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视线转移45度,一旁的艾肯与杰曼两人都换了身色彩奇丑无比的风骚外套,也不知他们究竟是如何商业互吹到让对方不得不穿上身的。望着艾肯外套上的简笔涂鸦,瑠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一直以来非常想问的问题。
  “艾肯,”瑠歌出口唤道,“说起来,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三十岁不到吧?你发家之后,居然从来都没有娶妻生子吗?如果当时你有的话,现在你都能做曾曾曾曾曾曾曾——祖父了吧?”
  “……”艾肯手臂一抖,玻璃酒瓶吓得差点跌落在地。
  瑠歌笑嘻嘻地用手中的啤酒瓶去碰他的,“你说说嘛,我对你后来的经历一直都很好奇啊。”
  说到这个话题,杰曼也来了兴致,他道,“女人小孩这两种生物在我脑子里是与歇斯底里画上等号的,生了也是麻烦,不如付钱提裤子就走。兄弟,你那么正常,家财万贯,怎么当初居然都没有个继承人?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艾肯闭眸,举起酒瓶一口干了。
  他低低地笑了。
  “很简单,因为哪怕我家财万贯,都改变不了我出生贫民窟的事实。”他道,“贫民窟的女人谄媚嗜财,没有脑子,一旦给予她们金钱,就会像花蝴蝶一样扑上来,囿于门宅之斗。但如果我还是最原先那个搬运尸体的我,她们会这样吗?不会的。更不用说品味脑子上有着巨大的差距。”
  “上流社会的贵族小姐,名门世家,偶尔春风一度可以,但是长久的夜晚过后,她们能明白接受我年幼时的痛苦挣扎吗?她们也不能,她们只会嫌弃我当初是个搬运尸体的工人罢了。”
  “无论我怎么包装自己,都改不了当初我是个贫民窟混混的事实。我徘徊在上中下三个阶层之间,哪一个阶层,都不能给我完全的归属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站在我的根本上完全理解我、接纳我。”
  “这样的环境中,随便找个表里不一的女人生下不合心意的后代,又有什么意思呢?”艾肯琥珀色的双眸注视着瑠歌道,“她们,又都不是您啊,瑠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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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雁哥,一个生活技能点满的居家好男人。_(:3」∠)_
  感谢读者is_smiley呐~,okay.,嘿嘿嘿灌溉营养液!(真挚脸
  第28章
  他这样说,虽然眼睛直直地对着瑠歌,但眸光中的挑衅,却似乎是冲着沈雁月去的。
  他料定了人山人海的观赏区中,沈雁月无法将他掀出去。
  在艾肯既定的想象中,他预测了不少沈雁月该有的反应:比如,对方亲切地问他知不知道人肉烟花,在零点跨年时盛放在泰晤士河畔的效果一定非常不错;又比如,对方直接将他一脚揍出这片区域,好让他对弦月佣兵团在伦敦城只手遮天的程度有更进一步的了解;再不济,沈雁月也会冷哼几声,嘲讽警告他一番吧?
  这才是沈雁月这种男人该有的反应啊!
  令艾肯出乎意料的是,他等了很久,也没等来沈雁月的任何回应。
  男人轻笑着摇了摇头,那目光就好似外祖父不经意间瞅到自家孙子偷偷拽小女孩辫子时的模样,既好笑,又威严。在这一瞬间,艾肯感觉自己仿佛和沈雁月之间产生了马里亚纳海沟那样深邃不可跨越的代沟。
  艾肯愤怒了。
  他一瞬间血液上涌,想到了许多尖锐的问题,类似于“你那什么眼神,你爱过人吗?!这么高高在上不会还没跟人上过床吧?要不然就是技术太差被女人嫌弃?我懂,你们佣兵嘛,听说都粗暴得很,喜欢随便泄欲”。
  一旦沈雁月表示出任何有经验的样子,他就立刻会转向瑠歌,然后说“瑠歌小姐你看啊,你身边的这位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男人嘛。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动物啊,不要被表面蒙蔽了,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
  “艾肯。”
  他浮想联翩,就在几乎真的要脱口而出的时候,一声冷漠的呼唤将他拽回了现实。
  “如果我没有听错,抛开你那些花里胡哨的描述,你是想要一个能够全身心爱着你接受你的人,对吧。”
  艾肯转头,看向这根为他打破尴尬之地的救命稻草,却没想到对方竟是与他不太熟悉的真帆。
  “人的感情,还有真心,都是将心比心、以心换心得来的。你生性凉薄多疑,怎么还想妄求别人能够抛开一切爱上你。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瞎了眼看不见。”
  “我虽然不清楚细节,不过也大致知道你拿瑠歌小姐的项链去拍卖行,随后又故意引诱她,想让她被怪物杀掉捡便宜的事情。你看,你对别人的好意和真心,第一反应便是加以利用,这样的你,为什么会有人能够毫无保留地喜欢?”
  言下之意,别自怨自艾了,自己照镜子去反省一下。
  艾肯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他想说,那时候是局势所迫。如果天上掉下一个贵族小姐,贫民窟绝大多数人都会采取这样的行动。他想辩解,其实他在打拼公司时一直被称赞有加,无论是合作商,还是职工待遇,他绝不会坑人半点。
  他知道人赚点血汗钱都不容易。
  他想表达的是,如果他在变得更好之后,遇见瑠歌小姐这样的女性,一定会加以珍惜。
  可惜没有如果。
  他用脚尖勾起一瓶新的啤酒,向上踢起用手接住,直接拔开了瓶盖。
  “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拿各种外界借口来装饰自己装饰爱情的人。”真帆道,“如果冒犯到你,我道歉。”
  艾肯摇摇头,笑道,“不,你说得对。”
  有太多不可抗拒的外界因素了,从出生开始,他就注定输于人后。人的角度见解各不相同,他确实没什么好争辩的。
  河畔边的微风轻柔地吹过,带来一阵沉默。
  接下来的时间里,佣兵团各位又随意开起了玩笑,聊了聊时事政治。关于瑠歌所好奇的一些秘密,所有人都十分有默契地避而不谈。
  时钟塔的指针转到零点的瞬间,空中绽放了巨大的火花。那一簇簇鲜亮明艳的烟花如同对新的一年的祝福,伴随着人们狂热的尖叫声,气氛推至了顶峰。
  瑠歌手臂搁置在矮墙边,她望着盛大的烟火,翡翠色的眼眸中倒映着璀璨的光芒。
  “感觉怎么样?”沈雁月在她身边低声询问。
  “确实很好看,是值得纪念的景象。”
  然而,除了好看之外,若说惊喜、感动、兴奋,那些血液上涌想要纵情狂欢的感觉,瑠歌全部都没有。
  她感觉自己与周遭喧闹的氛围似乎格格不入,但视线周转一圈,身后佣兵团的各位也纷纷不为所动,她又觉得有些好笑。
  “恭喜你,看来你也有那些老血族的风范了。”
  瑠歌短促地笑出了声。
  “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沈雁月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之前林雅清递给瑠歌的请柬。他从外衣口袋中摸出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了。火苗迅速舔上了质感上佳的请柬,逐渐吞噬了整张卡片。
  这个过程很快,没一会儿,原本的请柬就在沈雁月手中变成了几张软膜一样的透明色小卡片。
  瑠歌数了数,一共有3张。
  “这是什么?”
  “真正的邀请函,”沈雁月解释道,“这是前往合众国的船票。摩根氏族的专属游轮,一艘仅供血族上船的游轮。”
  “现在不是有飞机吗?”瑠歌问,“我们可以选择坐飞机去吧。”
  “瑠歌妹妹,你觉得我像是一个有美国梦的人吗?”
  “美国梦?嗯……?这有什么关系么?”在最近几日和费舍尔恶补现代军械的期间,瑠歌也大致了解了合众国的近代史。说到美国梦,她不能单单通过文字感受得十分全面,不过按照沈雁月的模样……
  “如果在没看到你房间风格之前,我大概还会说你没有,但现在,我也不太敢确定了。”瑠歌为难道。
  “哈哈,”沈雁月摩挲着掌心中的软膜,轻笑道,“我第一次踏上美洲大陆的时候,自由女神像还没建起来呢。船快靠岸的时候,所有人都跑到甲板上去看,可惜那时候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其实是血族的一项传统,每个血族登陆美洲大陆,都必须乘船而去,不论是谁。不然,可是要被拒绝入境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规定?
  瑠歌沉吟了一下道:“哥哥,占据美洲大陆的是哪些氏族?他们联合制定了这个规矩么?”
  “整个合众国是摩根氏族与克伦威尔氏族的大本营,他们都是一群还沉浸于爵士时代的老古董。”
  “这样啊。”
  怀旧的血族,规矩也多为繁琐。既然现代化不得不让他们抛弃以前的传统,那么他们就会制定规则强制新生代们重现历史的辉煌。
  漆黑的夜幕之上,灿烂的烟火还在绽放,占据了整个泰晤士河畔空旷的背景板。血族的耳力灵敏,在新年到来值得欢庆的瞬间,似乎在这一刹那中,整个佣兵团的氛围像是酒醒了似的,陡然变得不同了。
  “我退出,”听见了对话内容的蒂耶第一个道,“我不会回到那片土地。”
  “我也不去,”费舍尔醉醺醺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满,“哼,血族聚集地,不就是颜狗聚集地嘛。”
  瑠歌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那透明软膜一样的船票,好奇地问道,“哥哥,这也是什么高科技新材料吗?”
  “不是,这是鲛绡。”沈雁月道,“听过海的女儿吗?”
  瑠歌细细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触感,“童话看过,但我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鱼存在。不过,三张船票,我们只有三个人能去吗?”
  “不是的,血族遵循一种古老的法则,一张船票等于一个房间。如果你接受得了,十个人挤一间也不违反规则。”
  “我和尼可在一起。”真帆率先道。
  “哥哥,我想和你在一起。”
  “那我是一个人一间了对吗?”艾肯接道。
  “不,兄弟,别忘了我。”中年男人湛蓝色的眼眸中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我,杰曼,虽然血脉程度不比沈先生,但也是个实打实童叟无欺的纯血种。艾肯,我们谁跟谁啊,当然要一生一起走,睡一睡一个床铺了。”
  艾肯:“……谁要跟你走了啊。”
  麻烦您换副年轻点的容貌再来讲话好么。
  这样很像奇怪的中年老头。
  房间的分配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定下,烟花仍在一簇簇地绽放,众人慢慢欣赏着,心思却有些沉重。
  摩根氏族的邀请函,摩根氏族的专属游轮。
  这个局,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瑠歌,有一件事我要提前告诉你。”在最后一轮烟花升上天空的刹那,沈雁月的血脉传音忽然响起。
  “每年的时装秀,梅尔维尔亲王都会亲自出席。”
  瑠歌身体陡然僵住。
  烟火大会仅仅持续了10分钟。结束后,人们的情绪像是打开了阀门般,更加癫狂起来。人群三三两两地搂在一起结伴前往酒吧。瑠歌见状收起地面的啤酒瓶,动作迟缓地扔进垃圾桶里。
  “我先回去了。”她收拾完,打了个招呼,像是生怕泄露一点情绪般,立刻瞬移。
  沈雁月冲众人点了点头,也进行了瞬移。
  街道一瞬间冷清下来。
  领头人不在,大家也各自挥了挥手散了。冷风刮过枯萎的树叶,兀自飘落到了尼基塔的脚下。
  “我们去买束花吧。”他突然开口道,“这样他会开心吗。”
  “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没有花店开门了。”
  “那就把锁撬了,随便抢一束。”
  真帆抽走了青年手中沉重的酒瓶,那不是啤酒瓶,而是高纯度的伏特加。她没有拒绝,平淡无波道,“换成烟花棒吧,这么多年,该见点新奇的东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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