担后果,既然屡次三番警告你不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懒得跟你骂,姜予年踢开禇临腿后的座椅,转而抓住他手腕,大步流星往外边走,来,打一架。
  禇临正要挣开手,一股熟悉的清甜橙味儿弥漫过来,他瞳孔微微张大,眉眼愈发的冷。
  一班教室内,几个男生面面相觑:这怎么办?
  陶可从洗手间回来,甩了甩水,看向空荡的座位咦了声:什么怎么办?禇临呢?
  被姜予年拽去打架了。
  打架?
  这句不是陶可问的,话音落地班内静得可怕,他们木然转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班门口站了个头顶锃亮瓦亮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中等身高发福。
  年级主任,无数高中生的噩梦。
  班内安静依旧,没人在这时候背刺。现在拖延时间,姜予年和禇临两人还能跑远点,捅出来的话就全完了。
  不说?当了这么久年级主任,治这些学生的方法多了去,中年男子许久没得到回应,正要接着说什么,忽然眼尖地从窗口看见了两道身影,立时转身往楼下走。
  肥肉乱颤的身躯,来去如风。
  陶可一拍大腿,急心火燎地扒着窗探头,扯开嗓子放声喊:老李过去了!快跑啊啊啊啊!
  在湖心亭中摆开阵势,准备进攻的两人动作一顿。
  姜予年四下环视,率先迈开步子:去那边小树林。
  说是小树林,其实不然,这里参天的林木成荫,罕有人迹。
  清脆的鸟鸣声声,姜予年沉心定气,回头看向禇临:来,我们继续。
  禇临颔首。
  两人再次拉好架势,锋锐如刀的视线几乎要对碰出火星,战斗一触即发。
  正在这时,一片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姜予年暗道一声不好,恰在这时,头顶破风声呼啦啦迫近,有生物正扑着翅膀疾速飞来。
  不是吧
  嘶!
  禇临紧皱着眉捂头。
  姜予年没来得及幸灾乐祸,脑袋上也挨了一下:哎哟。
  护林神兽头戴小红帽,一双绿豆眼炯炯有神,狠厉无比,身披黑白相间的披风,尖锐的喙随着俯冲猛地啄过去
  是脑瓜崩十倍的痛。
  姜予年算是彻底没了脾气,抱着头撒腿狂奔:分头跑!
  大敌当前,两人默契地大难临头各自飞,好在没有慌不择路地跑到同一个方向。
  扑棱棱的响声一直追随着他,如影随形,姜予年就是被护林神兽选中追杀的幸运儿。
  修长的双腿迅速迈动,几乎快出了残影。
  前有李主任,后有啄木鸟。
  姜予年急中生智,用手虚虚挡住脸,更加快速地往前奔去。
  李主任在不远处占据了要道守株待兔,要想从小树林出来,必须从他这里经过。
  果不其然,其中一个学生慌不择路朝他跑来,企图蒙混过关。
  几班的?把手放下给我站住!
  那学生朝他越跑越快,李主任听到鸟翅拍击空气的破风声,心里咯噔一声。
  你别过来啊,我可以从宽处理!
  这位同学!诶!这位同学!
  气势汹汹追杀的啄木鸟露出全貌,李主任拔腿就跑,身后的脚步声却愈来愈近,年轻人的体力与速度令人绝望。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打架这事我可以不追究!
  主任,来不及了啊!
  姜予年已经停不下来了,视野两侧的景物飞速倒退,他蹭蹭地往前奔跑,终于,超过了徒劳努力的年级主任。
  李主任,谢谢你!大恩大德学生没齿难忘!
  你个混球,别让我逮到你!哎哟!
  第23章 元旦晚会
  十二月末这天, 筹备已久的元旦晚会终于举办。
  学生从早上起就有些心浮气躁,一直到下午放课,任课老师宣布晚自习取消, 晚饭后到学校大礼堂中观看元旦晚会, 浮躁的情绪终于爆发。
  他们沉闷学习了很久, 遇上这种大型娱乐活动难免有些失控。
  夜幕降临,姜予年顺着人流涌进学校礼堂, 这里灯火通明,淡橘色光芒并不刺眼,宽敞的舞台上边挂着喜庆的红灯笼,灯芯燃着, 红光莹莹。
  中央与左右悬着三个孔洞,吐出细长沙漏般的金光,照耀在舞台中心, 背景则是偏暗的蓝紫色。
  姜予年来得不算晚,里边已经熙熙攘攘坐了大半人, 只是正常音量与身边人讨论的声音凝聚起来都嗡嗡地吵人耳朵。
  他走到前排中间,这片视角极佳的位置是老王抽签抽来的。
  哥, 来了?韩举抬头一看,嘴角顿时微微抽动。
  青年白色休闲衬衫,外边一件纯黑飞行员夹克, 同色休闲裤包裹住长腿,下边是黑白条纹运动鞋,浑然一种简洁利落的帅。
  这身衣着许多人都无法撑起, 他却穿得恰到好处。
  他没有提拉链,线条流畅的下颌、修长的脖颈与白衬衫相衬,荷尔蒙仿佛随时能从洁白的衬衫下喷薄而出, 隐隐有些勾人,令人脸热心跳,无所适从。
  姜予年来前还特意去了趟校外,打理一头碎发。
  我去,你这身行头,韩举唏嘘,我要是抱抱小熊,看到你第一眼连孩子啥名都想好了。
  大晚上的别讲鬼故事。
  艹,韩举笑骂一声,拍拍身侧座位,你快坐下,多少人往这边看。本来过道就窄,你把人勾过来要联系方式了,我还怎么出去?
  姜予年坐到他旁边,目视前方,这个地方正对舞台,属于礼堂中的黄金地段了。
  抱抱小熊一登场,他就能望见。
  过了不久,现场灯光被调为耀目的白色,挥洒在一身礼服正装登台的四名主持人身上,他们手持台词与节目表,站到立式话筒前。
  2032年的钟声即将响起,今晚我们欢聚一堂
  例行的开场白过后,所有灯光熄灭,主持人撤去的同时,第一个节目的表演者也拾级上台。
  这是一曲自弹自唱。
  伴随着撩动吉他弦的声音,暗色的灯光宛如一层轻纱,笼在那人身上。
  姜予年静默坐在台下,他面色平静如常,周围频频有人看他,甚至趁着灯光亮起时镜头对准他拍照。
  他心里毫无波澜,只是闻见身上淡淡的橙味时,擂鼓般的心跳愈来愈快。
  砰,砰,砰
  一声接着一声。
  舞台上的表演精彩纷呈,可他就像被屏蔽了五感,看走马灯一般。
  时间像是被拉得很长,淌得很慢很慢,也像是被装了加速器,瞬息已是半个小时过去,却仿佛才是一眨眼的功夫。
  下面有请一班女生为我们带来古典舞《昭月》。
  游离在外的思绪骤然回笼,姜予年全神贯注看向舞台,静静地等待。
  灯光全暗了,不漏一丝光亮。
  黑暗中脚步声响起,渐次靠近又停歇。
  咚,咚,咚
  姜予年抬手想捂住作乱的心脏,结果手抵在胸膛上了才发现,是虚握成拳的。
  静默黑暗了不知道多久,黯淡的灯光亮起,当人意识到开始有微末的亮光后,蓦地光芒大盛。
  流光溢彩,悬挂的灯笼更红了,细碎流沙般的金光从顶上漏斗丝滑地汇聚在舞台中央。
  不是吧!
  我去!这这这不是那天看的《昭月》啊!
  这就是一班可劲儿藏着的秘密节目?
  韩举错愕到瞠目结舌:这这?抱抱小熊他
  姜予年也有几分愣怔。
  舞台上,十人背身而站,身穿黄红配色单袖上衣,上边绣着龙纹与祥云,下边则是喜庆正红色的宽松长裤,衣料质地丝滑得能反光。
  姜予年久久没有回过神。
  这些人中,站在左边的领舞足有一米八,其余人也有一米七往上,骨架较大,应该不会是女生。
  他深吸口气,脑海中掠过两人之前的对话。
  他日我若为青帝:小熊姐姐,我家里一直是把我当男孩子养的,我可能跟你预想的很不一样。
  抱抱小熊:没事的,小陛下要自信些,其实我家里边也把我当男孩子养,说不定我们在现实里也有很多相似点。
  他日我若为青帝:那我就放心了。
  如今反过头去看,当时他在向抱抱小熊传达他是男生的事实,而抱抱小熊也同样是这个意思,只是他没有察觉到。
  男生其实也没有关系的。
  他喜欢的是抱抱小熊,仅此而已。
  千头万绪在大脑里涌过,实际上仅过去了两秒。
  姜予年目光死锁着舞台,他们都背身站着,孔雀胸针一丝都没有漏出,他不确定哪个是抱抱小熊。
  但他心里有某种偏向,认为站在左侧身高一米八,肤色冷白的领舞
  姜予年没有注意到,他身旁韩举的手机微微震动。
  【高质量人类会所】
  韩举:网恋一年多,不知大嫂是男郎。
  秦城:我去!那那计划还继续吗?
  韩举:我看我哥没有什么反应,应该是接受良好,继续吧。
  秦城:行,那我开始安排。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悠扬熟悉的曲调响起,不知道是琴是笛,一下子摄住人的心魄,舞台上穿着单袖表演服的人开始有节奏地抖肩。
  他们终于转过身。
  眼前的画面像是被一帧一帧缓慢播放,那熟悉的绿意一经出现,姜予年心悬了起来,嗓子眼仿佛被蜜蜂堵住,耳鸣、喉涩、心慌、气短,视线却下意识地捕捉住了那抹莹亮的绿。
  果然是左侧那名领舞,那名领舞他
  领舞从容转身,各色光辉在他身上映照,燃起的灯笼为他的下颌洒上一层温暖的橘红,又将他的耳垂染上一层橘粉。却不难看出他通透的冷白肤色,以及出挑的五官。
  种种组合成一张姜予年做梦都忘不了的脸。
  明明该是简单利落的一个转身,可流年却淌得慢极了。
  姜予年紊乱的思绪变慢,拥拥堵堵挤在脑海,迫得他大脑快要爆炸。
  他的视线存在感太过强烈,禇临察觉到了。
  清瘦的青年腰杆挺直,他站在舞台中心,绚丽夺目的光彩落在身上,火红色的表演服好像某种情感在怒放。
  一年以来,所有的情绪都有了宣泄的口子。
  他顺着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开始舞动,明明是一曲人人听腻了耳朵的广场舞,偏他跳出了赤诚,热烈,一往无前。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
  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全场惊呼,随着一个人跳下座椅跟着摇摆,其余人也坐不住了,整个礼堂的房顶都快被音浪掀开。
  啊啊啊啊这一手也太骚了吧!
  悠悠的唱着最选的民族风,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
  哟啦啦呵啦呗,伊啦嗦啦呵啦呗呀。
  学生嗨上天,校领导震怒。
  谁把这个节目给审核通过的?
  这叫古典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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