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生

  听魏柬这样说邢宁子便仰着头看向了天花板——他好像记的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来着。
  “田忌与田念在做霍家的家臣时便是极厉害的纵横家、外交家和谋略家,那个时候有大成就的政治家都没有好下场,这也是霍焕臣有远见吧,提早给他们找好了退路,也是机缘巧合,他们落到了僵尸这一派,我家的长辈四处奔走,又费尽口舌和珠宝才从地府里将这两个名额讨到了我家,为的就是让我家也有两个头脑好使的人,说起来雪或和雪唯像是得到田忌与田念的赠品一样,家里人反而不重视她们姐妹两个,不过她们乖巧伶俐,也总归没有让长辈们失望,我家长辈买了很多才智灵根类的东西附加到了这兄弟两人身上,还有一些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得来的东西,他们也是我家长辈的心血呀。”魏柬压了压眉头。
  杨开雨垂着眼眸不说话,好像他料到魏柬这样说了,可是他又知道她向自己隐瞒了东西,只是笑而不语而已。
  “那,田忌身上的东西还在吗?”师文敏倒是全信了魏柬的话,她便这样问了一句。
  “不在了。”魏柬的眉压的更低了。
  “是罗庆恩拿走了吧?”绍冰熹小声提醒着,说完她又感觉这里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儿,可感觉到没有人责备自己,甚至邢宁子和老杨也在考虑她的话时,她眼里亮了亮,这是长辈们给她无声的鼓励呀。
  “所以你担心田忌身上的东西也被人拿走了?”邢宁子问。
  魏柬苦笑:“肯定的,那东西并不牢固,因为是附加的,很容易被人拿走,他们又不像张……这件事情我家人不会罢休的,就算是去见重目山的堕神,我们也要让他们给我们一个解释。”
  邢宁子便笑了,他摇着头道:“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那些族长们一定要挑中田忌和田念,还想办法花大力气附加在他们身上的,是一种体质吧?张什么?张岩?不被孟婆汤作用的体质?所以田念身上的东西一被人拿走,他立刻不记的自己转过世,回到了自己最初一世的状态,是不是?”
  魏柬为难地看看邢宁子,他说的是对的,自己不承认也不行了。
  一听到这个董乔阿忙凑了过来,她悄悄站在了绍冰熹的身边瞄着魏柬,见她的脸色十分难看。
  “张岩是诱饵吧?要不然风咒家的人肯让他轻轻松松离家出走?文列凡也是诱饵吧?要不然他搜查官还没转正,你又是他未婚妻,你们两家人都任由他乱来?你们想来一个计中计?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和洛烟龙宫作对?这样的话,我和老杨可就不得不插手了。”邢宁子还是那样笑眯眯的,可是他说的话却让人心底生寒。
  魏柬垂下眼脸斜斜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董乔阿与绍冰熹大眼儿瞪小眼儿不知道邢宁子在说什么,她们只知道他戳穿了魏柬的心事。
  好一会儿,师文敏叹了一口气,她抚着自己的肩膀,好像那里疼的更厉害了:“我听小白说了你们来渭城的目的了,他本来要帮忙的,其实他只是想亲眼看看杨先生给戴小姐提炼材料,刚才听邢先生这样一说,我便明白了,拥有不受孟婆汤体质的是张岩吧?他才是当年和龙女在一起的陆生吧?我见过罗庆恩弄七世怨侣用的腰带,那绣纹像是洛烟龙宫里的东西,恐怕这个法子也是龙女教给她的吧?然后,龙女又来和张岩再续前缘了,那位文家小哥不甘心张岩被利用,自己出来顶包了?而且甚至和魏家表姐商议了一番,打算将计就计?”
  被师文敏一提点,董乔阿和绍冰熹恍然大悟,她就说呢,文列凡和安露谈个恋爱,张岩怎么总是一幅心事重重,动不动就说话说到一半儿,还十分抑郁的样子,原来他自己才是那个陆生!而文列凡只是来骗安露的!所以,安露是带着目的来的?她要做什么?像罗庆恩一样弄个什么七世怨侣的东西?那个东西倒底是做什么用的?
  现在大家都明白了,魏柬也不好瞒下去了,她拧了眉头道:“张岩并不只是有不受孟婆汤作用的体质,他身上有许多好东西,随着与龙女做一世一世的夫妻,被她吸食干净了;说起来有些像美国的男人,离一次婚,财产便减半,再离一次婚,生活便拮据了;等他不得不离第三次婚时,恐怕他已经出尽了用来赡养自己前妻东西,他只能去要饭了;张岩就是风咒家族的笑话,长辈们已然将他当成是一个弃子了。”
  “我也不甘心,于是我在极力挖掘冰熹与冰河的潜力,兴许是老天也可怜我,让我们遇到了孟珂,我可以被人利用,我也可以变成无用之人,可是我不想亏欠别人,我知道长辈们为了我,曾像培养田忌一样四处奔走,花钱如流水,这是我亏欠族人的。”门帘那边传来了张岩的声音,沧桑,无奈,沮丧,董乔阿也说不清他语气里那是什么情绪,他的脸隔着帘子,也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绍冰熹眨巴着大眼睛怔了怔,她看看帘子外的张岩,又看看董乔阿,这下儿她终于明白张岩如此栽培自己的用心了,可是她对张岩恨不起来,她和她哥哥也的确是因为有了本事才不再让人欺负,才让她叔叔的场子稳定了起来,无论如何,她是感激他的。
  可是,张岩是让人看起来那样无欲无求的一个人,训练营有的学员拖欠好几个学期的学费,他也不催,还是李木微撒泼才让那些人把学费补上的,张岩突然说出这样世故又利益的话来,让绍冰熹有些不适应。
  “那,为什么每次都让龙女得逞了呢?为什么你们现在才开始要管这些事儿?”董乔阿小声问。
  “狼在羊圈里养肥了,再想逃跑时,便发现自己钻不出去了。”魏柬轻声道,语气里透着几分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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