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第35章
  解说完基本信息之后,侍者说了句“祝您玩的愉快”行礼告退离开。瑠歌随手翻了几页手册,收在了储物戒指中。她跟着沈雁月穿过宽敞的内厅,来到了甲板。
  这里是船启程的重头戏。
  汹涌的海风夹杂着河流的气息扑面而来,几种不同的水流交汇在此处,造成了水面颜色的参差不齐。瑠歌按住了摇摇欲飞的帽檐,纯白的甲板栏杆边站立了不少交头接耳的血族,按照血脉的驳杂度来看,像是什么氏族的吸血鬼都有。
  她在沈雁月的带领下寻了一处空地,顺势向岸边眺望。
  在她的想象中,岸边应该空荡荡的,海鸥占据了大部分地盘。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宽阔的港岸边居然聚满了老式的汽车与人群,嘈杂声庞大且哄闹。
  “群众演员。”沈雁月在瑠歌耳边解释道,“二十世纪初开往合众国的游轮边人潮涌动,警察、记者、围观的平民,什么人都有。大家会一起挥手致意,哪怕你并不认识其中任何一个人。现在,还有不少血族怀念这种扬帆起航性命与前途未知的感觉。”
  “听上去像是一群不认识的人聚集在一起随后纷纷送上美好的祝福。”瑠歌笑道,“我现在有点儿喜欢这艘船了。”
  “嗯?”
  “这艘船好像能弥补我空缺的历史空白。那些你参与过的时代,我所没有的。”
  她想象了一下当时船上船下的盛况,感慨道,“你说的……我想在那个年代,围观的平民与船上的人挥手致意,哪怕互不相识……这种给我的感觉,更像是那些没有钱买下船票的人们,将自己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走掉的这一群人身上了。或许他们将上船的那些人幻想成了自己的身影,类似于一个美好的、只有自己知道的精神寄托。”
  沈雁月侧身看向瑠歌。
  身旁的少女仍旧用手扶着宽大的帽檐,她戴着精致的蕾丝手套,手腕上的贝母手链熠熠生辉。橙金色的卷发在大海的映照下形成了强烈的色彩冲击,漂亮得不可思议。而最不可思议的,是她那颗敏感奇妙的心。
  沈雁月心中微动。
  在他的话语中,港岸边的平民不过是为送行的家人挥手致意。瑠歌却能在他的三言两语中迅速剖析出人们心中隐秘的希望。
  这是她与生俱来天赋。
  和当年在雪山之巅注视着梅尔维尔亲王背影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情景。
  “我也喜欢这艘船。”站在瑠歌另一侧的艾肯咧开笑容道,“这艘船的下半身是黑色,完全模拟了二十世纪初的游轮。我们刚刚上船走过的金属板,也是最古老的登船方式。”
  他一头茶色的短发在风中狂乱地飞舞着,配上粉色的西装及感染人的笑容,看起来神采飞扬。
  他似乎很久没有那么发自内心地高兴过了。上了这艘船,仿佛就能割断与过往的一切联系。
  “哦兄弟,哪怕下面的人群全部是假的你也喜欢?”杰曼无法理解。
  “喜欢啊,这种东西无非图个情怀。感情到了,让我产生共鸣,就代表这个钱花的是有效果的不是么?”
  “唔,说的有那么点道理,”杰曼感慨道,“可能这就是我做生意全部失败无一例外的原因吧。”
  “哈哈哈哈哈,杰曼,还好我现在才认识你。如果我们曾经相识,以现在的关系程度,你如果每天想方设法地要说服我让我投资你的生意,或许我还得为编什么理由拒绝你而感到苦恼,给你上演苦肉计都是可能的。”
  “哎,艾肯,别这样,你可真是太无情了。”
  “财富本身就是数字无情的累积啊。”艾肯双手扶着栏杆屈身喃喃道。
  海风拂过,不断有海鸥扑簌着飞过。纯白的甲板上,阳光反射到有些刺眼。
  瑠歌扶着栏杆半挡着眼睛回望,只见三座庞大的三角柱型巨塔静静地矗立在船体的正中间,她不确定地问道,“哥哥,这是什么?仿古式的烟囱吗?”
  “是的,你猜测的没错。这个位置的确该是三座巨大的圆柱形烟囱。但是这个形状……”沈雁月瞥了一眼,淡声说道,“这与蓝道尔有关。”
  “你们当年关系不错?”
  “是不错,我和他有过不少合作,算是可以推心置腹的好友之一。”沈雁月道,“曼哈顿岛是纽约的五大行政区之一,属于中心城区。曼哈顿整座岛屿的形状有点类似于一个熨斗,就是这种三角形。当年那座岛还是农田森林的时候,是蓝道尔测量规划了整座岛屿的地形与建筑。纽约城现在有座建筑叫做熨斗大楼,这个烟囱也是为了纪念他。”
  “……毕竟这是摩根氏族的船么。”瑠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纽约市中心还是森林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们原来这么早就认识啦?”
  “没,其实跟认识你的时间点差不多。他化名为约翰·蓝道尔并为纽约政府做事的时候是在1815年左右,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前往合众国。当我见到那座恢弘的城市时,曼哈顿岛已经建立起了钢铁森林。”
  “哥哥,我还以为你一直在和蓝道尔开荒。”
  “没有,我算是半途入伙。离开雪山之巅后,他作为一个地方头子雇佣了我,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个混蛋西部牛仔,人又暴躁又满口浑话,非常欠揍。当然,如果你认为南北战争算是开荒的话,倒也差不多了。”沈雁月回忆道。
  两人说话的时候,一位身着银色西装的男人举着一杯香槟走近。男人有着一头金棕色的头发与一双典型的湖蓝色眼睛。他满面笑容地靠近沈雁月,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嗨,我的小性冷淡。”
  男人的声音并不小,在叫出“小性冷淡”的瞬间,弦月佣兵团的一排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他。
  沈雁月没搭理他。
  “哎,你别这么不理我嘛,反正你性冷淡的事情远近闻名。听说你身边多了个美人,我特意从合众国飞过来再坐上这艘船陪你过去,你不理我可有点说不过去啊。”说到这里,他绽开笑容伸出掌心,“甜心你好,我是怀亚特,弦月兵团的合作银行董事。”
  “哦……,”瑠歌停顿了一瞬,故作恍然大悟道,“先生,您就是那位跟沈先生赌输了一大笔钱的银行董事吗?”
  怀亚特的笑容凝滞了一瞬:“……”
  瑠歌伸出手与他相握,露出笑容自然道,“很高兴认识您,怀亚特先生。”
  两人客套了一会儿,怀亚特这才无奈道,“沈,怎么你身边的女人尽帮着你,看看把你惯的。以前就是,那些女人靠过来你不要,居然为了躲避人家投怀送抱还直接瞬移!!你这么冷漠无情,那些女人非但不生气,还纷纷帮你说话,搞得我像个恶人似的。”
  “哎,女人啊,也有征服欲,就喜欢你这种啃不下来的硬骨头。”他摇头感叹道。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对着瑠歌道,“甜心,你是哪国人啊?”
  “您猜我是哪国人?”
  “唔,你的口音带着点儿俄国的味道,但我觉得你不是那儿的人。不管怎么样,等我们见到自由女神就能见分晓了。”
  “自由女神像和国籍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神奇联系么?”瑠歌感兴趣道,“难道能像东陆的照妖镜一样照出原形吗?”
  “哦,虽然没有那么厉害,不过这关系可大了,”怀亚特推了推眼镜,侃侃而谈,“我曾在合众国与日不落帝国之间往返多次,那时候的人类游轮有条件很低的平民舱,观察那些平民的神态非常有趣。”
  “比如犹太人在见到自由女神的刹那会分析女神像的成分,他们会觉得女神像的钢铜比例混合的不够好,应该改成多少多少。至于意大利人么,他们在女神像的刹那会觉得见到了上帝母亲,总会跪下来大喊‘哦妈妈!感谢您的荣光保佑我活着到了!’,诸如此类,总之,每一个国家的人都不尽相同。”
  “那……沈先生过来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你看出他是哪国人了么?”瑠歌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可有点难,”怀亚特苦笑道,“我和他一起坐过船,不过他太波澜不惊了,我可真看不出来他是哪国人。你知道,血族嘛,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是吧,我也觉得不能用常理衡量。”瑠歌深以为然地跟着点头,“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大为震惊,我真没有想到一个天天跟金钱打交道的人居然会在赌博上输给一个佣兵。”
  怀亚特抗拒地蹙眉:“甜心你嘴皮子有点毒啊。”
  他无可奈何道,“你这是在贬低我呢?还是在看不起沈先生呢?我发现甜心你特别有恃无恐啊,不怕失去沈先生的宠爱吗?”
  “不怕,”瑠歌眨眨眼,“性冷淡是我害怕就能改变的吗?我害怕也没用,对吧。”
  “哈哈哈哈哈哈哦沈你看,你的甜心都抱怨你了!”
  沈雁月:“说人话。”
  怀亚特:“我是吸血鬼我当然要说鬼话了!”
  瞥见沈雁月冰冷的眼神,他的气势又弱下来,“……好吧,那我说人话。甜心,说真的,我觉得你很有演员的天赋。你有兴趣加入我旗下的影视公司么?要知道,现在合众国可不止好莱坞那一块,我的影视公司也很大。而且以你的美貌,说不定能成为第二个摩根女王。”
  “摩根女王拍摄过不少电影吗?”
  “是啊,用不同的容貌和名字。她出演过的电影或许多得超乎你的想象。”
  “那没意思啊,怀亚特先生。在您心中,摩根女王始终是第一了不是吗?后来居上的不管再获得什么成就,在你心中也不过是个第二,甚至是模仿者,那有什么意义呢?”
  隐在镜片后的怀亚特的双眸微微失了失神。
  他推了推镜框掩饰道,“你聪明得令我害怕。”
  “承蒙夸奖。”瑠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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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alice的10瓶营养液ww
  其实杰曼说话的时候我同声脑补了一下,基本就是那种阴阳顿挫特别drama的语气→_→
  “oh,come on aiken. you are so ruthless!
  这种感觉的(喂
  第36章
  怀亚特一时失去了说话的欲望,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恰好此时港口边爆发出了惊人的挥喊声,原来是游轮启动,开始航行了。
  这是最好的开溜时机,怀亚特向几人点了点头,立刻混入了身后的人群。
  瑠歌望着他银色的背影消失,用血脉传音问道:哥哥,怀亚特先生也仰慕摩根女王吗?
  她看向身侧的男人,沈雁月今天穿了一件纯黑色高领羊绒内搭,外面披了一件灰黑色绘有抽象纹路的大衣,这种大衣很难驾驭,偏偏沈雁月的脸镇得住这样的款式。
  他本身就人高腿长,穿上这么一身显得气质凛然出众,给人一种恣意倜傥却又深藏不露的感觉。
  在场的血族不少,容颜皆不俗,然而,沈雁月给人的感觉要更加料峭难以攀进。
  他既是个在战场上浴血奋斗的佣兵,又是个游走于上流宴会中的掌权者。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造就了现在的他,却又保留了双方截然不同的特质。
  瑠歌明白怀亚特话语中的意思。
  像沈雁月这样外表诱惑气质疏离的人,是个女人都想知道他究竟会不会单独对自己温柔,能够温柔多久。
  越是难以攻克,越是叫人心痒难耐。
  瑠歌仰头看着他。
  在沈雁月出声之前,她笑眯眯地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弯下腰来。
  “哥哥,你这么厉害,其实我也仰慕你啊。”
  “可惜,怀亚特并不仰慕摩根女王啊,”沈雁月牵住她胡作非为的掌心,遗憾道,“他们的关系仅限于制作人和演员,只是比较合拍。”
  “嗯你的意思是灵魂搭档么,所以才无可取代?说不定怀亚特先生其实有哦,不过自己嘴硬没有正视自己的内心罢了。”
  “世界上谁都可能,唯独他们不可能。”
  “为什么?”瑠歌笑意收起,“沈雁月,你好严肃。是不是他们之间的问题,我又不能知道原因啦?”
  “他们的关系和真帆尼基塔一样,我刚好经历了事情的发生,因此知道真相,但他们本人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有些事,我想要尊重当事人的意愿。”
  “好吧,这方面是我疏忽,我道歉。”瑠歌从善如流地将双手别在背后,倒走着与沈雁月对视,“如果我自己发生过什么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我也不希望别人在背后悄悄说,你做得对。”
  她不由自主地想,沈雁月克制力强,口风也很紧,这种原则性很强的人就是这样。
  她究竟什么时候……能让他有问必答呢。
  每次想到这种问题,就会让她重新跃跃欲试起来。
  “现在还早,我带你去看看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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