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节

  而话音未落,危丁已驱动剑芒扑了过来:“无耻之徒,还敢胡说八道——”
  被骗的太惨了,他亟待将一腔怒火尽情宣泄;他要用对方的血,来洗刷山庄的耻辱。
  谁料山野散人并未躲避,大摇大摆迎头而上,尚在四周盘旋的百余把飞剑便如飞蝗乱舞,又似萤火飞坠,带着一道道闪烁的光芒,奔着危丁狂卷而去。
  危丁志在必得,一往无前。
  双方近在咫尺,瞬间相撞。
  一团团闪电炸开,凌厉的杀气在夜空中呼啸。
  危丁正要痛下杀手,忽而心头一凛。便见纷乱的剑光中,一道银色利芒突如其来,竟然威力强劲,根本不容躲避。而刚刚有所察觉,护体灵力“喀喇”破裂,腰腹间炸开一个血洞,元神瞬间搅得粉碎。他只来得及低头一瞥,便两眼一黑,生机顿无,翻身载下半空。神魂消逝的刹那,似乎听到某人抱怨道——
  “钟奇子,你逼我杀人,这笔账有得算,至少一千块五色石……”
  第八百一十二章 何方神圣
  感谢jiasujueqi成为天刑纪的新盟主!
  ……………………
  一道利芒划破夜空而去,像是流星远逝,而强大莫名的杀气,以及回荡不绝的呼啸声,依旧让人胆战心惊。腰腹炸开血洞的危丁,则是直直摔在院中,旋即“砰”的闷响,卷起一地烟尘。
  而百余道剑光仍在月光下乱舞,与之对撞的剑芒随着法力消散而瞬间崩溃殆尽。
  与此同时,山野散人的话语声响彻山庄——
  “……至少一千块五色石,否则老夫不走了,从此在无极岛安家落户……”
  这一刻,不管是山庄弟子,还是韦家的弟子,皆错愕不已。
  那位山野散人,不是骗子?他故意示弱,只为诱杀对手?而眨眼之间,便斩杀了危丁,他又该是怎样的一位高人,简直就是深不可测啊!
  不过,有人看出蹊跷!
  “道友,你倚仗飞仙法宝,施展偷袭,这才侥幸得手,而你骗得了旁人,却骗不过我……”
  山庄的后院,随声缓缓飞起一道人影,正是钟奇子,却面带哀伤、神情悲愤。只见他一手背后,一手拈须,周身上下散发出地仙圆满的威势,与之前的虚弱判若两人。他踏空而上,沉声又道:“我三番两次忍你,你却不依不饶,杀我弟子,变本加厉。我不信玉神殿会这般待我,今日定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这位无极岛的岛主,终于不再忍耐。被敲诈勒索,也就罢了,而弟子被杀,无极岛也要丢了。或者说,他已是忍无可忍。他的挺身而出,顿时让观望的众多弟子瞪大了双眼。
  韦家弟子惊讶之余,忍不住窃窃私语——
  “他……他伤势已愈……”
  “之前若是他亲自出手,你我岂有命在……”
  “唉,我韦家劫数已定……”
  “倒也未必,雷劫非同小可,一旦渡劫不成,非死即伤,即使他闭关三月,也断然不能痊愈,或强提修为……”
  “而那位山野散人……”
  “不必多管,且等他二人交手,山庄必然大乱,你我抢出师伯与四位师弟,趁机杀出无极岛……”
  便在钟奇子踏空而起,即将动手的瞬间,山野散人却挥臂转身,猛然大喝:“银甲卫,给我揍那老头——”
  那片始终悬在半空的云光,突然急冲而下,上面的十二位银甲壮汉,趁势蹿起并高高举起手中的铁叉、铁斧。
  关键时刻,山野散人竟然使出了他的银甲卫。
  钟奇子面对一个个银甲闪闪的壮汉,一时不知深浅,也顾不得山野散人,两手交错而屈指连弹。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呼啸而出,旋即炸开百千剑芒而凌空倒卷。那群银甲卫却不躲不避,顿时淹没在狂风骤雨之中,随即发出“铿铿锵锵”的闷响,无数的火星四溅,并有人翻身栽落。而不过刹那,五、六道人影,竟然冲出剑芒的阻挡,并联手扯出一张丝网而恶狠狠扑来。
  不畏法宝,刀枪不入?
  钟奇子微微一怔,丝网当头罩下。
  他忙驱动剑芒阻挡,而面对极为柔软而又坚韧的丝网,锋利的剑芒竟然无从着力。他不肯吃亏,后退躲闪。
  恰于此时,一枚小巧的利刺,突然越过丝网,瞬间炸开,随之一道闪电带着难以想象的强大杀机呼啸而至。
  飞仙法宝?
  山野散人趁机发难,再次祭出杀招。
  钟奇子暗暗心惊,亟待全力应对,却又怕遭到丝网的纠缠,而不过念头一闪,再要躲避为时已晚,只听护体灵力“喀嚓”崩碎,旋即一道彻骨的寒意透体而来。他吓得双手掐诀连拍,抽身暴退。而凌厉的杀气还是瞬间撕开他的腰腹,旋即血光飞溅。他惨哼一声,像块石头飞了出去。利芒的威势不减,擦着他倏然而过,直至百余丈外,“轰”的将一间石屋击得粉碎。而他本人则是坠向庭院,“扑通”砸个大坑,又翻滚两圈,如同死了一般动也不动。
  “广山,将不肯逃走的山庄弟子,都给我杀了,却不得伤及凡俗无辜啊……”
  山野散人在大声吩咐,顺势往下扑去:“钟奇子,莫要装死,老夫来了——”
  五、六个尚自半空的银甲卫,脚下多出两片淡淡光芒,转而奔着山庄弟子扑去。而之前坠落的银甲卫,竟也安然无恙,各自挥舞着铁叉铁斧,在山庄中横冲直撞。
  而韦春花则是摆了摆手,带着韦家弟子悄悄移动。山庄大势已去,她要设法摆脱银甲卫留意,救了师伯与几位师弟,然后逃出无极岛。
  山野散人依旧不依不饶,身着银甲从天而降。而离地尚有十余丈,趴在石坑中的钟奇子突然没了。
  “我呸,果然装死,哪里逃——”
  山野散人啐了一口,去势不停,银甲光芒闪动,一头扎入地下。
  而施展土行术,不过数百丈,逼仄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一个地下的山洞。有明珠照亮,数十丈方圆的所在,一清二楚。却见山洞尽头,光芒闪烁。竟是一座传送阵,一位满身鲜血的老者,正在其中渐渐消失。正是钟奇子,曾经的地仙圆满的修为,似乎已跌落至地仙六层,而他那怨毒的眼神,倒是令人难忘……
  山野散人疾遁而去,便在钟奇子消失的瞬间,他冲入阵法,抬手打出法诀。而阵法的光芒还是消散殆尽,显然另一端的阵法已被毁坏。他愣怔片刻,气急败坏道:“怎会被他逃了呢,可惜了我的鬼芒……”
  他所炼制的仅有的两枚鬼芒,尽数用在钟奇子师徒的身上。徒弟危丁死了,师父却凭着强大的修为躲过一劫,并借助地下的传送阵逃得没影。而他的三个弟子都是死在自己的手中,仇恨大了,如今被他逃了,后患无穷!
  山野散人原地打转,很是郁闷,转而后退几步,低头查看阵盘。阵盘上刻着符阵,从中能够大致分辨出传送的方位。而方向只有一个,就是天卢海,相隔的距离,则远在数万里之外。钟奇子强提修为,又惨遭重创,此时应该逃往泸州,寻求找玉神殿替他报仇。
  “钟奇子啊、钟奇子,也莫怪本人坑你,谁让你投靠玉神殿呢,而本人与玉神殿的恩怨,三日三夜也说不完,彼此终有正面较量的那一日,而在此之前,又岂能坐视玉神殿的日益强大,当顺手铲除羽翼,乱其阵脚,方能直取中军,此乃兵法之道也……”
  山野散人又在山洞内溜达一圈,毫无收获,祭起土行术,返身奔向来路。
  转瞬之间,重返山庄。
  而曾经幽静雅致的所在,如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满地的血腥狼藉,还有……
  山野散人刚刚现身,杂乱的话语声传来——
  “放了师伯……”
  “我韦家遭到山庄残害,还请各位网开一面……”
  “啊,前辈……”
  “先生……”
  山庄的后院,就在眼前。韦玄子与四位弟子,依然坐在原地。而四周却站着一群身披银甲的高大人影,将五人围在当间。而几丈之外,则是韦春花等八位韦家的弟子,各自飞剑在手,亟待救人,恰被挡住去路,又不敢莽撞,唯恐重蹈山庄的覆辙,只得出声恳求。而那群银甲卫士,根本不予理会。恰见山野散人现身,韦家弟子一阵慌乱。银甲壮汉们,倒是甚为欣喜,却口称先生,很是亲热而又不失敬意。
  山野散人兀自站在不远处的墙头上,一身银甲在月色下闪闪生辉。而面对院内的众人,他没有出声,高深莫测的样子。
  此时,两位银甲壮汉踏着云履从天而降,一个兴致冲冲地挥动着铁叉,一个拎着铁斧大声禀报——
  “先生,山庄弟子不堪一击,尽数远逃,而庄内的凡俗老幼,也逃向镇子,哈哈……”
  韦春花与韦家弟子僵在原地,进退不得。她咬了咬牙,扔了手中的飞剑,转过身来,深施一礼:“前辈的银甲卫,并未伤害我韦家弟子,由此可见,前辈乃是一位深明事理的高人,恳请放了我家师伯,老婆子甘受驱使——”
  见状,韦求、韦茁子与韦柏等人也纷纷扔了飞剑。事已至此,唯有指望着山野散人能够手下留情。倘若用强,山庄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嘿,前辈不敢当,唤我先生便可!”
  山野散人终于出声,却不再嘶哑,听起来竟然很熟悉,尤其他的笑声……
  韦春花等韦家弟子慢慢抬起头来,一个个目瞪口呆。
  山野散人所着的银甲,已然不见了,站在墙头上的竟然是个年轻人,黑发披肩,长衫飘逸,微翘的嘴角挂着散漫不羁的笑容。
  韦春花失声道:“无先生……”
  山野散人,或无先生,或无咎,含笑点头:“嗯,正是本人!”
  韦春花依然难以置信:“是你杀了危丁,重创钟奇子?”
  无咎又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我还杀了史道子,卜元子,唉……”许是有所感慨,他叹了口气:“许是无极山庄上辈子欠我的,不然钟奇子师徒四人也不会这般倒霉吧!”
  “而你只有人仙的修为,你怎能……”
  “我怎能杀了地仙?哼,飞仙我也杀过!”
  “你……”
  “你什么你,韦春花,你又没有背后骂我?”
  “我……”
  “老婆子,回头找你算账!”
  无酒跳下墙头,吩咐道:“广山,已没人加害韦玄子,与兄弟们闪开,我要与这老头说说话——”
  ……
  第八百一十三章 酒中有毒
  ……………………
  钟奇子逃走之后,便如大树轰然倒塌。山庄弟子们失去了依靠,也没了主心骨,斗志全无,根本不用驱赶,纷纷逃向远方。庄内的修仙之人并无家眷,仅有的充当杂役的凡俗老幼也随之鸟兽散。偌大的山庄,变得空荡起来。
  而山庄的后院,依旧悬挂着星灯,点燃着火把,并聚集着一群人影。
  无咎,要找韦玄子说话。
  不过,说话之前,他又摆了摆手,示意韦家弟子打扫院子,并解除韦玄子等五人的禁制,接着吩咐广山与兄弟们褪下银甲,前往山庄四处查看,寻找吃食,各地就地歇息。他本人,则是独自走向后院所在的石屋。
  而韦家弟子看着银甲壮汉们显现出本来的面目,面面相觑。那分明就是一群凡人,却身高过人,力大无穷,便是面对地仙也无所畏惧……
  一排五间石屋,当间没有隔墙,显得颇为宽敞;地上铺着草席,摆放着木几、蒲团等物;四周则是挂着竹帘,挡住了花窗,淡淡的灵气随风而来,使得幽静中别添几分雅趣。
  钟奇子倒是个懂得情趣的人。浅而易见,这是他静修打坐,以及会客的地方。
  无咎打量着屋内的情形,走到木几旁停下脚步。木几上还有一枚鸡卵大小的明珠,嵌在白玉底座上,应该当作照明之用,兀自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此外还有两枚玉简,应该是钟奇子无意所留。他伸手捡起玉简,便要凝神端详。
  便于此时,一群人走了进来。
  无咎收起玉简。
  韦玄子与四位弟子,已被解除了禁制,却步履沉重,显然没有恢复修为,他在韦春花等人的陪同下走进屋子,与无咎的眼光一碰,显得有些尴尬,旋即拱起双手,出声道:“多谢散人……不,多谢无先生仗义出手,老夫……不,韦某……”
  着实尴尬,一个是韦家家主,地仙高人,一个曾是他门下的守陵弟子,筑基小辈,谁料韦家遭难,生死关头,恰是对方出手相救。这还是当初的小辈吗?他不禁杀了危丁,重创钟奇子,还将无极山庄连根拔起,并且带着十二个诡异的银甲卫。他已不再是那个守陵弟子,而是一位难以揣度的高人。不过,他的修为,以及他之前所说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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