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这话说的,跟丈夫质问妻子过年不在家过还想去哪一样,丛孺就纳闷了,他跟贺松彧在一起过什么年啊。
  当然是各回各家呗。丛孺丢了几片小青菜到锅里,冬日打个粤式的边炉滋味总是舒服的,他盯着肉片,说:你呢,你不回你家过啊。
  锅里炖的肉片散发着香气,咕噜噜的,烟雾飘到脸上,丛孺疑惑的看向贺松彧,怎么不说话了。
  贺松彧:我今年是计划跟你在这里过。
  丛孺:
  丛孺舞房正式放假那天,庞得耀过来接他跟文雪,前天已经吃过聚餐饭了,今天是他们自己人年前小聚。
  庞得耀拉他们到一家很普通的饭馆里,丛孺进去后直接喊人,老板就是饭馆的厨师,收银台上有孩子在写寒假作业,见到他以后叫了声葱葱叔,可以说是相当的熟稔了。
  老板过来要给他递烟,丛孺摇头,靠着收银台,看小孩写作业,一边说:不抽了,最近戒了。
  老板:有情况啊,怎么突然就戒烟了。
  丛孺笑了,以前就抽的少,现在养生了。
  老板摇头,少来,烟都不抽了,我倒要问问胖子你到底什么情况。
  丛孺哭笑不得,真的啊,怎么不信呢。
  旁边写作业的小姑娘脆生生的说:肯定谈恋爱了,女朋友不喜欢他抽烟。是不是,葱葱?
  其他人都快笑死了,丛孺手盖在小姑娘头上,温柔的揉了几把,是是是,你怎么这么聪明,作业写完了吗?
  小姑娘娇气的把头从他手上收回来,哎呀你别摸我的头,发型弄坏了,真是的,吃饭前肯定能写完。
  老板毫不客气的拆女儿的台,你别摸她头,她为了见你,到你来之前还拿着镜子和梳子打扮呢。
  哎呀爸爸你怎么出卖我呀!小姑娘小脸气的红通通的,对丛孺娇滴滴的说:我不是为你打扮的,我是看有没有帅哥。
  丛孺乐得不行,又怕伤了小姑娘自尊心,抿着唇忍着笑严肃的点头,是,帅哥来了我告诉你。
  他觉得小姑娘真有趣,莫名的就希望肚子里也是个女儿,这一想想,丛孺心里就火热热的。
  我去炒菜,你们自己坐会,柜子里有吃的,让小麻雀给你们拿。
  小麻雀就是柜台上的小姑娘,她爸是庞得耀的亲哥。
  老板说完,小姑娘伸手,傲娇的向丛孺表示,抱抱。
  丛孺犹豫了下,还是上前把她抱了下来,尽量肚子不挨着她,然而小姑娘一进他怀里就像八爪鱼似的缠上来,丛孺只好将她抱了个满怀,又快速的缓慢的将她放下来。轻笑着说:沉了,最近长高了。
  小麻雀眼里的疑惑褪去,亮晶晶的生机勃勃的反驳,不沉不沉,吃完饭还去跳广场舞了,才没胖呢。她扭过身,到柜子前给他们拿出大包小包从超市里买的零食,装在小篮子里。
  你们坐哪儿啊,你帮我把作业拿上,我要跟你们坐一块。
  丛孺认真听她小大人似的指挥,帮她转移阵地,怎么每次都要跟我们坐,不耽误你写作业啊。
  小麻雀插着腰,气的跺脚,笨笨,你怎么就不懂呢。
  丛孺想摸她头想到她不许,插着口袋哄道:行行行,你最聪明,别生气,过年我给你送个新年礼物。
  庞得耀端着切好的水果过来,你跟她说什么呢,高兴成这样。
  小麻雀得意的说:葱葱要给我新年礼物呢。
  呵,就这就把你高兴成这样,我也给你送,怎么不见你开心的转圈啊。
  那不一样。小麻雀挨着丛孺坐下,挽着他的手,他是帅哥呀。
  丛孺被她抱着手,身子弯了下去,小麻雀突然把手放他肚子上,丛孺眼里一惊,小姑娘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你长胖了呀,没事,就算你有小肚子了,也还是好帅好帅的。
  丛孺跟她对视,看到了她脸上趋近于怜爱的表情,愣怔了一秒,随即扶着额头,手顺着额头的发往后捋了一下,黑眸倾泻出笑意,好似有点点暖暖的星光,看痴了小姑娘。下一秒,他捏住了人家的小脸,快说,在学校里跟谁学的撩男秘术。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扭扭屁股,你怎么知道呀。
  文雪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他们时,一大一小黏在一起,老板端着菜路过她,感叹一声,这要不是她长的像我,老子都要以为这不是亲生的。
  吃饭时,老板才问他们什么时间回去,还说:今年得早点,我听家里说,前面那段村路坏了,要绕另一条路回去。
  庞得耀:那就比以前早两天,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来的比较晚,很难得才见到一面,身穿警服的男人苦笑着说:我怕是回不去,今年轮到我值班,在单位过了。
  葱呢。
  葱?葱?
  丛孺被喊了几声,才回过神来,他碗里堆满了小麻雀给他夹的肉,弄的小姑娘她妈一直在劝,够了够了,饿不着你葱葱叔,我的姑奶奶,求你自己快吃吧。
  想什么呢。
  丛孺:没什么,我没什么意见,你们知道我情况,我在哪儿过都一样。
  他话一出,其他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丛家没人了,或者说,丛家从一开始就没什么人。
  晚间开始下起细细的小雨,屋内暖和一片,丛孺一碗羊肉汤喝的浑身发热,不敢再添第二碗了,其他人都脱了外套,就他还穿着,一顿饭吃的面色微红,像是很热。
  小麻雀一脸心疼的给他扇风,你怎么这么热啊。
  丛孺手机在口袋里振动着,他拿出来小麻雀凑到他跟前,贺还没念完,就被丛孺笑着,点着她的额头推开她,少偷看别人隐私啊,我吃饱了,去外面接电话。
  谁啊
  丛孺挥挥手,小麻雀盯着他的背影片刻,扭过头来说:葱葱女朋友姓贺嘛?
  庞得耀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喝多了,那可不是女朋友,那是,那是
  小麻雀急死了,那是什么啊胖子叔你快说啊!
  庞得耀打了个酒嗝,那是啊,那是个很吓人的人,连你丛叔都被他吃的死死的。
  小麻雀惊吓的捂住嘴,吃的死死的,是妖怪吗?!
  只有文雪在旁边气的打了庞得耀两下,别听他的,他胡说八道的。
  丛孺掀开了竹帘,站在后院的廊间,呵出一口白茫茫的热气,怎么了。
  书房里,贺松彧看着电脑上的时间,九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丛孺登时愣住,你、你不是回你自己家了?
  早上贺松彧说他要回家里一趟,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丛孺正好晚上也有聚会,只是没跟贺松彧说。
  提前回来了。贺松彧两只腿交错搭在办公桌上,一手把玩着打火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来接你。
  他又问了一遍。
  电话里安静极了,丛孺没回答贺松彧也不着急,他把打火机往上抛又接住,手机贴着耳朵听着丛孺的呼吸声,倏地问他,丛孺,你在怕什么。
  丛孺像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把,跟没站稳似的,往后趔趄一步。
  他不知道贺松彧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回答不了贺松彧那个问题,就像他们在过年这种事上产生了分歧一样,彼此都有各自的想法。
  半晌,在那不知道第几声点火的声音响起,安静的气氛中丛孺故作疑问的道:刚才信号不大好,你说什么了。喂,听的到?
  贺松彧:
  丛孺说完也觉得自己这招太假了,他问的太明显了,摆明了不想接贺松彧问他的话。
  他清了清喉咙,咳,不好意思,要不,你重新再说一遍?
  贺松彧不是没感觉到他逃避的态度,他也不是不知趣的人,更不想再自取其辱,丛孺大概也是抓住了他这一点才故意那么问的,贺松彧自然不会再说第二遍。
  有些事有些话,大家都是成年人,多少有些心照不宣,心知肚明。
  回应丛孺的是贺松彧的一声轻淡的冷哼,清高的拒绝掉,不了。我只问你,今晚,你回不回来。
  他话末,语气已经有些低沉危险了。
  丛孺知道见好就收,尴尬的笑着说:回的,你要来接我吗?
  换作贺松彧在那头沉默不语,像是要拒绝他的意思。
  丛孺这才有所意识自己居然想贺松彧来接自己,他本是一种建议,觉得贺松彧应该愿意,对方突然沉默这一下,让他明白可能是他自作多情了,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尴尬更多。他说:下雨了开车麻烦,你还是别出来,我打车回来吧。
  小麻雀趴在柱子后偷看他,被丛孺发现了,她插着腰娇声娇气的道:你交女朋友了怎么不跟我说啊,把她叫来给我看看呀,看看她漂亮还是我漂亮呀。
  丛孺:
  贺松彧:
  小麻雀:?
  贺松彧没挂电话,丛孺也就拿着手里,回应小麻雀,没有女朋友,谁跟你说的女朋友。
  小麻雀看着他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就知道你很不诚实,还好胖子叔都说了,你还不承认,不是女朋友,难道是男朋友吗?
  丛孺:
  贺松彧慵懒低沉的腔调悠悠的响起,她是谁。
  丛孺,你又去哪里招惹女人了。
  小麻雀跑过来抓住他的裤腿,跺脚撒娇,说啊,你说啊。
  贺松彧也来凑热闹,说啊。
  丛孺从来没觉得脑子那么疼过,气的都笑了,直接开了外放,既然你们对彼此这么感兴趣,那你们就自己聊吧。
  小麻雀:诶呀,干吗呀,我才不跟你女朋友讲电话,怪不好意思的。
  贺松彧:
  丛孺拎着小麻雀回到饭厅,掀开竹帘走进去那一刻,差点被一桌的酒气给当场熏走。
  他低头看了眼桌下的酒瓶,再看看醉醺醺的其他人,除了文雪跟老板娘,其他三个男人都喝到上脸了,这是又开了一瓶天之蓝啊,哥哥们真行。
  老板手指颤悠悠的指着他,你、你让你逃、逃过一劫。
  丛孺饭前就说好自己为了比赛在禁烟禁酒,按照往常该跟他们一样不醉不归,今年不是喝汤就是喝茶,在旁边跟小麻雀纯聊天,所有的酒都是他们三个干完了。
  几点了?陈冬冬脸红的像猴子屁股,眼神比起庞得耀跟老板还算清明,也只是还算罢了,因为也对不上焦。
  丛孺:九点多了。
  庞得耀:才九点多,还,还能再干一,一瓶,去,小雪去拿酒来!
  回应他的是文雪的一个白眼,拿什么拿,直接送你去酒厂吧。
  庞得耀嘿嘿的笑:你生气了,我就知道你心疼我,舍不得我喝了。
  丛孺看完他再看陈冬冬。
  戴着警帽的小麻雀踩在凳子上,背着小手,丛孺都怕她摔着,小麻雀伸出手,小冬子,扶着哀家。
  陈冬冬眼睛对不上焦距,手半天才摸到小姑娘的手,然后给她敬了个礼,庞局长好!
  丛孺:尽是些疯子。
  别管他们了,都开不了车,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老板娘道。
  丛孺摇头,我就不歇了,房间不够,我叫辆车,回去比较方便。
  老板娘开着玩笑说:怎么一定要回去,家里真有人等你啊?
  丛孺笑着不说话,老板娘惊讶的问:真的啊,真的交女朋友了,这回是定下来了?什么时候带来给我们看看呀。
  丛孺知道她误会了,无奈的说:不是女朋友。
  贺松彧不是女人,称不上是女朋友,他和他的关系现在也暧昧不清,不知道具体算什么,丛孺就更不好回答了。
  老板娘却误会的更深了,以为他不愿意承认人家,你别是玩玩又不把人家当回事吧,听嫂子一句劝,可不能做那种玩弄别人的人。
  别人说这话,丛孺可能一笑了之,回敬对方关你屁事,可是身边亲近的人说的,他便受教的点了点头,知道,但是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屋里小麻雀跟陈冬冬还在争执是娘娘不是局长,庞得耀跟文雪求饶说不要送他去酒厂,老板的呼噜打的可以盖过他们的声音了。
  丛孺复杂的声音在老板娘跟前响起道:因为他是男的。
  贺松彧的车停在小巷中,夜雨瓢泼,雨刮器开到了疯狂模式,大灯照耀着巷子,让从饭馆里出来的人刺的睁不开眼了。再睁眼,一个很高的男人撑着伞,不顾豆大的雨珠打湿鞋子裤腿,在使人视线朦胧的雨雾中朝这个方向走来,很快就到了门口。
  他站在楼梯下方,伞往后偏移,露出鬓角干净,眉眼冷峻清冽的五官,眸子好像一把淬了银火的利刃,攻击性强的人内心颤抖。
  贺松彧在挤在门口的人中一眼就看到了躲在后面的丛孺。
  他是里面最高的,抱着双手,任由他那边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观察他打量他,直到贺松彧朝他的方向伸出手,挤做一堆的人分散成两拨,自发的给丛孺让出一条路来。
  贺松彧:回家了。
  丛孺站在里面没动,贺松彧则踩着台阶上来,他那双靴子上全是雨水,裤腿也有湿意,贺松彧定定的看着他,丛孺,跟我走。
  他说完这句,抱着手神色复杂的盯着他的丛孺才动身,提步过来,一开始慢悠悠的,直到后面突然就加快了步子,他一靠近,贺松彧便准确的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到伞下,环住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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