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节

  浅溪的身体微微一僵,抬头看向雷子琛的目光也变得不太自然。
  “当年不是你自己亲口说过吗?当犯罪心理学的教授太危险了,成天和那些变态杀人狂斗智斗勇,就算不会被他们伤害到,也会被自己的所学反噬,你说过,像他们这个专业还不如去当个大学的教授,又轻松,又能把自己的所学教授给更多的人,这些话,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雷子琛并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直接把她当年说过的那些话说了出来。
  章沐白的脸上有些许的尴尬,但是笑容却并没有消失,她看着雷子琛,眼中有几分苦涩。
  “子琛,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想要告诉我,这么多年绒潇都没有忘记我,想要做我们之间的和事老吗?”
  “浅溪,当年和你吵架的人是小眠,你和绒潇之间并没有过任何的矛盾,如果非要说你们之间有些事情什么,那也是他对你的喜爱和你的亏欠罢了,这样的关系,又有什么是需要我出来调解的呢?”
  章沐白偏过头苦笑了一声,“呵!那么,你今天是想要来当红娘,给我和沈绒潇之间搭桥牵线的吗?”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嗓音也控制的不太好,雷子琛见她这样子,自然不好再继续说什么话。
  “lee,你说我和绒潇之间的关系是喜爱与亏欠,那么我与你之间呢?我们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绒潇给我的感情我还不清,那我给你的感情呢?lee,你觉得你还得清吗?”
  雷子琛低着头,避开了她痛苦不堪的眼神。
  而另一边的转角处,从洗手间回来的沈绒潇静静的靠在墙壁上,听着章沐白刚刚那些声泪俱下的质问。
  多余的感情只会成为负担罢了。
  这一点他和章沐白似乎都还没有弄明白。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正长大变得成熟的人就只有四哥和小眠而已。
  四哥真正的从当年的事情当中走了出来,遇到喜欢的人,开始了自己的人生,而小眠,虽然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有些别扭和尴尬,但是他知道,她其实早就把这份感情放在了心口的另一边。
  那是个可以提起也可以随时放下的位置,她的生活重心还是在自己的身上,事业做得风生水起,身边有很多的朋友,在大院里头和长辈们的关系也接洽的很好,日后维系杨家的地位丝毫没有任何的问题。
  这么多年过去了,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还是当年浅溪离开时候的模样,毫无变化。
  像是生了奇怪的病,七年的时间都毫无起色,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只有他自己和身边熟悉的人才知道,他其实病的不轻。
  当年那个自信满满的心理学天才沈绒潇从美国归来,最终却留在了东林的校园里做一个安逸且平凡的心理学教授,这样的话,他爸妈似乎都羞于启齿。
  至于浅溪,他并不知道她现在的生活过的好不好,只是看她对雷子琛的执念也知道,她和自己一样的没有放下。
  “浅溪,当年所有的选择都是你自己做的,你现在回来,不该责备任何人,你明白吗?”
  雷子琛的声音平静无波,既没有对她当年不告而别的责备,亦没有自己无法偿还她深情的自责。
  章沐白原本激动的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因为雷子琛的这句话硬生生的卡住了,悬在大眼之中,收不回去,也落不下来。
  她看着雷子琛的眼神中有些许的震惊和恐惧。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当初的那些事情的真相了吗?
  不可能,自己明明掩饰的那么好,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留下,和杨眠吵的那一架也是杨眠忍不住先开的口,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其他的事情呢?
  该说的雷子琛已经说完了,他看着眼前的章沐白,心头有些沮丧,大概是觉得,这样的章沐白,沈绒潇真的很难得到吧,而且,他们两个也并不相配。
  沈绒潇太痴情,痴情到犯傻的地步,但是章沐白却太聪明了,就连自己的感情和人生,也可以以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的立场来对待。
  假如他们两个真的走到一起,最后难过的一定还是绒潇本人吧?
  “我先回去了,站一会儿就回去吧,不要让朋友等太久。”
  雷子琛说完,便抬起步伐往回走去,出来了这么久,又和章沐白说了这么多,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找洗手间找沈绒潇了,因为说不定这会儿,沈绒潇已经回到了他们的包厢里头。
  走廊里头的空间本来就不大,加上迎面走过来的一辆手推车,酒保推着香槟就五层的大蛋糕过来,雷子琛便只能稍微让了让。
  这一让,他便正好和章沐白两个人站的近了许多,两个人几乎是擦肩而过。
  章沐白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因为太过用力而突出,指节微微发白。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去握住男人的手,不去挽留男人的离开。
  安然等了半天都不见雷子琛回来,包房里的气氛又有些闷,奥迪杯杨延缠的脱不了身,她看了一眼那边热闹的五个人,自己站了起来,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包房离大厅不远,不知道是因为房间的隔音效果比较好,还是因为房间里头本来就很吵,在里头的时候安然一点都没听见外头的声音,推开门的一瞬间,却被吵得微微蹙起了眉头。
  “怎么出来了?”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询问声,安然抬起头,眸中倒映出雷子琛温和的笑脸,她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里面有些闷,所以想要出去透透气。”
  雷子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轻飘飘的抬起眸子凝视着安然,“想回家吗?想回家我们就进去说一声然后回去,要是还想继续再留一会儿,我就带你去那边的露台上待一会儿。”
  安然想了想,轻声道,“去露台上待一会儿吧,只是有些闷而已,吹吹风应该就好了。”
  雷子琛点点头,眉眼之间尽是宠溺的笑意。
  他牵着安然的手朝着走廊尽头的露台走去。
  现在是七月份,天气不冷,小露台上有不少的人,不过因为地方挺大的,而且大家都是三三两两的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站着,所以也不觉得有些什么。
  雷子琛看了一眼露台上的人,突然又带着安然折了回去。
  “怎么了?四哥。”
  雷子琛头也不回的说道,“人太多了,我带你去另一个。”
  安然微微蹙眉,这里的露台不是就只有这一个吗?
  雷子琛带着她折了个弯,在墙壁的尽头推开了一扇小门,然后领着她走了出去。
  这里是个很小的阳台,摆放着一张桌子,边上有两把藤椅,下头垫着舒服的软布。
  露台很小,而且刚刚进来的门又做的很隐蔽,贴着壁纸的门几乎要和边上的墙壁融为一体了,所以一般人很难找过来。
  安然坐下之后,意外的发现这里的桌上竟然还摆着一瓶没有开启的红酒,边上的托盘里,有赶紧的酒杯倒放着。
  第500章 该放弃了
  安然惊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抬头看向雷子琛。
  “四哥,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雷子琛坐在他的对面,小露台上没有水晶灯,只一盏暖黄色的壁灯和天空中的月色洒落下来,照在男人的脸上,让他五官泛着温暖的光芒。
  “这个地方是我们几个人当初特意让老板留出来的,算是整个酒吧的彩蛋,还有这瓶酒也是,不过不知道这么多年有多少人会发现这个彩蛋。”
  安然低头看着桌面上的红酒,惊讶道,“王朝在宁海市大概快有二十年的历史了吧?难道那个时候,你们几个人就来过了?”
  “恩。”雷子琛一边打开红酒给他和安然一人倒了一杯,一边回答着她的话。
  “安然,你总不会以为,我连年少轻狂的时候都不曾有过吧?十几岁的时候,我也曾经和杨延金乾他们差不多,泡酒吧,成天到处玩耍,想要张剑走天涯。”
  安然被他的形容词逗得扑哧一声下了出来,她实在无法想象,雷子琛口中的年少轻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的他,身上可是丝毫看不出年少轻狂的影子!
  “吃饭的时候也喝了酒,现在再喝一点有没有关系?”
  安然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酒杯,然后轻轻的和他碰了碰。
  红酒在月光中泛着莹润的光泽,沾在安然的粉嫩的唇畔上,那般诱人的模样,引得对面的男人眸光渐渐深邃起来。
  安然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便连忙微微垂眸,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舐着唇畔。
  她的本意是想将唇上沾着的红酒舔干净,但是却忘记了这个动作才是最诱人的。
  雷子琛放下手中的酒杯,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几乎只用了一秒钟,下一秒,他的一双手撑在了她藤椅两边的扶手上,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两个人的口中都是红酒的香醇,安然起初有过一瞬间的僵硬,但是她并没有在意,也没有推开男人,而是很快的闭上了眼睛,投入在这个吻里头。
  站在门口从未完全合上的门缝中看着两个人亲吻的章沐白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因为气愤,她脸上一贯的优雅几乎都快要支撑不住,痛苦和愤怒交缠着,让她的脸颊微微抽搐。
  她的眸光闪动,却始终不肯从那两个人的身上收回来,痛苦像是跗骨之蛆,从她的骨子里头散发出来。
  突然,一双手轻轻的放到了她的眼前,阻隔了她和外头阳台上的一切。
  章沐白并没有回头看手的主人是谁,但是那人却已经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带着她往相反的地方走去……
  这一个吻吻了很久,久到安然觉得自己差点都要窒息了,男人推开之后也没有马上离开,就那么用一双手撑着俯身在她面前。
  安然所在藤椅之中,身体软的不像话,一双手轻轻的揪着男人胸前的衣服,红着脸轻轻的喘息着。
  她眸中有潋滟的水光,莹莹的望着近在咫尺的雷子琛。
  “四哥,我爱你。”
  ……
  随意进了一个空着的包房,沈绒潇才停下了自己的步伐。、一路上章沐白就那么仍有他拉着,没有反抗,也没有说一句话。
  就连现在坐在了这里,她也没有开口。
  愤怒因为远离渐渐的褪去,漂亮的大眼中只剩下了无尽的悲伤。
  沈绒潇看了她半天,她却像是根本看不到其他的人和事一样,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头。
  男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沉默了两秒钟,终于还是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中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太亲密,也未曾远离。
  沈绒潇微微伏着身体,一双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手掌合十放在胸前。
  “明知道他已经结婚了,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爱人,干嘛还非要看下去?”
  章沐白回过头,眼神轻飘飘的看着他,“不想看的,但是没法收回自己放在他身上的视线,绒潇,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明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已经彻底的忘记我,已经有了心爱的女人,可是我没办法不去看他,我该怎么办?”
  沈绒潇眸光低垂着,轻声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章沐白上前握住了他的双手,“绒潇,你不是最好的心理学专家吗?你那么会排解心里问题,你帮我,帮我忘记他啊!”
  沈绒潇轻轻的挣开了她的双手,又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一些,他不是再抗拒章沐白的靠近,而是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做些什么事情。
  “浅溪,假如我真的有这样的本事的话,现在就不会这样坐在你的面前了。”
  如果我真的能让一个人忘记自己深爱的人,那么我自己早就自我救赎了,我会想四哥一样,拥有一个爱人和幸福美满的家庭。
  章沐白闻言整个人都变得颓然,双肩耷拉着,身体靠在身后的皮椅里头。
  “绒潇,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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