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苏玫像是被惊雷劈中般不敢置信的愣在当场，瞳孔因为惊惧而放大。
“倒回去。”她厉声说着扑到最后一个监视屏前，“倒回去！”
副手急忙照做。
画面回放，暂停，定格影像中，那人是真切存在的。
苏玫打了个冷颤，恐惧自心底升起，让她不断吞咽口水，五指渐渐收紧成拳。先前关文鸠说那些话做那些事她还嘲讽不信，其实心里也是害怕的，总想着万一呢，万一他真的没死——他们确实看见周之与冰船一起沉入海底，也看见冰海之下的火光，也在那片区域守了数月，没瞧见漏网之鱼，却也没有发现周之的尸体不是么？
死不见尸的不安在这几年困扰着她，偶尔夜里入睡在梦中都会有浑身是血被万千丧尸拉着拽着咬着的男人追问她为什么。
梦里周之看她的眼里总是充满仇恨，鄙夷，也会有悲伤，求救。
她在梦里痛哭，清醒后却揪着头发一遍遍说服自己没有错，为了活下去有什么错，是他不愿意跟自己走一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是他先背叛的。
苏玫能常去另一半世界，她不像关文鸠整天都要待在丧尸王身边，因而她的噩梦很快就过去，苏玫沉寂在平凡世界的安稳中，渐渐真的说服自己，她没有错。
如今看见监视屏里的画面，当年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飞速掠过，被勾起的恐惧无限放大让她差点窒息。
周之。
周之没死。
苏玫大口喘气，她感受到深深的威胁。周之没死，他来找她了。
为什么要来找她呢？
周之又不喜欢她。
为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是来杀她的呀。
“苏主管，苏主管！结果出来了，晶核无异常，但力量消失了，我们成功了！”研究人员兴奋的话唤回了苏玫的意识，她猛地回头看去，抓过对方递来的报告一目十行看去，b6疫苗成功的激动短暂的驱散了恐惧。
苏玫很快冷静下来吩咐道：“立马连线中央区告诉白首领……”
话音刚落，室内灯管发出噼啪声响，在雷光中轰然爆炸，受惊的人们发出惊恐地尖叫，爆炸的碎片乱飞，苏玫抬手挡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在一瞬间结冰，碎片划破衣物却划不破冰层。
这场爆炸席卷整个列车范围，雷压之大直接断了车上所有的电引发爆炸，列车没有停下，速度却逐渐慢了下来，越来越慢。
车顶传来轰得一声，苏玫又惊又俱，眼睁睁看着车顶被整个暴力掀开，宋霆身形不稳地摔落下来。
“草！计划不是这样的！”屁股先着地的车炼愤怒道，“你只顾着看秋妹妹去了根本就没有听是吧！”
宋霆倒是没有说话，他打着手电第一时间查看四周，只不过心里也在极尽辱骂周之就是了。
今夜月光盛大，车顶被掀开后月光流泻，苏玫隐在角落里，给其他人打了个手势。
刚站起身的车炼就被人勒喉往后仰去，他一脚踹翻了什么东西倒地发出脆响，宋霆立马回首，班磊从天而降一脚揣在偷袭车炼的那人脸上。
车炼：“？”
你为什么不是摔下来的！
“有人！”在班磊提醒声中副手已向宋霆攻去。
宋霆在车炼的配合下躲开，“先找东西！”
枪声突响，打穿了车炼旁侧的铁皮，车炼脸色微变，忍不住骂道：“上来就开枪不要脸！”
我都没拿枪好吧！
反叛者的优势很明显，哪怕格斗能力不过关，却有晶核异能，人类与异能的对抗大多数都是占下风的，而苏玫更狠，在已知这版b6疫苗成功后直接找到箱子拿到注射器朝宋霆走去。
苏玫刚踏出一步就停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车顶上站着的男人。
周之好似根本不关心下方混战，也不在意车炼他们打不打得赢，他好似夜晚出游赏月的贵公子，慢悠悠地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点着，看都没看下方一眼，而是偏头看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气喘吁吁的秋蓉。
见她一副快要累趴下的样子贵公子压着眉头，想到她这般娇弱白天却总是不在自己身边，一瞬间变成了大魔王，咬着烟语调平静中带着威胁：“我说了让你锻炼身体。”
车速缓慢得像是蜗牛爬行，就算在车顶奔跑也不受影响，秋蓉的确是跑过来的，就是因为后面有三五只丧尸追她才跑过来，又惊又累，差点一头栽进前边大坑跟车炼他们一起给苏玫等人表演下饺子，是周之拉了她一把才顿住。
“哥哥你、你不按照计划来啊！”秋蓉没好气道。
“谁的计划？”周之不屑冷笑，“我办事就按我的计划来。”
秋蓉心想按你的计划来你也没跟我说一声啊！天知道她刚才差点被吓死，她抓着周之衣袖扬起脸，郑重道：“我刚被吓死了，我肯定会做噩梦的。”
周之：“……”
他眼角轻抽，手掌放在秋蓉头上狠狠地揉了把，把她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秋蓉又抬手去整理好。
下边的苏玫看得懵住。从震惊到恐惧，从恐惧到不解茫然。
那女的……谁啊？
哥哥？
周之有妹妹？
他妹妹不是我吗！苏玫刚一这么想又被冷水浇头冷静下来，或许曾经她还敢对那些调侃她跟周之是兄妹的话说上两句，但如今自己这么想就是一把刀直插她心口。
周之没听下边车炼被揍的各种乱叫，他正帮秋蓉理着头发，自己弄乱的自己理。秋蓉却往下看了眼，刚巧对上苏玫复杂又嫉妒的眼神，但她的重点不是苏玫。
秋蓉悄声跟周之说：“哥哥你看，她手里拿的就是最新版的b6疫苗！”
周之动作一顿，这才目光轻慢地往下一扫，与苏玫恐惧的目光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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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48/
此情此景当得起一句故人相见。
周之再见苏玫内心却没多少想法波动,很多事情和情绪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发泄过了。
他想的是秋蓉怎么知道的。怎么知道苏玫拿的就是最新版的b6疫苗，且如此肯定，好似她曾见过无数次,对它无比熟悉。
苏玫内心震荡，那些复杂难堪的情绪猛烈地让她难以控制,脸色微微扭曲着，迎着那陌生的目光咬牙缓声道：“你没死。”
周之扒拉着秋蓉的头发,抽空睥睨望去一眼,嗯了声后又道：“你挺不高兴。”
苏玫觉得不对劲。
周之的目光里没有半点憎恨,也没有半点难过，跟她的噩梦不一样,也跟她想象的不一样。苏玫也曾想过如果再见到周之他会怎么看自己,是厌恶的,但按照他的性格，也可能是看陌生人的一样看她,然后缓缓追问一句为什么。
那些背叛他一定是想知道为什么的。
气氛应该是沉重又蔓延着悲伤，而不是现在他一边给女人梳整头发一边随意地像个在菜市场挑拣买菜的大爷似的。
完全感受不到半点仇恨或是在意。
苏玫甚至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她忍不住去看秋蓉，是张陌生面孔，以前从未见过,想必是周之这两年才认识的人。长相清纯，是小白花的类型,最擅长单纯无辜的模样诱人心生怜爱,一个无心之举就会被人贴上绿茶标签。
苏玫想都没想过这样的女人会以如此亲密的姿态站在周之的身边。他不是不喜欢小白花，不喜欢娇弱的女孩子，不喜欢没有自保能力的废物的吗？
她心中气急，愤怒一下压过了恐惧，也说不清是想要周之关注自己还是别关注的好,愤怒之下嘲讽开口：“我怎么不记得你有妹妹。”
周之没理。
秋蓉抬眼看去，拉了拉他的手小声道：“你理理她啊，吵起来啊！让她告诉方舟的人你才不是叛徒！”
周之：“……”
秋蓉摩拳擦掌着，觉得周之洗白的机会终于来了！
没等周之开口，下边翻找b6疫苗的宋霆看见苏玫手里拿着的东西沉声道：“苏玫，你这个叛徒！”
苏玫看回宋霆冷冷地说：“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别说的你好像很有苦衷似的，还活着的人谁没有苦衷，谁想面对这样的世界？又没人逼着你背叛方舟，背叛人类！”宋霆不客气道，看她的目光充满敌视与鄙夷，“你过不下去，就踩着别人的命去换取更好的生活，要是你跪地痛哭零涕也就算了，却还在这甩脸色越做越过分，帮着白幸继续残害人类——”
这些话似刀子一把一把往苏玫心里插，尤其是当着周之的面，让苏玫不止感觉到了痛苦，还有屈辱与难堪。
她更恼火道：“你懂什么！”
“是你懂什么！”宋霆厉声道，“你跟关文鸠与白幸里应外合，让一船的精英给葬身冰海，他们难道不是你的战友吗？难道不是跟你日夜一起训练出任务、也会哭会笑的活生生的人吗？苏玫，好好想想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你现在正做着你最不齿、最恶心的事！”
苏玫听得攥紧手里的b6疫苗，脸色微白。
车顶上的秋蓉听得一愣一愣，怪她忘记了宋霆还是个嘴炮之王。
周之始终是一副冷淡模样，看不出喜怒。
倒是宋霆不只是要嘲讽苏玫的意思，他一边注意着苏玫的脸色一边继续说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我知道你想要的是安稳的生活，但是你看看你现在，就算投靠了白幸，不还是过着水里来火里去的生活？有比以前更好过吗？”
苏玫听到这忽然醒悟，心中那一瞬间的动摇又变得坚定，看向宋霆的目光略显诡异：“宋霆，你知道你都在说些什么吗？”
宋霆心里咯噔下，他明明看出了苏玫的动摇，却不知为何突然又变了态度。本来他的嘴炮也就是敲打完苏玫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打着感情牌让她动摇，不求迷途知返弃暗投明，也要从她嘴里骗出点有用的情报才行。
谁知道这人忽然间就变了。
宋霆再次厉声呵道：“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兄弟，对不起方舟吗？！”
苏玫却听笑了，眉眼嘲讽地看着他说：“随便你这么说，被蒙在鼓里的人还是你们，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世界变成这样可不是我的错，人类活成这样也不是我的错，你要怪的人，不是我。”
宋霆指着上边的周之气道：“他变成这样也不是你的错？周之因为你们两个叛徒被误会，被放弃救援差点死了也不是你的错？！”
果然一说到周之苏玫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她重新抬头去看上边的男人，周之这会已经把秋蓉的头发整理好，手中的烟不知为何燃烧缓慢，只明明灭灭的亮着星火。
他百无聊赖地望着下方打斗，顺着周之的视线可以瞧见车炼像只老鼠似的偷偷摸摸躲躲藏藏，一路贴着角落到最后边去找他最关心的解除剂。
什么恩怨呀世界呀人类，都与他无关。车炼自认是时间洪流中一粒微小的尘埃，尘埃就做尘埃该做的事，何况他是一个有自我思想的尘埃，且自我牺牲觉悟非常低，最重要的是：他本来就不在意人类或是世界。
早死晚死都得死，但是怎么死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苏玫因为周之而发现绕后偷东西的车炼与班磊，皱眉回身阻拦，短暂的嘴炮时间过后又开始混乱打斗。车炼狠狠地瞪了眼苏玫，觉得周之的绯闻女友完全没有秋蓉来得顺眼，被她出手一枪打退，距离解除剂又远了几步后怒道：“活该周之选了秋妹妹不选你！”
苏玫：“……”
她瞬间醒悟周之跟他身边的女人是什么关系，震惊地回头看去。
车炼也没想到这话对苏玫的杀伤力这么大，没有发愣当机立断上前拿走装有解除剂的箱子朝接应的班磊跑去。副手见状也没有继续听八卦，专心对付这几只偷东西的小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