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虽然不多,但是好歹他有钱了。
  把钱提到新银hang卡,卢宁郁闷的心情总算明朗了一些,看来近期还得靠这玩意儿赚外快,就是声音变了,不知道粉丝们还买不买账。
  “叮——”
  电脑里传出私信提示音,闪动的光标上显示对方的名字。
  “想要睡前故事?”
  这id有点眼生……
  卢宁抱着类似于“近期都得靠这些金主爸爸打赏活”的想法,谦逊地点开光标,弹出来的对话框上赫然写着一句令人糟心的话——
  你还活着?
  第6章 直播间里的死ky超级有钱
  卢宁的直播内容有些冷门,他在做一种催眠耳搔,学名缩写as-mr,中文译名“自发性知觉经络反应”。说明白点就是将某些轻缓温柔的声音传达给听众,使他们脑内产生舒适感,从而促进睡眠。
  它还有个让人容易产生误解的名字,叫颅内gao潮。
  卢宁当初选择做这个完全是偶然,做公关经常没日没夜地加班,时间久了,卢宁的生物钟被破坏,昼夜颠倒,睡眠也出现了很多问题。后来店里有个公关推荐他可以听一听as-mr,卢宁才渐渐入了声优这个坑。
  当然,这只是最开始。
  后来他做着做着方向完全跑偏,半夜睡不着的时候,他喜欢在直播间讲鬼故事……
  但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完全属于个人恶趣味的深夜鬼故事居然吸引到一大批粉丝。再到后来,卢宁干脆连as-mr都很少录,专门讲鬼故事。
  这常导致两边粉丝“争宠”的现象。
  卢宁放开鼠标,用力握了几下手——虽然他懂这个人可能只是想“熟稔”地表示一下很久没见倍感思念……但是!这个死ky!以为自己很有幽默感么,谁跟他熟啊,尤其在他真死了一年又活过来之后,这样的“打招呼”对于卢宁来讲无异于万箭穿心。
  拉黑他!
  但是一般来说,主播是不可以随便拉黑粉丝的,这样影响不好。
  卢宁内心很挣扎,他点开那个死ky的“粉丝等级”,id后面一长溜金黄色的牌子差点闪瞎他。卢宁默默把界面关上,打开“想要睡前故事”的对话框。
  “托您的福,没死。”
  ——粉丝等级这么高的金主爸爸他怎么没什么印象?
  对面紧接着敲过来几个字:“开直播。”
  卢宁耐着性子解释:“设备不在身边,今晚不能录。”
  对面沉默一阵,卢宁的电脑里突然传来一阵叮当响的提示音,他急忙点开打赏界面,灰色背景像停车场一样排上来一长溜劳斯莱斯、法拉利……每辆车后面都挂着一个气泡:“开直播”,一串串的“开直播”连成一片,就跟诅咒似的。
  卢宁哭笑不得——这就是他屈服的原因,这位大佬一言不合就打赏,还能在他不开直播的情况下直接往他账户里塞钱,这是高级vip才有的特权,尤其卢宁现在正缺钱,给钱的就是爸爸!更何况还给这么多……一辆法拉利三百八,这大佬上来就给一个车队,搁谁身上都得跪下叫爸爸……
  对话框又闪了几下,对面仍然是三个字:“开直播。”
  “哎。”
  面对劈头盖脸的金钱,卢宁屈服了,他把房间号报过去,没过一会儿,“想要睡前故事”这个id就进来了,直播间里就他们两个人。
  卢宁看见屏幕上开始刷一些弹幕,“想要睡前故事”一直催他开口说话,很有一种“资深”粉的架势。卢宁以前就是做声优直播,从来没在平台露过脸,顶多露个下巴,所以露脸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但是声音……卢宁有点摸不准,他以前的声音属于温柔挂的,他自己觉得辨识度不是很高,但是资深粉不一定认不出来。
  卢宁其实有些紧张,他对着电脑的喇叭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好。”
  其实从专业的角度来看,宁惊鸿的声线要比卢宁的声线好听很多,他变声期结束得早,期间也没有破坏嗓音,整体听上去很舒服。
  果然“想要睡前故事”在卢宁开口之后就沉默了,卢宁也摸不准他是不是听出异常。不过听出异常也在情理之中,他跟宁惊鸿毕竟是两个人,更何况这位看上去还是资深粉……
  “你是余温本人?”“余温”是卢宁用来直播的网名。
  “是啊,我就是余温。不过你也可以当我是余温2.0。”
  对方沉默一阵,不知道是不是在考虑“余温2.0”是个什么鬼。屏幕上又出现一行字幕:“你以前不是这个声音。”
  卢宁玩笑似的说道:“2.0和1.0当然不能完全一样啊。”
  对方变得很暴躁:“少废话!余温在哪儿!”
  卢宁被他这俩惊叹号弄得哭笑不得——作为卢宁来说他很感谢这位大佬念旧,为他打抱不平,但是作为现在的“余温2.0”,他希望这位大佬能息事宁人,闭嘴听故事就好了。
  “我有故事,你想听故事,何必在意讲故事的人是谁。”
  卢宁说完这句话就不打算再回复他了,从旁边抽出一张纸,然后开始写故事梗概。直播间里又陆续进来几个人,他们二人的“私聊”时间彻底结束。
  卢宁简单地跟刚进来的新人打声招呼,继续准备故事梗概。其实他没想从笼络“卢宁”的旧粉出发,他想要的只是这个账号,还有“余温”这个名字。卢宁依旧保留着做as-mr的技巧和讲鬼故事的才华,改变的只有声音而已,所以他不太怕掉粉。
  总之就算老粉都离开,还会有新粉加入。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对他人有用的人会被他们承认,对这些人无用的人,就会被遗忘,所谓粉丝的爱,是最容易转移的。
  才华和曝guang率他一个不缺,声音变了又怎么样。
  卢宁见惯人情世故,懂得人心易变的道理,所以从来不奢求谁对他留情面,但是只要他有能吸引粉丝的特质,即便有的人厌倦离开了,还是会有新人加入。
  所以他不太在意这个“想要睡前故事”的大佬到底会不会因为他声音变了而脱粉,他对粉丝的态度一向是来者不拒去者不留,当然如果他能在离开之前用肮脏的金钱狠狠砸他的脑袋,就再完美不过了。
  卢宁没再多想,直播间里还有别的人呢,他必须照顾周到,他像往常一样,声音里带着笑意:“大家好,好久不见,今天设备不在身边,天色也晚了,我们就先讲鬼故事吧。想睡觉的朋友们,现在跑还来得及喔。”
  “余温”重新回归的消息可能被传出去了,直播间里人越来越多,但是宁惊鸿和卢宁的声音确实相差很大,赶来听他直播的粉丝们第一反应都是——这不是本人。
  弹幕上很多人在询问卢宁这一年来去了哪里,为什么声音会变了,他到底是不是余温。
  卢宁突然灵机一动,对着话筒说道:“今天的故事叫做,人皮外衣。至于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声线,以及这一年的经历,我会在接下来的故事里讲给大家……”
  有人发了一条弹幕:什么经历?主人公叫什么名字?不叫余温我就不信!
  卢宁笑了笑:“好啊,那主人公就叫余温。”
  ——他突然庆幸自己是个讲鬼故事的po主,有些事能胡诌就胡诌,总之没人信。
  卢宁讲故事还是以往的风格,不紧不慢,娓娓道来,而且非常贴近生活,具有很高的真实性,直播间里的弹幕很快从对他经历的好奇转移到剧情上。从“余温到底去哪儿了”变成“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害怕!!”或者“明明有这么多人!为什么不说话!大家都出来聊天啊!!”……
  一段故事讲完,几乎已经没有人再纠结他到底是不是余温,因为不论他到底是谁,他的故事依旧吸引人。
  比较奇怪的是,这个“余温2.0”从说话风格到讲故事的节奏,都与一年前的余温没有任何差别,一个人的说话习惯有可能会被模仿,但是不可能被复制到这种程度。
  大部分人已经接受了现在这个余温就是以前的余温,但是他们自然不会觉得是余温穿了人皮外衣,只是他为了迎合新的故事而特地使用了变声器。
  不过卢宁最初倒没想让粉丝相信他就是失踪一年的“余温”,只要他们选择进这个直播间,并被吸引而留下来,卢宁的目的就达到了。
  至于他们留下来的原因是觉得“余温2.0”讲故事好听,还是单纯想看他出丑……卢宁都无所谓。
  他看着屏幕上冒出来的几个带“巧克力”符号的打赏轻轻翘起唇角——这几乎算“余温”的惯例了,在他停下来的时候送礼物,是让他继续往下讲故事的意思。
  卢宁倒不是为此感到得意,而是由这一点预见到将来,即便他声音变了,只要他还会讲故事,就有粉丝买账。只要时间足够,他会让所有人都忘记“余温”的存在,不管是粉丝,还是他自己。
  “谢谢大家,但是最近要忙的事太多了,再讲一段就下线啦,大家也要早点睡。”
  卢宁的鬼故事基本都源自于自己脑洞,或者道听途说,他讲的每一个故事都是独立完整的,有的长有的短。卢宁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说书先生,讲到一半,掐在中间,就等看官们给他打赏。
  奸诈。
  沉默半天的“想要睡前故事”突然扔出来一排“法拉利”,卢宁愣了愣,盯着那个id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这位爷刚刚不还一副“贞洁烈粉”的架势吗,这么快就倒戈?
  “什么时候录as-mr?”
  ——在他讲鬼故事的时候要求录哄睡,这家伙……有钱是有钱,还真是个巨大型ky啊。
  “……人皮外衣的故事先讲到这里,祝大家做个好梦。”
  卢宁说完这句话就退出了房间,还是那个风格,离开时毫不留情,至于屏幕上那一串法拉利……就当没看见吧。
  他捏着额心深深叹了一口气,希望他再登陆直播账号的时候,“想要睡前故事”这位大佬已经看开了。
  ——赶紧脱粉吧这个死ky!
  第7章 宁惊鸿的日记本
  卢宁结束直播后没多久,就有电话打进来,是他订的外卖到了。
  卢宁去开门,拿了外卖路径洗手间的时候,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洗手间里一直有哗啦啦的水声,陈徽还在洗澡?
  但是他光讲鬼故事就讲了差不多一小时,要洗这么久吗?还是他在里面做什么男人都懂的事情?
  想到这里卢宁突然淡定不了,这里虽然不是他的家,但是以后他要作为宁惊鸿住这间屋子,他还有洁癖,不希望以后上洗手间或者洗澡都有阴影。
  卢宁把外卖放在客厅桌上,犹豫着敲敲洗手间的门:“陈徽,吃饭了。你不会晕在里面吧?”
  洗手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许久之后陈徽才说话:“我……我没事,这就出去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卢宁吓了一跳,陈徽之前表现得很健康,难道他实际上有什么严重的病,现在发作了?
  “要不要我扶你出来?”
  卢宁话音刚落,洗手间的门发出“咔”的一声轻响,陈徽紧接着从里面摔出来。卢宁条件反射伸手接他,但是他忘了自己现在的体格已经完全不是以前能比,陈徽比宁惊鸿高壮很多,倒下来直接将卢宁压得倒在墙上。
  “陈徽!你……!”
  卢宁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神,被他压得心头火起——他本来就不喜欢被迫跟人家产生身体上的接触,一个半裸的同性身体热乎乎地迎面朝他倒下来,搬不动又推不开,真心憋气。
  他心里不耐烦,语气就带出来一点:“起来!”
  陈徽许久没有动静,压着他直喘粗气,卢宁听声音不对,急忙把他的脸推起来,只见陈徽紧紧闭着眼睛,整个人都在蜷缩着打哆嗦。
  像极了羊癫疯发作。
  卢宁担心自己被咬,用力往陈徽身上推了一把,他这次居然直挺挺地滚到地下去。卢宁见他两只眼睛紧紧闭着,还在打寒颤,也有点慌神。他从地上爬起来,找了一圈最后从外卖盒子里找到一双筷子,掰开陈徽的嘴给他塞进去。
  “喂,你坚持一下,我马上打120。”
  陈徽好像还能听到卢宁的声音,一听说他要打急救电话,竟然哆嗦着睁开眼:“不要……不要打电话……我没事……”
  他一说话筷子也从嘴里掉下去。
  卢宁皱起眉头,伸手在陈徽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竟有些烫手,卢宁感到疑惑,觉得他身体抽搐痉挛不像因为羊癫疯发作。
  但是陈徽接下来已经没有精力理会卢宁了,他抱着自己缩在墙角不停发抖,卢宁顿了顿,一把拉起他的胳膊,陈徽的手臂上布满了鸡皮疙瘩,不像那种对极冷的应激反应,而是像……
  像一只烫过水,脱了毛的鸡,鸡皮疙瘩一颗一颗地立在那里,他的身体正承受着一种自身难以控制的兴奋,是这种兴奋让陈徽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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