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告别吧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的太有意思了。”在面露急切之意的颛桦脚踏地面时，齐楚骄突然大笑，笑声中既有复杂也有赞赏。
他接着开口，“我还以为被击败的只是一具化身，颛桦你匆忙现身于此，恐怕颛子是真的败于他的手中吧。真是世事弄人，也是整个幕国最好笑的笑话。”
“齐楚骄，你的话未免多了点吧，莫非你想要弄得人尽皆知吗。”颛桦皱眉中不耐道。
“没有，我也是在笑自己罢了，当年有的是办法与你联手，不必将这样一个天造之才拱手相送。如若不受干扰的吧，他现在早就站到跟老夫同样的高度了吧。”齐楚骄摇头，话中真的带着一分自责之意。
虽然不知齐晨究竟是用何办法将颛子重创至这种地步，但能做到，这已经是一个天大的奇迹。这也是齐晨三岁能修炼后带给他的又一震撼。
颛桦将手一招，数道禁制瞬间形成，此刻他们的话再不能被紫苑分家的人听到。
“他，的确很有能耐。可他不成为我子的食粮又能如何，就算他十载修得皇境巅，此世也就是皇境巅峰，莫非他还能破开限制四家的桎梏，踏入尊境不成！”颛子冷漠道。“或许他如此惊艳，就是上天赐下的警示，让我四大家族杜绝类似他一样的悲剧，让日后像他一样的天造之才能够不被诅咒困，冲天而起。”
齐楚骄转头望向君荣城的地方，点头道：“或许吧。接下来你想要如何做。还是要让他与颛子相融吗。但他显然已经解开了束缚，再按之前的办法要温养好几年，那必会错过出手的最佳时机。一个主脉数百人被抹去这件事，你认为我还能瞒住君上多久，这阵子我们的动作可不少，我就不信君上毫不察觉。”
他们没有封闭齐晨的听觉，因此这段对话滴水不漏地落入他的耳中，不断回旋。
“一个主脉数百人被抹去！？”这十个字眼不断在齐晨的耳中回荡，声音如钟鸣，萦绕不散。最后如九天雷霆在他心中炸响，令他的心脏短暂停顿后狂跳不已。
齐晨的脑海中并不断升起叔公，爷爷这些第五脉中的强者逝去的记忆，刺骨冰冷的感觉沿着他的脊髓不断攀爬而上。最终他整个人如坠入冰狱，冷颤不断。
失神中，齐晨死死地掐住颛子的脖子，劲力倾泻一丝，一个小洞立即出现，鲜血直冒。
“说，第五脉怎样了！不然他就得死！”齐晨双目赤红，狰狞说道。
这对齐楚骄来说并不能构成什么威胁，不过颛桦显然对这个举动在意。
颛桦一开始出现在这里时的急切消失，在看到颛子是落入齐晨的手中后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与齐晨对视，不急不缓地说道：“不愧是齐辰的儿子，他的光芒遗传到你的身上，而且你将其变得更耀眼，不愧是辰字头上盖了日。颛子会败，尤其会败在你身上这是我一辈子也未曾设想过的可能。但你也有一个跟你父亲非常相像的相同点，那就是生不逢时以及命短。你父子皆与我有缘，我就满足你最后的好奇吧。你父亲齐辰的身死也是我一手导致的，所有跟齐家第五脉有关系的人也确实已经不存于世上，你是仅存的两个之一。待会你也会步他们的后尘，结束你那苦涩悲哀的一生。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一行清泪划过齐晨的脸上，他另一只下意识地在胸膛上，隔着皮肤抚摸着那几乎跳出的心脏。颛桦最后的一句话他已经听不进去，直觉眼前一黑，举目无亲。
“啊！”齐晨仰头大叫，那种像是慢慢抽走内脏的虚无占据身心，与悲恸和杀意交杂，冲口而出。
颛子的脖子陆续传来骨裂的声音，随时会被齐晨折断。后者此刻清秀的面孔扭曲狰狞，还有丝许唾液挂在嘴边，如同发狂。
他对着压迫了他十几年的两人发出凄惨的笑声间，手中始终酝酿着的暗劲终于不再抑制，倾吐而出。但颛子并没有异动，一层琉璃柔光出现在其身上，化去了暗劲并将齐晨整只手掌融化。
这是混沌之光，可调解万物，亦可消融万物。
“为你悲哀渺小的一生默哀三息，然后与齐家，与幕国，与这片大陆，与这个修炼界道别吧。”颛桦的声音从齐晨的背后传来。
三息中，齐晨脑海空白，隐隐想起颛桦那句话，除了他之外第五脉还有一人在世。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眼中竟透着一抹悲哀的大长老，想要知道那个人是谁。
这时正是三息过去，一股巨力作用在他的颈上，令他顿时眼冒金星，欲倒头昏睡而去。
“告诉我，是谁，还有谁活着。”齐晨向前倒下，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竟还没昏过去。但他的视觉已被一片随漫天金星而来的黑暗遮盖，只能按着记忆中的指示，爬向大长老的地方，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衫。
“嗯？”颛桦惊讶，刚刚一击的力道应该足以让齐晨昏死，此刻竟然还能撑住，不过看样子也只能多熬数息罢了。
齐楚骄俯视齐晨，心中那已经不知何时被抹去的不忍情绪此刻突然升起，令他情不自禁地开口：“你的妹妹。”
话落一瞬，齐晨缓缓松开了抓住衣衫的手，倒在地上。
颛子并不在意齐楚骄为何要在这一刻给齐晨一个渺茫的希望。他的手指轻弹，化去了颛子身上的混沌柔光，随后将其扛起，开口道：“随我一起来继续商讨一下，出手的机会的确不能拖太久。”
颛桦解开禁制，那三名皇境守卫和紫苑分家的一众老人及小辈都没曾离去，静待颛桦吩咐。
“今天的事情能忘就忘掉，能不外传就不外传吧。”颛桦丢下这么一句话就与大长老先后融入虚空离去。
随后，三名来势汹汹，却被齐家大长老唬住的守卫也退去，剩下的人被数位老者告诫一番后遣散。
“今后幕国可能都不太平静，不过我们身为颛家人，应当无论何时都站在颛家这一边。”年迈老人说道，安抚着其他人略微变化的情绪。
秃顶老者老渊等人点头同意，一人指着汤啸林的身体开口道：“那么这个人该怎么处理。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他应该就是接替齐辰，成为新一任虎旗军统领的汤啸林。齐家大长老就这样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们不太好吧。但是，貌似家主也并不在意这点。”
秃顶老者皱眉道，“已经有四个统领间隔极短陨落，这个汤啸林如果就这样死在我们紫苑分家，极有可能惹出大麻烦，或许将演变成一场灾难。”
鼻梁高挺的老者相对冷静一些，大步流星地走来汤啸林的身边，俯身伸手探向其经脉。“还有一口气吊着，看来那齐家大长老也知道分寸，知道统领级别的一旦身死，君上便会立刻知道并采取行动。不过这个样子，他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痊愈。家主将他留在这里，可能是想看一下我们有没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这是对我们的一个考验。”
年迈老人斟酌一番后也认为他的说法不无道理，正与他人想法解决时，一股黑风席卷而来，掠过药田，顿时本身流逝了不少精华的灵药大多立即枯萎。
老渊等人震怒，正要出手时却被年迈老人制止。
年迈老人摇头，黑风中透出的波动令他亦心惊胆跳，内心则是无奈。
今天他紫苑分家是倒了什么大霉，怎么麻烦事一件件主动跑来。先是陪着高傲的颛子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后来又跑出一个齐家罪人，将颛子的不败神话打破。接着齐家的大长老齐楚骄又拖着半死不活的汤啸林统领出现，给他们留下一个大麻烦。
再到颛桦出现，令他终于以为今天的一波三折终于要结束时，现在却又一尊大神降临。
年迈老者内心抱怨，表面上却没有显露丝毫，传音给身旁之人警告其勿要妄动后，居然向黑风摆出晚辈之礼。“不知是哪位前辈大驾我紫苑分家，不妨现身让我等好生招呼你。”
黑风缩小，化为一张斗篷束在先前曾短暂出现在颛子五行界的青年肩上。
他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地懒散，眼睛似乎永远没有睡醒似的，惺忪中带着一丝通红。他将一块石头扔在地上，手掌向汤啸林一指，后者逐渐透明化，最终没有其出现过的痕迹。
“这个人我带走了。”青年不冷不热说了一句话后，斗篷再次暴涨为黑风，裹着他冲出紫苑分家。
年迈老者手掌虚握，隔空取过被青年丢在地面上的石头，上面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颛”字，其气息也没有造假的迹象。
他半眯着眼许久后，低叹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随它去吧。我们这些分家，无论名声多么响，终究只是宗家的马前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