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不过接触了一段时间,她多少知道点沈琰的脾气,吃软不吃硬,于是好声好气地问:“明天可以吗?”
  沈琰没答,梦夏又解释:“今天是我请他,***系列电影我们一直一起看的,爽约不太好。”
  秦帅蔫儿坏,听到他们的对话,立马点开手机买了两张票,往后翘着椅子看过去,说:“***是吗?我买了两张票,八点的,突然有点事看不了,票给你要吗?”
  梦夏婉拒:“你把票退了,我自己买吧。”
  “我抢的是居中的位置,你现在去买只剩旁边的位置了。”
  梦夏有些犹豫,而后说:“那我付钱给你。”
  “好嘞。”秦帅将二维码发给她,挺痛快地收了钱,一切都正常。
  取票的时候梦夏也没留意,随意瞟了眼上面一张票,直到进了放映厅,对着票落座时,她和林承彬站在那儿有点懵。
  两个座位中间足足空了三个位置...
  林承彬不可思议地问:“怎么回事,你点错了?”
  他们之前打过架,梦夏怕加深他们间的矛盾,犹豫着扯了个蹩脚的理由:“我刚睡醒的时候...稀里糊涂买了。”
  别无选择,只好这么坐了。
  可冲突往往比想象的更激烈一点,电影开场前,秦帅、肖锋、沈琰优哉游哉地走进放映厅,大咧咧坐在了中间空着的三个位置上。
  沈琰在她身旁落座,梦夏感觉被耍弄,不言语,也没看他。
  秦帅前几天刚和陈思恩确定了关系,和林承彬的矛盾到了顶点,几乎是秦帅坐下的同时,林承彬站起身甩脸走人了。
  刚好熄灯,开始播电影片头,梦夏看到林承彬从大屏幕前走过去,立马也站了起来。
  手腕一紧,沈琰攥住她的手腕,拉她坐下:“你去哪儿?”
  “沈琰,”梦夏挣他的手,挣不开,影院暗淡的光影里都是人,她压着声音说,“你们别太过分了。”
  “呵-”沈琰勾起嘴角,“他甩脸走人的时候顾及你了吗?”
  梦夏被问得语窒,静默几秒小声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不懂。”
  屏幕变幻的冷光在沈琰脸上流溢,将他的五官浸染得薄凉,语气不屑又轻慢:“我是不懂,但我知道连作弊都要你担着的人,不值。”
  后排人不耐烦地提醒:“麻烦不要聊天,有点素质。”
  “放手。”梦夏用低低的气音说。
  沈琰脾气上来了,轴得不行,紧攥着不放。
  梦夏去掰他的手,挣得手腕又酸又疼,还是撼动不了半分,情急之下,冲他的手背一口咬下去。
  这一口没留情面,沈琰手背一阵刺痛,冷眼看着她,心想,兔子急了真他妈会咬人。
  最后还是松了手,被气的,看着她跑走,坐在这里也是窝火,也起身离开了。
  梦夏跑出电影院,站在华灯盏盏的街头,茫然地看着四周,人来人往都是陌生的面孔。
  没人,不知道他去哪了。
  她特别害怕被人丢下,没着落的恐慌像是旧时空撕开的一道口子将她吸进去。
  梦夏拨出林承彬的电话,开始是通了没接,后来索性直接掐断,她心里难受,眼泪晃悠悠在眼睛里打转,继续拨。
  沈琰走出来,看到她这样,火气从心口一下冲到天灵盖。
  沈琰一把抢了她的手机,“你他妈能不能硬气点?”
  梦夏被他一吼,泪水瞬间一整串流下来,用手背一抹,惦着脚尖抢自己的手机。
  沈琰将她的手机举得老高,“哭什么?就因为他走了?让他妈滚远点。”
  “沈琰!我认识他十一年,”梦夏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句,声音又弱下去,有些哽咽,“十一年了,从没吵过架。”
  沈琰被情绪哽住喉咙,烧着团火,还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时,一辆庞然大物驶来,沈琰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跑了,一把扯过她快速转身,将她挡在身前。
  下一瞬,凉水像是巨大的花洒浇灌过来,几秒的功夫,沈琰的后背湿了个透。
  潭城最近在创城,洒水车跑得特别密,晚上开音乐被投诉扰民后,现在直接静音洒水,更坑。
  车开走了,沈琰身后滴着水,手臂松开她,对上她被泪水浸透的眼睛,问:“闹够了?”
  梦夏别开眼,看到一地的水,又看向他手背上的齿痕,心口被戳得酸涩,往他身后走,想看看衣服湿了多少,才走两步就被他拽了回来。
  “沈琰。”唤了他一声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垂眼盯着脚尖,心里乱的很,不知道为什么,作弊之后生活就变得一团糟。
  沈琰左右看了看,烦躁地捋了把头发,突然抓起她的手就走,大阔步走得飞快。
  梦夏被他拽得小跑,因为落在他后头,也看清了他湿淋淋的后背,“沈琰,你衣服湿了。”
  沈琰不为所动。
  “...先回家换衣服吧。”
  “闭嘴,”沈琰斥了句,继续走。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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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夏并不是从小就这性格,小时候和爸妈一起生活时也是个调皮鬼。
  爸妈的故事很俗套,大小姐爱上穷书生,年轻无谓,为了男人不惜和父母决裂。那时有情饮水饱,日子青黄不接也有生孩子的雄心壮志,感情经不起柴米油盐的磨损,慢慢消耗殆尽。
  梦夏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走进李家,跪在客厅的情形。哪有真舍得子女受苦的父母,李月来哭着跪下认了错,还是一家人。没多久,她留下梦夏,到外省创业打拼。
  李家奉规矩为圭臬,对孩子的要求高,梦夏不适应,又笼罩在被抛弃的不安里,成天哭闹。那时外公外婆还没退休,舅舅和舅妈的事业在上升期,经常没人管她,不乖就罚,罚到不敢为止。
  每每幼儿园放学,小朋友们背着五颜六色的书包一起跑出学校,嘻嘻哈哈地笑闹,然后一个接一个被牵走,笑声慢慢稀落,最后剩她一个人,眼巴巴看着天黑下来,就特别无助。
  林承彬是她在潭城的第一个朋友,他妈妈很温柔,家人没空时她就跟着林承彬回家,一起写作业吃饭,他家墙上贴着奖状,挂着全家福,和她原来的家很像,很温暖。
  不是多刻骨的故事,可对于孩子来说,任何小事都是顶大的事,男孩十一年细水流长的陪伴,贯穿了整个成长过程。
  两人肩并肩坐在江边的长椅上,路灯清缓柔和,风吹得树叶沙沙轻碰。
  沈琰平生头一次这么耐心地听人述说,明白为什么别人对她一点好,她都能毫无保留地回报,因为得到的太少了,滴水都成了金。
  “林承彬真的很好,我很幸运能认识他,就像是...小时候特别珍贵的一部分。”梦夏靠在椅背上,望着远处深暗的天,说起他的时候语气都是轻松的。
  沈琰难以想象,作弊要她挡着,行事不顾及她的人,所谓的好能好到什么层面。
  沈琰问:“他怎么对你好?”
  梦夏很顺快地答:“节日、生日都送礼物,生病了难过了会关心我。”
  “给你买杯奶茶买块蛋糕,安慰几句,然后所有问题还是丢给你自己解决?”
  梦夏心跳卡壳了一下,按在木椅上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一直理所当然认为对的事情,被他这么一问,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她垂着眼睛,小声说:“他已经很好了。”
  沈琰轻笑了声,静默几秒,问她:“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真心对你好是怎么样的?”
  “嗯?”梦夏侧头看他,微昂着脸,路灯细腻地铺在她脸上,很乖顺。
  沈琰看着她,没说话,心想,你会知道的。
  此时,林承彬正回到家,门一打开,他妈看了眼时间,惊讶道:“你不是和梦夏去看电影,怎么就回来了?”
  林承彬沉着脸往房间走,将门一甩,嘭的关上了,正准备反锁的时候,他妈妈从外面开门进来,见他一脸火气,问:“和梦夏吵架了?”
  林承彬一屁股坐在书桌前,随手抽出一本书乱翻。
  林妈妈不依不饶地在他身后念:“梦夏毕竟是女孩子,有什么事你多哄着点,要是闹不愉快了,男孩子先服个软。”
  “梦夏!梦夏!梦夏!”林承彬一把将书甩出去,“别整天梦夏长梦夏短行吗?!”
  林妈妈沉下脸:“要不是你和梦夏幼儿园同班,我发现她舅舅是你爸领导,每天帮着接送,费心照顾,否则她那种家庭是我们搭得上的吗?”
  ......
  第二天一大早,梦夏打开手机就看到里面躺着一条未读信息。
  林承彬:[昨晚我太冲动了,对不起,今天中午一起吃饭有空吗?在聚福楼]
  聚福楼是一家地道的京菜,有小时候和爸妈在北京的味道,林承彬每次带她去吃,她总要吃到撑回来。
  梦夏捧着手机,暖呼呼地翻了个身,被一句话熨帖了所有情绪。
  昨晚,肖锋和秦帅在沈琰家过夜,他家的氛围放松,怎么玩也没人管,他妈也是爱玩的,思想又开明,兴致来了还会和他们一起玩会儿。
  开黑到凌晨,困到倒头就睡,三条在沙发上、地毯上、床上千姿百态地瘫着,一幅烂泥糊不上墙的姿态。
  沈琰最先醒来,唰地拉开窗帘,强光涌进房间,秦帅被光蛰醒了,低吟了一声,抬起胳膊盖住眼睛。
  肖锋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沈琰走过去,踢了踢他,直到他皱起眉哼着不满。
  少年精力充沛,洗个澡又满血复活。
  肖锋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中午吃什么?饿死我了。”
  “京菜。”沈琰想也没想地说,得知她小时候在北京,他突然想尝尝她记忆中的味道。
  肖锋好吃,立马有好提议:“聚福堂,这家餐馆是北京人开的,味道特地道。”
  老肖把三人送过去,车刚停下,肖锋眼睛一亮,“我擦,这饭没法吃了,林承彬他妈的阴魂不散啊。”
  林承彬从他们并排停着的车上下来,紧跟着,驾驶座下来个女人,沈琰降下点车窗,外头人对话的声音飘进来。
  “礼物妈妈帮你买好了,”林妈妈将礼品盒往林承彬手里塞,“你先把梦夏哄好了,你爸升职的事还得找她舅舅帮忙,过几天去拜访一下。”
  林承彬草草吊着礼盒:“你别念了行吗?”
  “啧~真劲爆。”秦帅机灵得很,已经拿着手机拍视频了。
  林妈妈沉下脸:“等会儿在梦夏面前收收你的脾气。”
  “烦不烦?从小什么事都要让她,哄她,我早就受够了。”
  “你懂什么,你俩青梅竹马,梦夏又依赖你,这么好条件的女孩不趁小培养感情,被别人追走了怎么办,毕业后谈情都得先看物质。”
  林妈妈千叮咛万嘱咐完终于走了,林承彬闭眼深吸了口气,转身沉沉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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