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定是我想多了
下定决心的齐晨不再为被困，无法将大长老所行之事告知父亲大伯而着急无力，认真地捕捉身边每一个细节，不肯放过。
半步霸境的神魂于这里居然也有大用，他能一心二用，除了每时每刻留意着周遭的一切事物外，还将一半的注意投入自己的体内，观察有无异动。
那一天的事情已经在整个齐家传开，小齐晨沦为天大的笑柄。弄出百般异象，最后只蹦出了一个屁，实在令人痛笑之余冷嘲，这个曾经被整个齐家捧在手心上的奇迹神童到了最后只是一个无法突破侠境的废人罢了。
齐晨重温着当年还不太懂，来自族人们投来的冰冷，心中没有太多的波动。若没有大长老在盘龙大演武上的镇压审判，他凭借期间的表现已经算得上重新崛起，自然不会再对这些曾经的嘲笑在意。他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刻，自己解开这道枷锁，再次翱翔天际，成为人中龙凤。
随后发生的事情他不再模糊，不久后他们一家三口就搬离了齐家中心，住入了紫竹林。父亲主要是怕他小小年纪承受不了四周的冷言冷语，生怕再给他造成打击。
小齐晨对修炼的概念从那天后便由模糊转至清晰，知道自己无法进入侠境后一个人夺在角落中大哭。接着赌气般偷偷地不断尝试冲击突破，最终吐血虚弱晕倒。
父亲接到君上圣令，必须回君荣城授命，就算时常抽空回来，也不会停留太久。整片偌大的紫竹林只剩下他与母亲和两个侍女，再无人烟。哪怕齐扬和大伯一家经常拜访，他也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角。脸上失去往昔的音容笑貌，很少说话，也不再顽皮，像一夜间长大了几岁似的。
齐晨的意识除了能看到记忆中的自己所接受的画面声音外，还能对其感同身受。此时年幼的自己那份失落和空虚他最清楚不过。
“那个小魔女，也快要出现了吧。”齐晨回想起对方在自己得宠，被众人捧在手心时醋意大发，竟大胆地将他抱过，要将他扔进池塘中，顿觉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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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再哭了哦，我以后罩着你，谁敢欺负你我就揍谁！”六岁的小魔女双手撑腰，老气横秋说道。
小齐晨揉了揉哭红的眼，点点头。
紫竹林的小溪边，两个小小的人影对视着。这是齐晨和齐楚恬的第一次相遇，每当想起这刻时，齐晨都会自然而然地涌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齐晨的意识注视着小魔女的回去，将这个记忆再次烙下印记，成为他此后一份美好的回忆。
“慢着！”年幼的自己突然喊道，从袋子了掏出几颗梅子循着齐楚恬刚刚离开的方向追去，想要将自己认为最好吃的东西让对方品尝，拉近彼此间的距离。他卯足劲奔跑，几乎跑出了紫竹林，始终没有追上对方。
“别追了，人家早就被大长老带走了。”齐辰的声音出现，小齐晨被抱起。他捏了捏小齐晨的脸，笑道：“小小年纪就学会找小女生啊，那是个小美人胚子哦。听说一直不愿意跟别人一起玩，现在却想和你交朋友，我们家的小晨可真是不同。”
那时的父亲因为担心自己会变得孤僻，所以经常两头跑。可他的话却让齐晨的意识一颤，他之前只记得是与齐楚恬的第一次相遇，后面的事情被其盖过了。就在刚才大长老居然在此！？
大长老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他的怀疑和剖析，对方为何出现在紫竹林，也为何偏偏就是在他与齐楚恬第一次相遇的时刻。
他在知道大长老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后，脑海仿佛选择地遗忘齐楚恬是对方曾孙女，但都了这一刻他终于不能无视对方的身份。
他的意识感受到胸口一闷，如同重归躯壳那样出现急促的呼吸，“我们的相遇，是否他一手安排，目的是在不久的将来能一直监视我！”
齐晨想得越深，便觉得有一只大手紧握着自己的心脏，要强行遏制住心跳，让鲜血不再于体内循环，接近死亡般的痛苦感充斥着他的意识。齐晨的意识再无暇观察周遭事物，也不能注视体内的变化。
在他不能突破侠境，沦为众人笑柄后出现，被他之后都视作为继父亲大伯等至亲外又一大心灵支柱的朋友乃至是爱慕的对象，竟可能是被派来监视着他的人。这个发现令他觉得无法接受，更是不能相信。
“这是我多疑了，这可能只是巧合。就算真的是大长老要想一人监视我，也只是他自己的意思，年幼的楚恬她不知情。她可是魔女啊，只要她认定的东西，谁都无法改变，绝对是这样，绝对是这样！”齐晨的意识不断地颤抖，用这个理由搪塞自己。
他一直陷入混乱中，很久之后才回复如常，和之前一样将心神一分为二，一边观察体内情况，另一边捕捉外界情况。
待将眼前一幕与自己的记忆贴合时，他一惊，他居然在思绪混乱中渡过了三日。到了最后，他将这个问题如前几个一样埋藏在心底，没有再去深究，留待接下来回溯的记忆去印证。
可不知为何，他对接下来的记忆产生一种希冀和恐慌的混杂情感。他一方面期待着能找出解开大长老在他身上设下桎梏的方法，一方面害怕心灵支柱的分崩离析。
无论如何，他都恢复了辨识力。知道父亲齐辰竟然对大长老进入紫竹林却没有露出太大的防备后，齐晨便知道父亲大伯以及第五脉与长老团因爷爷叔公的逝去而产生的裂缝已经开始缓缓愈合。
尽管不可能完全放下警惕，但也不会任由这种情况放任下去。毕竟双方都是齐家的最高层，不可能令家族走向衰落，再此之前必须将齐家重新整合。
长老团知晓齐晨暂时无法突破后，也从没提起要收回名字一事，甚至拿出了不少灵草妙丹赠予齐晨，尝试帮助后者。这自然令齐辰他们松了一口气，对长老团的态度不说完全消除怀疑，但至少没有再冰冷相对。
那天过后，齐楚恬每隔十来天或是间隔更短便偷偷跑进紫竹林与小齐晨玩耍。两人或是一起跑到人力凿出的河流边，捡起石子打水漂，看谁打得更远，乐此不疲。
或是如小贼一样潜入齐家种植药草和圈养一些灵兽的地方，大搞破坏，最后在叫喊声传出前逃之夭夭。偶尔被发现，告知长辈，免不了一阵告诫或是一顿小打作为惩戒。可没有过上一段时间又恢复贼性，继续”作恶”。
看着在清晨的阳光洒落下躺在自己身侧的小魔女，齐晨的意识更不愿意相信对方真的如他最恶劣的猜测那样。
“你真的不来吗，族比一年只有一次哦，到时候会有大把大把的东西可以吃，也可以看那些傻子打得你死我活，可好玩了。说不定我们两人还能干一票大的，在这族比上显我二人威名。”齐楚恬说出这话时，压根不像是一个六岁多的漂亮小女孩，眼睛透出点点凶光，挥动着小拳说道。
小齐晨垂头犹豫，最后摇头说道：“不去了。”齐晨的意识感受到此刻年幼的自己脑海中闪过一对对冰冷的眼睛，令其不禁寒毛竖起。
“没意思，说了这么久都不听劝。你大伯也在，其他人敢对你指指点点就让他打他们嘛。算了，你不去我自己去，族比就算不登台比试也好玩着了。”齐楚恬老气横秋说道，接着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道背影给小齐晨。
小齐晨落寞地跑到河边，捡起小石子自个儿打水漂，只是脸上没有平常时的笑容。远处，齐家的演武场中不断有声浪滚滚传来，令他转头侧望。
他升起了跑去的冲动，但刚刚踏出一步，就立刻止住。神色落寞地将手中的小石子继续打在水面上。陪伴着他的只有属于十年后他的意识。
声浪从清晨时分直到傍晚才开始收敛压下，小齐晨将手中最后一块小石子打出，居然能打到对岸。
“楚恬，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小齐晨高兴地跳起，雀跃道。可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的小脸上露出落寞。
下一刻，他的小肚子咕咕作响，提醒他是时候回去吃饭了。
小齐晨走近河边，于水面上映照出自己的面容。他开始挤弄眉头和嘴唇，最终摆出一副他认为是最高兴的样子，接着朝家的方向奔回去。
途中他猛地停下脚步，睁大了眼睛看着齐楚恬的小手提着两大麻袋的东西，隐隐有香气从里面透出。
齐楚恬立刻喊道：“累死我了，赶紧来帮忙！”
夜幕降临，一轮皎月代替艳阳的位置挂在高空，一颗颗米粒大小的星光于夜幕中不时闪烁，勾画出一副众星拱月的美景。
紫竹林中生起了一个火堆，两个小小的人影盘坐火堆前开心地将食物放入口中，略微咀嚼就咽下去。
“叫你过去了也不听，害得我扛得这么辛苦，本来这种烤肉得热气腾腾时才是最好吃的，现在都凉了。”齐楚恬一边抱怨，一边将一块肉块放入嘴中，双手和小嘴都油腻腻的，衣服上也有不少的油迹，完全没有富贵人家的小公主姿态。
小齐晨也是如此，小嘴塞得满满的，含糊说道：“一样很好吃，好吃得不得了。”吃着吃着，他的眼眶中有泪光闪烁，被齐楚恬捕捉到。
“不是说好了以后都不哭吗？”齐楚恬的小手在自己的衣服上不断擦拭，抹去了油腻，刮去了小齐晨的泪珠。后者脸色微微涨红，立刻摇头否认，“没有，绝对没有！只是进沙而已。”
“都没有起风，哪会有沙子！”
“是沙子！”
见到此时此幕，齐晨的意识轻叹一声，“一定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