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国家修文物 第363节

  “向南,你自己随便坐,我就不招呼你了。”
  钱昊良一进门,就开始伏在长案上,准备修复之前没有修复完的古画,他自嘲似的说道,“我这幅画都修复了半个月了,到现在都还没搞定,都不知道你一两天修复一幅古画是怎么修出来的。”
  “当然是练出来的。”
  向南笑着走了过去,调侃道,“俗话说得好,熟成生巧。”
  钱昊良瞥了他一眼,说道:“俗话还说得好,慢工出细活。”
  “嗯,你说得有道理。”
  向南笑了起来,走到了钱昊良的身边,看了看正平铺在长案上的这幅等待修复的古画,只看了一眼,便是忍不住大吃一惊,说道,“这幅画……是唐寅的《四美图》?”
  “对,《王蜀宫妓图》。”
  钱昊良点了点头,叹息道,“这是例行保养,这画是绢本设色图,都已经四五百年了,这绢质再怎么保养,也还是会慢慢老化。”
  “没有画是能够永久保存的。”
  向南也语调低沉地说了一句,接着又补充道,“至少现在的技术条件下,是做不到的。”
  “唉,咱们尽力就行了,以后的事,就让后辈们去烦恼吧。”
  钱昊良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开始专心修复起面前的这幅古画来。
  向南抿了抿嘴,也没再说话,而是直直地看着眼前的这幅唐寅的《四美图》。
  《王蜀宫妓图》和《四美图》说的都是同一幅画,这幅画是明代唐寅所作,描绘的是五代前蜀后主王衍的后宫故事。
  画面上,四个歌舞宫女正在整妆待君王召唤侍奉,她们头戴金莲花冠,身着云霞彩饰的道衣,面施胭脂,体貌丰润中不失娟秀,情态端庄而又娇媚。
  这幅画可以说是唐寅人物画中工笔重彩一路画风的代表作品,显示出他在造型、用笔、设色等方面的高超技艺。
  唐寅,字伯虎,小字子畏,号六如居士,南直隶苏州府吴县人,祖籍凉州晋昌郡,明朝著名书法家、画家、诗人。
  在绘画上,唐寅与沈周、文徵明、仇英并称“吴门四家”,又称“明四家”。
  而在诗文上,他则与祝允明、文徵明、徐祯卿并称“吴中四才子”。
  唐伯虎这个人,大家太能知道了。
  托了各种影视作品的福,唐伯虎在大家的印象中,是一个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人,不仅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而且还“点”过秋香。
  那一首“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的《桃花庵歌》,让无数人迷醉。
  真实的唐伯虎,真如电影、电视剧里所描述的那样风流倜傥吗?
  这世上真有秋香这个人吗?
  向南忽然间兴趣大增,他没再管正在专门修复古画的钱昊良,而是悄无声息地开启了右眼之中的“时光回溯”……
  第507章 手到擒来
  明成化二十年冬,苏州府吴县县城角落里的一家小酒馆内。
  尽管天色尚早,但连绵的阴雨天气,加上呼号不断的刺骨北风,这家原本生意就颇为冷清的小酒馆里,早已经一个顾客都没有了。
  酒馆的掌柜唐广德站在门口看了看天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将门板一块一块地装了上去,没了客人,就只能早早打烊了。
  关了门,将酒馆里清理了一遍,天色已经十分昏暗,唐广德端着一盏油灯,走进酒馆后院的一间房内,看着正在里面认真看书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脸上的神色也忍不住变得祥和了起来。
  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怪罪似的说道:
  “光线昏暗,即便要看书,也需点一盏灯,若不然,看坏了眼睛可如何是好?”
  “我晓得了,爹爹。”
  少年脆脆地应道,眼睛却是始终没离开书本。
  “明年开春,我家伯虎就要参加府试了。”
  唐广德说起这个,脸上忍不住浮现出骄傲的神色,他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说道,“尽力就好,不必太过为难自己。”
  唐伯虎转过头来,一脸认真地说道:“爹爹,我定能考过府试,入庠就学。”
  “好,好,我家伯虎,最是出息。”
  唐广德笑着点了点头,心里面却是长长叹了一息。
  唐广德始祖是前凉凉州晋昌郡陵江将军唐辉,而到了唐初,其祖唐俭跟随李渊起兵,被封为“莒国公”,到了明代,其祖唐泰任兵部车驾主事,于土木堡之变中牺牲。
  自此家道中落,到了唐广德这一代,只能经营小酒馆。
  但让唐广德感到幸运的是,自己的儿子唐伯虎自小聪慧、诗文敏捷,因此他对唐伯虎抱有巨大的希望,精心培养其读取功名,以期光宗耀祖。
  而唐伯虎也没有让父亲失望,成化二十一年,十六岁的唐伯虎得中苏州府试第一,入庠读书。
  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
  弘治七年,唐伯虎的父亲、母亲、妻子、儿子和妹妹先后在这一两年内去世,从此他孤苦一人,茕茕孑立。
  尽管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但唐伯虎并没有放弃对科考的梦想。
  弘治十一年,继得中苏州府试第一之后,唐伯虎再次得中应天府乡试第一。
  再加上唐伯虎之前诗文绝妙,一时间,唐伯虎名动天下。
  弘治十二年十月,唐伯虎打起包裹,信心十足地前往京城,准备参加明年二月的顺天府会试。
  这一日傍晚,一边游山玩水、一边赶路的唐伯虎正准备找一间客栈下榻,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大喊:“前方可是伯虎兄?”
  这声音听着很是陌生,唐伯虎有些疑惑地回头一看,果然是一个陌生的士子。
  这士子可不像唐伯虎一般骑着一头上了岁数的老毛驴,而是坐在一辆颇为宽敞的马车,从掀开的车帘就可以看到,车厢里面铺着又厚又软的毛皮毡子,哪怕路上再是颠簸,坐在车里也很舒服。
  唐伯虎朝着对方施了一礼,问道:“在下正是唐寅,这位兄台是?”
  “果然是伯虎兄!”
  那士子顿时大喜,连忙从马车里跳了下来,回了一礼,笑道,“小弟徐经,伯虎兄唤我直夫即可,伯虎兄可是进京赶考?”
  唐伯虎笑了笑,说道:“正是。”
  “妙哉!”徐经抚掌大笑,这才说道,“小弟与伯虎兄一般无二!”
  两人聊了几句,徐经便邀请唐伯虎一同下榻客栈,唐伯虎本想婉言拒绝,但耐不住徐经一再相劝,再想想,徐经也是跟他一样进京赶考的举子,多接触一下也没什么坏处,于是便点头应了下来。
  让客栈小二开了两间上房之后,徐经便设宴邀请唐伯虎一同饮酒,边吃边聊。
  聊着聊着,唐伯虎也大致知道了徐经的情况。
  他没想到,这徐经居然还是个江阴“富二代”,而且还对他很崇拜。
  “伯虎兄诗画双绝,令人钦佩不已。”
  徐经端起酒杯,连连赞叹,又说道,“若是这一路上有兄相伴遨游江湖直至顺天,必是畅快非常。”
  从苏州府到顺天府,顺江直上,自然要比走陆路安全得多,也要快得多,当然,船费自然也不会便宜。
  唐伯虎还在犹豫,徐经早已经大手一摆,对他说,费用的事你不用操心,一切我都包了!
  于是,两人在苏州码头包了一条船,一边游山玩水、饮酒作诗,一边朝着顺天府赶去,好不惬意。
  抵达京城后,徐经便拉着唐伯虎,一同住进了客栈。
  两个人才刚刚住进去,还没放下行李,便听到徐经的仆从上来禀报:
  “唐公子,门外有数位士子慕名来访。”
  唐伯虎还没反应过来,徐经便挥了挥手,说道:“今日便罢了,伯虎兄一路奔波,有些疲累了,让那些士子明日再来罢。”
  仆从领命退下,去将那几名士子打发了。
  徐经这才对唐伯虎笑道:“伯虎兄诗名满天下,如今入京的消息泄露,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得清净了。”
  果然如徐经所言,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前来拜访、宴请唐伯虎的公卿、士子不绝于日,将客栈门口的路都给堵了。
  有些人可以拒绝,有些人却拒绝不得,幸好徐经此次入京带了数位仆从,便全都让他们跟在唐伯虎的身边,三天两头外出接受宴请,一时间,顺天府中瞩目者甚众。
  时间一晃而过,二月初九,万众瞩目的顺天府会试开考了。
  考场之外,无数考生早早地来到了这里等候着入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神情各异。
  有多次落榜的举子,忐忑不安,生怕这一次再次名落孙山;也有初次应考的举子,信心满满,趾高气扬;还有些举子,脸色发白,也不知是春寒料峭,还是担心考砸了,站在那儿两股战战。
  徐经和唐伯虎站在后面,两个人脸上倒是异常平静。
  徐经看了唐伯虎一眼,笑着问道:“伯虎兄,此次春闱,可有把握?”
  “手到擒来。”
  唐伯虎看着缓缓打开的考场大门,脸上露出了微笑。
  第508章 惨淡结局
  三天的考试时间,对于考生们来说,度日如年,可对于不参加考试的人而言,也只是短短一瞬罢了。
  会试结束之后,徐经和唐伯虎等一干举子在酒楼里聚会饮酒,十年寒窗苦读,而今有望榜上题目、大展拳脚,难免会变得有些狂放不羁。
  席间,有一名士子敬了唐伯虎一杯,有些钦佩地问道:“伯虎兄才比子建,此次会试定能高中!”
  唐伯虎眼神微微有些迷离,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笑道:
  “我必是今科会元!”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更何况,会试刚刚结束,这京师酒楼之中,士子云集,这一番话,也瞬间传遍了整个酒楼,继而又开始在其它地方传播开来。
  一些看不惯唐伯虎和徐经之人,纷纷恶意猜测:
  “会试之中,才子累不可数,唐伯虎怎敢出此狂言?”
  “这唐伯虎如此骄狂,必有内幕!”
  “唐伯虎家徒四壁,但徐经可是富甲江阴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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