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第六十四章 天要亡我
  唐无乐将木舒送到西门家门下的合芳斋之后,就带着江小鱼离开了。
  只是他离开前的那个眼神让木舒有些心惊肉跳, 以至于过了许久都无法回过神来。
  先前一番剖心之言似乎没让他放弃, 还反而让他下定了决心一般。木舒越想越头疼, 于是老毛病又犯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丢一边去了, 麻烦店家准备些婴孩儿能喝的奶水,顺便询问了一下西门吹雪和朱七七如今身在何处。
  虽然说计划都安排下去了,能做的也都做了, 如今也只剩等待而已。但是事关好友朱七七, 木舒难免会担忧事态有变, 或是何处尚存遗漏。祭出西门吹雪给她的玉牌,立刻便有人给她准备车马, 甚至还很贴心地给小无月准备了奶娘。
  木舒也觉得自己这个年纪抱着一个婴儿总有种画风不太对的即视感, 对于合芳斋居然能这么快速地找到奶娘表示了十二万分的震惊之后, 就将小无月转交给了奶娘。也好在小无月是个很安静乖巧的孩子, 也不知晓是天性还是母亲怀他的时候担惊受怕惯了,性子过度沉静。这让木舒难免想到上辈子看过的一些孕期小知识, 有些担忧这个孩子会不会是因为母亲的原因而得了抑郁症。
  比如她家大哥, 她一直觉得叶英童年时期沉默寡言爱玩头脑风暴, 根本就是叶孟秋忙着建设藏剑山庄而无暇顾及他们母子的原因。
  木舒赶到另一处合芳斋时, 本是做好了要被西门吹雪和朱七七秀一脸恩爱的准备, 但是没想到踏进了院子,却忽而惊觉气氛过度的凝重可怕。木舒看着趴在石桌上哭得浑身颤抖的朱七七,还有坐在一边抱着剑面如寒冰的西门吹雪, 突然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哦,也不,也可能来的正是时候。
  木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些时候真是操碎了心。她一边快步朝着两人走去,一边扬起声音,用略显欢快调侃的语气试图将气氛舒缓下来,道:“怎么了怎么?七七怎么又哭了?谁惹你难过了?”
  朱七七猛地抬起头,梨花带雨的娇艳脸颊上满是泪痕,显然是哭得狠了,还有些喘不过气:“嗝……木、木头……”
  给小仙女擦泪,好生安抚小仙女之后,木舒简直想对着西门吹雪摆出一张满含无奈的关怀担忧脸。七七一直喊她“木头”,但是最木的分明是西门吹雪,以前就能砸碎朱七七端给他的点心,现在连好生安慰一下小姑娘都不会。
  #撩妹手段还不如朱七七呢。#
  #看看人家多有出息,一下山就撩了另一个小仙女。#
  不过话说回来,白飞飞却不知道去哪里了,那个女孩似乎因为过去遭遇很是悲惨的原因,一直极度缺乏安全感,对朱七七很是依赖,几乎形影不离。虽然木舒直觉这个姑娘的身上有什么奇怪的违和感,但是到底不曾发现异样之处,便也没有深究下去。
  拿过石桌上的茶具倒了杯水端给朱七七,好不容易等这姑娘情绪安稳下来之后,木舒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飞飞说计划虽好,却并非完美无缺,不愿意我去赌那个万一。”朱七七一提起这事眼泪就憋不住地往下掉,哭得肝肠寸断,让人看得心怜不已,“她说要代替我去见石观音,我不肯,她居然自己走了,西门这混蛋居然不阻止她!”
  “现在飞飞落到了那什么王怜花的手上,我要去救她,这冰山居然还不肯我去!”朱七七一张明艳照人的绝世容颜憋得通红,一手指着西门吹雪无比愤怒地道,“他明明看见飞飞要走,他居然不拦着她!还说什么自己找死怪得了谁?!他自己不去救!还不让我去救!飞飞那么柔弱无辜,命运凄凉,好不容易逃出了龙潭虎穴,现在又要被我牵连回去!我答应过要对她好的!”
  一边说一边又压抑不住内心的伤悲,伏在桌上痛哭失声了起来。木舒听得一脸懵逼,看着西门吹雪越加冰冷的面色,只觉得其中定然有什么蹊跷之处。但是西门吹雪似乎无意让朱七七知晓,木舒便也不好当面询问,只能轻声道:“七七,如今你正站在风口浪尖之上,西门如何放心让你出去?他这人什么秉性你还不知晓吗?若他对白飞飞关怀备至,温柔体贴,你心里可就高兴了?”
  西门吹雪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也不反驳什么,显然也是被朱七七闹得没脾气了。朱七七向来吃软不吃硬,听见木舒这般温声软语地解释,心头的火气也消掉了些许,只是到底还是气不过,恨恨地道:“就、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束手旁观见死不救啊,飞飞她……”
  木舒轻轻一叹,拍拍她的肩膀,从袖子中抽出了手帕,轻轻擦拭着她面上的泪水,轻声哄道:“我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事出必有因果。你莫哭了,先查清楚前因后果,再来思考对策,岂不是比暗自垂泪来得更有意义吗?”
  “嗯。”朱七七喃喃地应了一声,到底是哭累了,面上也显出了疲乏之色,颓丧地道,“……我是不是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木舒失笑,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道:“你只要莫再因为一时冲动就跑出去硬抗,这点小事又怎会是麻烦?”
  随口堵死了小姑娘自己跑路的可能性,好声好气地哄着她好好去休憩一下。等到朱七七走了,木舒才端起茶壶给自己和西门吹雪各自道了一杯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略微舒缓了下心情,才问道:“白飞飞是怎么一回事?”
  诚如木舒所言,西门吹雪的确不是会因为某个姑娘长得美就对她多有关照的人,甚至很多时候,他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但是如果这个人是朱七七在乎的,西门吹雪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定然是事出有因。
  西门吹雪接过木舒递来的茶杯,依旧神情冷峻如千山暮雪,却是开口解释道:“我要她走的。”
  木舒心中微微一惊,双手捂着茶杯,讶异地道:“为什么?”
  西门吹雪又沉默了一下,他不善言辞,但是也觉得这件事情没有瞒着好友的必要:“虽不知晓名姓为何,但是她的样貌与三十年前的幽灵宫宫主白静一模一样,又是姓白。虽然不知晓她用何方法隐藏自己的武功,但是我不会允许她继续跟在七七身边的。”
  “幽灵宫主?”木舒微微一怔,失声道,“……你是说,她是白静的女儿?如今号称见之则死,无血无泪的幽灵宫宫主?!”
  西门吹雪沉默地颔首,木舒却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毕竟白飞飞那般温顺可人的模样,居然是这明国江湖上有名的女魔头之一,真是颠覆了木舒的认知。这般想着,又不由得吐槽自己是不是太幸运了一点,这些日子以来到底接触过多少个赫赫有名的女魔头了?
  “你直接让她滚,她是否会恨上你?日后伺机报复又该如何是好?”木舒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还会畏惧她了不成?”西门吹雪语气淡淡,却因为强大而流露出一种不动声色的傲慢,“更何况,堂堂幽灵宫宫主会出现在那拍卖会上,恐怕她原本的目标就是那王怜花。七七横插一手买下她本就破坏了她的计划。之后她那么一番惺惺作态,又在我面前哭诉要报恩,愿意舍身当一次替死鬼,我便是成全了她又如何呢?”
  木舒无语地抿着茶水,话是这么说,但是西门吹雪没有暗中推波助澜,她可是半点不信的。这些年来,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剑神好友看似冷酷无情,实际一肚子坏水。但是西门吹雪也并非全然不温柔体贴,至少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宁可被朱七七怨怼,也没有告诉她自己救下的人是何等的心如蛇蝎。大概如他这般的人,想要呵护一人一辈子的天真,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吧。
  “父亲传了消息。”西门吹雪话语微顿,看着闲适喝茶的木舒,忽然坏心眼地接道,“……你大哥正在来的路上。”
  “噗——咳咳咳——”木舒险些把茶水喷了出来,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失态的举动,却被茶水呛得不停咳嗽。
  西门吹雪看着那向来从容淡定仿佛智珠在握的友人露出那样惊悚得魂飞天外的神情,觉得情绪微妙的满足。
  #叫你一直幸灾乐祸撩我情缘缘。#
  #友谊的哈士奇说死就死。#
  #东风吹战鼓擂,娇妻在家没人陪,隔壁老叶帮你睡。#
  “你没听错?我大哥?不是我三哥四哥五哥?!”木舒一拍桌子就站起了身,激动地面颊都染上了生动的粉色,“你确定?你真的确定?!我大哥可是将近十年没出藏剑山庄半步了,你真的确定是我大哥?!”
  西门吹雪懒得开口,直接掏出西门景云的飞鸽传书丢在桌子上。
  木舒欣喜的表情在看完这则消息之后立刻变成了懵逼脸。
  简而言之,就是她下山寻找朱七七之后,西门伯父非常担心,便写了一封信,找了速度最快的海东青,紧赶慢赶地送回了藏剑山庄。她大哥收到信之后,便打算亲自前来万梅山庄寻她,顺便拜访一下老友。
  “藏剑大庄主出庄,许多人都收到了消息。”西门吹雪看她面有忐忑,默默地补了一刀,“你那师姐亦然。”
  想到无乐少爷如何凶狠地拔掉师姐的呆毛,之后又是如何留书拐人,木舒基本可以想象得到叶令尘师姐是何等的黑化。
  如果等师姐去面见大哥……
  #天.要.亡.我.啊!#
  第六十五章 叶英将至
  距离石观音拜帖上的日期越来越近,木舒也渐渐觉得紧张了起来, 甚至于都无暇担忧如何同自家大哥解释唐无乐的事情, 一门心思地规划自己的布局。这样的紧张似乎传染给了西门吹雪, 他也越发沉默寡言了起来,每日就是抱剑阖目静立一边,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说西门吹雪守着朱七七是为了她的“下下之策”,那么木舒守着朱七七,却是为了以防万一了。
  虽然她的确是个战五渣, 还没朱七七能打, 但是如果是面对石观音这样性格缺陷严重的人, 木舒还是有一定获胜的几率的。
  #装备神之技能——嘴遁!#
  #我一个嘴炮过去,你可能要跪。#
  木舒觉得两大女魔头撕起来不死也伤, 就如同曾经邀月给了石观音一巴掌一样。石观音那样自傲自恋的女人, 面见自己的“对手”定然是全副武装, 恨不得连头发丝都美得毫无瑕疵。而两个姿容绝世还极度自恋的女魔头凑到一起, 能不撕逼就算她输吧。
  作为当事人的朱七七心情格外忐忑不安,木舒却是老神在在, 一副令人心安的沉稳模样, 倒也让朱七七略微冷静了下来。
  木舒倒不是装的, 实在不行到最后束手无策, 她还能去系统的商城里兑换道具不是吗?
  约定之日一到, 一点红便带着一群官差将院子封锁了起来。一见这仗势,木舒就缓缓的松了口气,至少这代表明国的圣上接受了她的提议。虽然扪心自问, 她若是明国皇帝,定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既能立威于江湖又能施惠于活财神的好机会,但是凡事总怕一个万一。如今尘埃落定,只要他们能够帮助朱七七渡过这一劫,后续收场的事情自然由明国朝廷插手,终有一日能保证他们永无后顾之忧。
  从落日黄昏等到夜深,朱七七从忐忑不安熬到昏昏欲睡,木舒点了一豆的灯火,坐在茶几旁安静的等待。
  这么晚了,众人几乎要以为石观音已经放弃了,木舒的一颗心却仍然沉在刺骨寒冷的水里,沉静冰凉,不动如山。向来宛如暖玉一般不笑也温的少女,如今仍然似玉,温度却早已消散,姿容如雪的面上唯有一双檀黑的眼眸,映照着昏黄的灯火,清明至极。
  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院子之中,宛如鬼魅,一身白衣,雪纱覆面,但是哪怕看不见容貌,那袅娜娉婷的身形已胜过世间美好万千。
  面纱遮盖了脸,却没有盖住那一双比天边星辰还要明亮的双眼,仅仅只是眼角眉梢那一丝清浅的风情,都能轻而易举痴了凡人的心。她漫步而来,姿态是那样的从容、优雅,却又有着寻常女子所没有的随性、强大。
  这样绝世的美人,不管走到何处,都应当是被万众瞩目,百般追捧的。
  当时在她迈出脚步的刹那,迎接她的并非是憧憬的爱慕,而是一道惊梦白练般雪亮的剑光。
  这一道剑光太快,太亮,太过刺眼了,天下间少有人能躲过这样的一剑,哪怕是因此而死,也压不住心中最后窒息般的惊艳之感。这一道剑光逼停了女子的脚步,却没有让她畏怯。女子微微一错身,便宛如出岫云烟,流水般的化作浮华幻影。
  一击不中,一点红却没有再刺出第二剑,于杀手而言,面对这般强大可怕的敌手,一击不成,便已是满盘皆输。
  女子却没有动手,她哼出一声又娇又媚的鼻音,似是嘲讽,似是不屑。她的声音清灵宛如天籁,无比的温柔的声音落入众人的耳中,却宛如恶魔的呢喃:“妾身早已递上了拜帖,缘何主人家如此失礼?”
  “不请自来的恶客,失礼又如何?”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白衣女子偏首望去,就看见身如修竹的男子一手持剑,背光而立。院子中突然燃起了火光,映照得四周一时之间宛如白昼。女子明眸微睐,但是当她看清楚那火光之下泛着金属澄亮光芒的火铳,忽而微微一怔,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便是她轻功绝世可将千军万马视若等闲,她也终究只是个凡人。
  此情此景之下,女子面纱下的神情仍然不变,只是那潋滟的眸光略微暗沉地扫过庭院中的一切,流露出几分锐利的锋芒。
  火铳兵,中原一点红,万梅山庄西门吹雪——白衣女子嘲讽似的轻扯唇角,大抵石观音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场面吧?
  庭院中无人开口,唯有夜风摇曳婆娑的树影,飒飒风声不绝于耳。白衣女子沉默良久,但是不等她做些什么,西门吹雪的身后忽而又缓缓地走出了一名少女。白衣女子下意识地凝目望去,却对上了一双清冽得让人心凉的眼眸,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她的目光却好似刀子,以一种平静理智的力度,打量着她,观察着她,让她在转瞬之间有种被从里到外掏空的错觉。
  少女生得很美,正是最青涩美好的年华,一枕乌云般的墨发,冰肌玉骨,温润且清,只让人觉得湖光水色的秀逸都凝聚在她的身上。
  她很美,却又不够美,这样的一个认知,让白衣女子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下来。
  那疑似朱家七姑娘的少女眸光微闪,似星辰流转而过,下一秒,她便展颜一笑,温柔绵软似早春三夏的暖阳。
  “你不是石观音。”
  白衣女子瞳孔骤缩,心脏几乎都有一瞬的僵滞,她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注视着少女,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流露了破绽。
  一切都尘埃落定,木舒终于缓缓的吐出一口凉冷的气息,拳头抵唇轻轻地咳嗽着,眉眼终是晕上一抹释然的笑意。
  木舒这厢解决了一件烦心事,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而另一厢的叶令尘却正好相反,纠结得呆毛都要掉了。
  “七公子,你真的不知晓那位唐门弟子的来历吗?”叶令尘咬着笔头,整个人都仿佛被染上了阴暗的色彩,放在桌子上的手几乎要扣到木料里去了,“小庄主自幼体弱多病,极少踏出藏剑山庄,唯一一次例外就是被偷王之王给拐出了藏剑,之后又被唐门弟子带走威胁我们庄主交出唐家小姐。呵呵呵,一定是小庄主太可爱了所以才总有些狂妄自大的登徒子自以为自己姿容无边有机可趁呢呵呵。”
  花满楼险些被这一句“姿容无边”噎了个正着,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偏首露出一个温暖怡人的笑:“叶姑娘不必思虑过多,七妹毕竟不是寻常姑娘,心中定然自有成算。叶姑娘若是要书信予以叶大庄主,不如如实相告,反倒能让人安心呢。”
  对于花满楼而言,木舒喜欢谁,他都是报以祝福和支持的态度的。毕竟木舒虽然乖巧听话,却也实实在在是个相当“懂事”的姑娘,既然她心有分寸,那么无论最后做出什么抉择,她定然都是不会后悔的。既然不悔,那他们只要怀着包容宽和的心去接纳,也就够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并不能被叶令尘接收到,作为藏剑山庄护鸡崽的老妈子之一,叶令尘觉得的确应该“如实相告”。
  于是提笔泼墨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陈情书”,口诛笔伐的态度仿佛面对的是恶贯满盈的乱世奸臣,完事了还把那封土匪留书附在了最后,一同塞进封谏里。找了隐元会的暗桩,砸了重金请他们快马加鞭地将信笺送到大庄主的落脚点,叶令尘终于觉得自己功德圆满了。
  叶英刚刚踏上明国的国土,就收到了御神门下的小师妹送来的信笺。
  随行的藏剑弟子恭敬地将信笺奉上,叶知秋接过,拆开,叶英阖目静坐,取了一盏热茶轻抿,语气平淡地道了一声:“念吧。”
  “是!”叶知秋神情肃穆地取出信纸,里头却还夹着一张小纸片。正文信函长篇大论不知道说些什么,叶知秋想着先从简单的说起,便随手翻过小纸片,张口道:“你家小庄主本少爷先带走了……嗯?”
  叶英:“……”
  叶知秋:“…………”
  随行的藏剑弟子:“………………”
  #我在哪儿我姓啥我从哪里来?#
  #明国冬天的风景真的有点萧瑟的冷呢。#
  叶英将茶盖盖上,茶盏往桌上一放,稳稳地叩地一声轻响,几名藏剑弟子却觉得自己忽而背冒冷汗。
  他抬手取过叶知秋手中的信函,将之展开铺在茶几上,以指代目,一寸一寸地在纸张上摸索而过。叶知秋看着自家师父清俊如画的眉眼,依旧是那般温淡宁和的气韵,却不知晓为何,竟是在清浅中横生了几分浑厚如山峦般迫人的气场。
  叶英剑道已臻化境,气势本就高绝,只是因其剑道悟于抱剑观花,道法自然,中正平和,往日里便也多有内敛藏锋之巧。
  可如今因情绪微变而泄露出的些许锋芒,竟让人隐约窥见苍穹浩瀚,万里渊洋。
  叶知秋垂首看向自己手中的小纸片,以字观人,便也大抵可以知晓,写下这行字的人是何等的桀骜不驯。
  虽然不知晓具体发生了何事,但是看着这封匪气十足的留书,叶知秋也能大概猜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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