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不必了吧?”徐玉郎说道,“现在这样正好方便。”
  徐夫人听完这话,眼睛都瞪了起来。
  “胡说八道!日后你要不要还嫁人做娘亲了!”
  徐玉郎抓抓头,怪道爹爹没有拦着,原来这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了。
  这一日,风和日丽。果然是早春,迎面吹来的风已经有些暖意。徐家的马车,缓缓地出了城。
  静水庵的住持方静师太见是徐夫人,赶忙笑着迎进来。
  “我家玉娘最近可好?”徐夫人问道。
  “智园很是乖巧。”方静师太说道,“身体也不错,连着好几年都未曾再病过。”
  “多谢师太照顾。”徐夫人赶忙致谢。
  这时,一个小尼姑领着一个妙龄少女走了进来。徐夫人赶忙上前,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瞧了一番。
  “智园领着徐施主去你的厢房吧。徐家公子虽是男人,却是你亲兄弟,倒不必避讳。”方静师太说道,“难得家里人来,午课就免了。”
  “是。”少女低声应了,笑着拉着徐夫人的手去了自己的厢房。
  一进门,徐夫人就让知春跟曹妈妈守在门口。那少女上前对着徐夫人行了个礼,说:“恭喜您了。”
  徐夫人拉着她的手,说:“这些年也是难为你了。”
  少女摇摇头,说:“若是没有您,我恐怕就要被卖到那脏地方了。在这里,真的很好。师太叫我识字念书,我还学了画,比富家小姐也不差什么。”
  “再过几年。等我肚子里这个大一些,我就把你接过来,说是玉儿在静水庵的好友。我收你做干女儿,给你寻个好人家!”
  少女赶忙起身徐夫人行了个礼。
  “多谢夫人大恩,智园日日为您诵经,保佑肚子里这个孩子康健平安。”
  几个人又叙了会儿话,徐夫人就让把帘子拉上,请了郎中过来。
  带发修行,除了留着头发,其他跟出家没有区别。那姑娘手指光秃秃的,一点指甲都没留。徐夫人看了一眼,这才放心地请女医过来。
  “还请张夫人见谅。”徐夫人说道,“我家姑娘自小命格弱,轻易见不得外人。”
  张夫人点点头,她行医这么久,也知道有钱人家信这个。
  一双手从帘子里伸了出来,张夫人瞧了瞧,心道这姑娘在庵堂倒是真的修行,一手的薄茧,指甲也光秃秃的。
  “我家姑娘为何一直癸水未至?”徐夫人在一边问道。
  张夫人笑了,说:“这癸水,自然是要等姑娘身子骨长成了才行。”
  “可是我家姑娘身子骨不好?”徐夫人急急地问道。
  “医家跟平常人家看事情不一样。”张夫人说道,“徐姑娘应该身量很高吧?”
  徐夫人点点头,她家姑娘,确实个子很高。
  “这就是身子骨还未长成。”张夫人说道,“不用着急,横竖还早着呢,最晚,也不过十八岁。”
  徐夫人听完这话,这才放下心来。徐玉郎在帐子那么边,也松了口气。若是癸水来了,她日后多有不便。这样,挺好的。
  徐夫人留在静水庵用了斋饭,这才离开。智园望着徐家马车的背影,心道果真菩萨显灵,好心人总是有好报的。虽然徐家利用她,可是对于她来讲,徐夫人买她的时候,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让她不至于到那肮脏的地方。
  徐玉郎回到家,捧砚就递了封信给他,是嫣红寄来的。
  徐老爷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就挥挥手让他回去了。徐玉郎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就走了。
  “幸亏是个女娃娃。”徐老爷跟徐夫人说道,“若是公子,咱家怕是要被姑娘家找上门了!”
  徐夫人翻了白眼,理都没理徐老爷。
  徐玉郎到了书房,打开嫣红的信件,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拿着信件就去了正院。
  “急忙忙的,可是有事?”徐老爷看着徐玉郎气喘吁吁地走过来,赶忙问道。
  徐玉郎点点头,把嫣红的信交到徐老爷手里。
  “嫣红之前的小姐妹还在画舫。徐家大公子酒醉后说漏了嘴,想要霸占咱家在金陵的铺子。”徐玉郎说道,“她托人告诉嫣红,嫣红又赶忙去信给我。”
  徐老爷沉吟了一下,说:“不慌,还有几日就要春闱了,你安心准备,横竖三月中旬皇榜就出来了,你若中了进士,大房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是。”徐玉郎恭敬地应了。
  汴梁二月,早晚都寒凉。徐玉郎穿着棉衣就进了考场。考场虽然简陋,但是三面是墙,徐玉郎深觉得安心,至少不会被人看了去,遮掩着一点,也就足够了。
  他先把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打扫干净,然后倒了杯水,不慌不忙地研墨。这一举动落在主考官里,倒是生出一些好感,这个年轻人,倒是不急不缓。
  斜对角,季凤青坐在那里看着贡院,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这地方,也忒腌臜了。想到要在这里待那么久,他就头疼。可是,他家男丁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也只得手着。
  季凤青素来喜洁,季家老爷千叮咛万嘱咐,偏生忘了这一点。
  连着三场下来,徐玉郎平素身体好,也有些受不住。更有那文弱的书生,还没考完就被抬了出去。
  主考官命人收了贡卷,不管写得如何,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几日,可真是难熬。徐玉郎收拾好东西,缓步出了贡院。捧砚早就在外面等着,见他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你倒是机灵。”徐玉郎说道,“抢了这么个好位置。”
  “公子您不知道。这天还未亮,老爷夫人就把我打发出来守着,这位置,能不好吗?”
  “回去赏你。”徐玉郎笑了笑,跟着他往自家马车方向走去。
  季凤青在一边看着,心道若是能一起在朝为官,他一定要打听打听这位,怎么如此面善。
  徐玉郎强打着精神,上了马车就靠在那里就不想动弹。知春递了杯热茶给他。
  “公子,喝点热茶暖暖。”
  徐玉郎接过来喝了两口,又就着知春的手吃了几口鸡蓉粥,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回到家,徐夫人早就吩咐好了,不让他过来请安,直接就回自己院子休息。徐玉郎简单地洗漱之后,就直奔床上。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这一觉睡得倒好。”徐玉郎笑着说道。
  知春在一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说:“您可知道您睡了多久?”
  “多久?”徐玉郎说着站起身来,让她给自己穿衣裳。
  “两个晚上一个白日。”知春说道,“老爷夫人急得赶忙请郎中,结果郎中说不过是劳累过度,让婢子盯着时辰给您喂点水就好。”
  “多谢知春姑娘。”徐玉郎笑着逗了逗知春,就去洗漱了,他得赶紧去见爹爹跟娘亲。
  第15章
  徐家夫妇很是担心徐玉郎,可是又怕扰了他休息。徐夫人让曹妈妈在他的院子守着,有事情就赶紧让知春过来。
  徐玉郎到了正院,徐家夫妇刚刚起身,听到通报,相视一笑。
  “赶快进来。”徐夫人忙不迭地招呼道。
  “休息好了?”徐老爷问道。
  徐玉郎点点头,说:“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累着了。”
  “玉儿都瘦了。”徐夫人看着徐玉郎的脸心疼地说道,“可得好好补补才行。”
  徐玉郎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心道不过才几日罢了,哪有这么明显。
  “确实瘦了。”徐老爷在一边也说道,“想吃什么就让人去后厨说一声。”
  徐玉郎笑着应了,虽然爹娘小题大做,但是都是因为心疼他。
  “父亲,明日我要去许家。”徐玉郎说道。
  徐老爷点点头,说:“知道了。”
  徐玉郎早饭是跟着爹娘一起用的。知道他两日没有吃东西,徐夫人叮嘱厨房上了白粥并几样小菜。徐玉郎倒是觉得爽口,比平日还多用了半碗。
  徐夫人在一边看着,吸吸鼻子又想哭了。她的玉儿,真是辛苦了。
  徐玉郎去了许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当日的试卷默写出来。许家太爷仔细地看了看,连连点头。
  “虽然辞藻不甚优美,但是言之有物。前三甲是别想了,但是二甲进士总是可以的。”
  “可否能进翰林院?”徐玉郎赶忙问道。
  许家老太爷听完这话忍不住笑了。他捋着胡子看着徐玉郎,说:“就你这文采,还想进翰林院?”
  徐玉郎抓抓头,说:“不能吗?”
  “很难。”徐老爷说道,“虽然翰林院清贵,但是其他地方也不错啊。”
  徐玉郎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看来是进不成了。
  又过了几日,会试放榜,徐玉郎名次在中间,下人喜滋滋地看榜归来,笑得嘴巴快咧到下巴了。
  “吩咐下去,都多加一个月月钱。”徐老爷笑着说道。
  报喜的下人额外得了两个银馃子,笑着就出去了。徐家上下喜气盈盈,走路都带风。
  三月十五,殿试。徐玉郎虽然一贯镇定,但是这个时候,难免有些紧张。
  跟往常一样,知春把徐玉郎的眉毛画粗一些,又描了描眼睛,把略圆的杏眼拉长,更添几分英气,最后又用粉把耳洞扑好,换了衣裳。窈窕淑女变成了翩翩少年郎。横竖大齐的男人都爱傅粉,他这妆容,还算淡的呢!
  “怎么感觉您又长高了呢?”知春踮着脚帮徐玉郎穿着衣服说道。
  “我觉得也是。”徐玉郎自己也觉得自己长高了。
  “幸亏夫人前些日子让人做衣裳的时候吩咐多放量,看来是对的。”知春说着,往徐玉郎腰间挂好了玉佩。
  徐玉郎进了太极宫,虽然敛气屏声,眼睛却忍不住乱转。心道果然是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这太极宫,太巍峨雄壮了。
  季凤青落后徐玉郎两步,心道这位也过了,日后若是一同当朝围观,倒是可以结交结交。
  闻人琰坐在那里看着下面的贡士,心道倒是还真有几个清秀儿郎。他吩咐立在身边的高福好生记下来几个,回头查查底细,看看是不是良配。
  他目光转向徐玉郎,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就笑了。这个后生,倒是长得有几分谢家人的品格。不过,也没听皇后说谢家这次有人科考啊。不过谢家人口众多,指不定是哪家远房亲戚也说不定。他又仔细瞧了瞧,觉得这位后生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他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亏得徐玉郎一心都在试卷上,若是他知道皇帝这么盯着他,估计会紧张到手抖。
  安昭仪跟丽贵嫔的弟弟也在下面,闻人琰看了一眼,心道这两家的灵气可能都长在闺女身上了。这两位的弟弟,长得不过是中人之姿,看面相,还真如皇后所说,勤奋有余,灵气不足。就是真点了这二位当状元榜眼,恐怕御史要把自己的书案淹了。
  闻人琰坐在上面看了一圈,心道若是那位后生文采可以,干脆就点了状元好了。这探花,自然就是季家小公子。他又看了一圈,决定把榜眼的位置暂且先给石家的小子。
  这三个人,还真就是季家公子最俊俏。
  次日读卷,后日放榜。徐玉郎有了之前许家老太爷的话,很是不慌。他立在那里,还有心情研究太极宫的花花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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