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关七忽地垂下头,嘴唇无声地动弹几下,似在喃喃自语。苏夜见他动弹,方惊觉自己身在何处,下意识握紧刀柄,发现手中居然全是冷汗。她陡然想起,雷声滚近时,她心里曾生出非常古怪的念头。
  她那时觉得,自己平生占尽便宜,终于要遭受天谴了。直到关七大声咆哮,她才悚然惊觉,即将被雷劈中的是关七,不是她。
  这道闪电若劈在她身上,她也不知道结局会怎样。但她今生今世,绝对不想尝试它的滋味。
  时间过得好像很慢,实则只在数个弹指之间。雷击只延续了一刹那,转瞬即逝。关七低头时,旁观众人兀自惊呼不绝,好像都在惊呼“他怎么还没死”。
  这些惊呼落在苏夜耳中,就好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
  事出突然,她根本不知该怎么做,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关七好像才察觉她的存在,猛一抬头,死死瞪着她,眸中再度出现熟悉的狂乱光芒。即便在这种时候,他仍无所畏惧,好像受伤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
  苏梦枕出神地看着关七,偶尔目光一偏,落在五湖龙王的面具上。他咳了几声,喘几下,又咳几声,咳声刺耳,目光冷的像冰。方才那阵力拼,对他的影响着实不小。听起来,他好像正在拼尽全力,压制一场撕心裂肺的大咳。
  在苏夜试探的眼光中,在苏梦枕时断时续的轻咳中,关七终于又动了一下。起初,他只犹豫着向后移了一小步,受惊感愈发明显。他好像又不认识苏夜了,也不再觊觎她的玉佩。苏夜实在不清楚,他透过她,又看到了何种古怪画面。
  忽然之间,他仰天长啸,啸声凄厉尖锐,然后骤然转身,飞快掠向远方。
  他视苏梦枕如无物,掠过苏梦枕身边。红袖刀刀光一闪,封住了他的去路,想将他逼回原处。若是之前的关七,必能突破刀光封锁,扬长而去。然而,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关七好像看见了刀,又好像没看见,心不在焉似的,举臂一挡,臂上却无剑气荡出。刀锋未受阻拦,斫入他左臂,轻而易举地将整条臂膀砍了下来,霎时间鲜血狂喷。那条手臂落地,还弹跳了几下,就此沉寂。
  苏夜一惊未尽,又来一惊。她愕然望着地上的手臂,深吸一口气,叫道:“你等等!”
  苏梦枕之惊不在她之下,亦有拦截之意。他们错愕时,关七却去的远了。他轻功似乎未受影响,快的难以想象,身形一弹一纵,落在附近民居的屋顶上,纵跃自如。闪电不断闪现,每闪一次,众人便见他身影远去一分,渐渐没入更远处的黑暗。
  苏夜若要追,很可能追的上,但她动也没动,怔然望着他远去的方向。京城几大势力尽聚于此,她不能抛下程英她们,孤身追逐一个断臂的敌人。何况,她忘不掉关七的愤怒和绝望。她忽然觉得,自己又不太想杀他了。
  今夜奇变一个接一个,令人目不暇接。旁观者目送关七消失,才突然想起,他的逃逸代表了一切的终结。他们未想到关七武功如此之高,也想不到事情会如此结束。只可惜,事实就是事实。对剩下的迷天盟成员来说,关七败于人还是败于天,并无任何不同。
  他们唯一能确定的是,从此以后,迷天盟失去了这位神魔一般的七圣主。或者说,从此以后,迷天盟将彻底不复存在。
  五湖龙王肃立当地,犹如一尊一动不动的雕像,似乎并未觉察背后射来的种种目光。关七从所有人视线中消失,他却长久盯着那个方向,仿佛在看他会不会回来。
  令人难耐的沉默过后,她缓缓转身,先注目苏梦枕,又注目雷损。包括这两人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她在挑选谈话对象。
  但她开口时,竟问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五圣主、六圣主去了哪里?”
  狂雷直降九霄,落在关七头上,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一个个活像大梦初醒的孩子,听到龙王问话,才茫然望向两位圣主站着的地方。可是,那个位置只剩翻倒在地的铁囚车,那两人已无影无踪。
  他们趁无人注意的机会,偷偷溜走了,竟没一人看见他们去了哪儿。苏夜心知他们必定赶去面见方应看,也不揭破,只叹了口气,淡淡道:“关七圣果然神功盖世,若单打独斗,我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她语气平和,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作总结,不像刚刚经历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战。如果有心人仔细看,会发觉她面具下方,正不断渗出血珠,表示她受了不轻的内伤。只因雨势太大,每个人都湿淋淋地向下滴水,才没几个人注意这事。
  苏梦枕收刀回袖,不住咳嗽着。茶花见他们均已停手,便持油伞上前,替他撑开伞。
  苏夜冷冰冰瞟了他一眼,问道:“雨这么大,撑伞有啥用?”
  茶花万万没想到,她与苏梦枕说话前,先向他问话,被她当头一问,顿时不知如何回答,下意识道:“我还带了蓑衣……”
  苏夜冷笑道:“苏公子已经淋透了,这时才披蓑衣,岂非脱了裤子放屁?”
  她不等茶花回话,又转向雷损,以更不客气的态度问道:“还有你,雨这么大,你连把伞都不肯打?”
  第一百三十八章
  茶花举着油伞,已彻底愣在那里, 心想这人莫非吃了火药, 随时准备找事?可他仔细想想, 又觉得人家说的完全没错。语气刻薄尖酸,不代表虚言哄骗。不过, 苏梦枕既未示意他收起伞,他就恍若不闻,该怎么做, 便怎么做。
  五湖龙王脾气怪诞, 天下皆知。他在江南横行霸道, 自非容易相处之辈。但他面见六分半堂总堂主、金风细雨楼总瓢把子时,竟也如此不留情面, 仍然令人惊讶。
  雷损绝不介意, 微微一笑, 拱手道:“龙王, 你好。”
  苏梦枕止住咳嗽,淡然道:“龙王似乎正在咳血, 贵体无恙吧?”
  苏夜笑道:“不敢当, 在公子面前, 何人敢称有恙?”
  他们说话时, 声音不大, 却极其清晰,穿透萧瑟风雨,使旁人听的十分清楚。若只听对话, 倒像十二连环坞即将与六分半堂结盟,与风雨楼作对似的。怎奈世事时常不如人意,实情恰好相反。雷损客气,因为他正面对着一个强敌;苏梦枕不客气,因为龙王先开口招惹他。
  他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从来不是。
  众目睽睽下,五湖龙王忽地发出一声愉快的笑声,又道:“怎么不见狄飞惊狄大堂主,杨无邪杨大总管?他两人是你们最得力的臂助,为何不一起带来?”
  苏梦枕道:“带的人太多,岂不令阁下疑惧,误以为风雨楼有染指迷天盟之意?”
  雷损笑着看了他一眼,仍然和气地回答道:“狄飞惊已来了,但不在这里。他不喜欢见到陌生人,我也从不强迫他。”
  此话一出,苏梦枕顿时怪眼一翻,眼中精光四射,反应竟比苏夜更大。苏夜笑道:“看来,狄大堂主真是个聪明人了。听说他法眼如炬,观人视事从无差错。雷老总你遇到棘手事,总要先听听他的意见,再做决断。不知今夜之后,他会如何评价老夫?”
  与龙王之咄咄逼人,苏梦枕之另有所指相比,雷损始终极有风度。他好像没听出苏夜言外之意,就事论事道:“龙王问我,我可不知道,总得先问过他才行。”
  苏夜盯视他好一会儿,又笑了几声,移步向前,环视迷天盟众人,沉声道:“我今夜挑战关七圣,生死听天由命。不瞒诸位说,我若死了,本帮尚无能够服众的继承人,难免变作俎上鱼肉,任人宰割。与此同时,关七圣若落败身亡,或抽身远走,那么迷天盟同样会失去后盾。从此之后,贵帮恐怕很难抵抗有心人的盘算。”
  颜鹤发不吭声,朱小腰不吭声。邓苍生、任鬼神两人沉默的像鬼一般,根本不去接这煞星的话。
  出乎意料,另外一人大声反驳道:“有心人?敢动手的有心人,岂非只有龙王你一个?”
  苏夜蓦地扭头,瞥了陈斩槐一眼,笑道:“你简直错的不能再错,且请稍安勿躁,待我说完。”
  她认为此人颇有风骨,便待之以礼,此时语气一转,变的又残酷,又冷漠。她缓缓道:“本帮在北方也许算不得什么,在江南的名气却还可以,一向广开招贤之门,静待天下英雄。关七圣离去,五圣、六圣也走的人影不见,想必见势不妙,溜之大吉。你们四位身为剩下的四名圣主,所说的话,足以决定贵帮未来的命运。”
  她望向颜鹤发,像是要对他说话。颜鹤发不知为何,竟一阵紧张,觉得她要像对待苏梦枕、雷损那样,无情地刻薄他。但她即时移开目光,先看苏梦枕,再看雷损,含笑道:“京中两大巨头亦已到场。不问可知,两位对迷天盟,同样充满了兴趣。”
  苏梦枕道:“那又如何?”
  雷损道:“不错。”
  苏夜微微点头,笑道:“事有不巧,老夫很想继承迷天盟基业,以便在京城扎根,难免有点儿小小冲突。我已取得方应看方小侯爷的支持,但想要做到这件事,不得两位默许,恐怕举步维艰。如此,我们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两位若想接手,在此直说无妨。咱们各凭本事,看看究竟是谁得偿所愿。”
  其实她到三合楼一闹,五六圣主立刻推着铁车赶到,若说背后未有方应看的配合,谁都不会相信。只不过,经过她亲口承认,这件事更加板上钉钉。
  在苏、雷两人眼中,十二连环坞拿到迷天盟地盘,均比落在对方手中为佳。苏梦枕自不必说,早有示好之意。雷损亦觉得两方霸主必定无法同心同德,纵然结盟,也会落得分崩离析的下场。他和狄飞惊均认为,苏梦枕绝不肯屈居人下,五湖龙王亦是如此。那么,京中至多三足鼎立,不可能一家独大,仔细想想,似乎也可以接受,总比一楼一堂斗个两败俱伤,让十二连环坞坐着受益要好。
  更何况,雷损亲见关七力斗两大高手,无形剑气惊天动地,实不敢再留如此隐患。从那一刻起,他便放弃了暗算龙王的计划,只没想到落雷忽现,击走关七,到底让对方捡了便宜。
  还好他一生都涵养极佳,沉的住气,不肯露出半点失望之情。苏夜将话挑明,语气温和中透着强硬,变相逼迫他们给个答案。显然,他与苏梦枕不同意的话,就得在这儿再度火并一场。
  他很少佩服别人,生平最佩服的人,其实是他的平生宿敌苏梦枕。至此,他又有点佩服五湖龙王,佩服对方的魄力,刚决战了关七,就敢挑衅他们两人。
  然而,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已经无可挽回。龙王轻描淡写提及方应看,无疑是告知他们,这番变故已得到朝廷允可。关七不受任何人控制,导致每个人都想除之而后快。龙王逐走他,龙王接管迷天盟,任谁也挑剔不出毛病。
  两个老人的目光在空中相碰,又颇为矜持地收回。雷损面露遗憾,坦然道:“雷某确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事与愿违。今夜雷某只是看客,无心与贵帮结仇。苏公子,你怎么说?”
  苏夜之前没见过雷损,虽然尽力控制,仍忍不住一眼一眼打量他,甚少将眼光投向苏梦枕。其他两人却觉得五湖龙王很新鲜,视线极少旁移,均在龙王身上徘徊,像很多人那样,拼命勾勒她的身形体态。
  直到这一声“苏公子”,苏梦枕方冷然看向雷损,沉声道:“我没有任何意见。”
  雷损笑道:“苏公子为人果然爽快。关七逃走,其中少不了你的出力,却不要半点好处。看来两位一见如故,真是一桩幸事。”
  苏夜蓦地仰头长笑,打断了他的话,笑完方道:“雷老总,你见好就收罢。你多次派人刺杀我帮中总管,劫夺我帮的镖车,甚至与官府勾结,将我帮赖以为生的店铺生意连根拔起。你给朱勔送了多少好处,想插手江南格局,恨只恨他兄弟两人不是材料,终究未能成功。直至方才,你还想着关七与我同归于尽,天下岂有如此轻松的好事?何况关七一去,你心头也少了一块大石,何苦话里带刺,提醒我该给苏公子好处?”
  雷损依旧不动声色,淡淡道:“此话不假,我和关七向来不睦。罢了,如今我只有一个提议,不知龙王肯不肯听。”
  苏夜道:“请讲。”
  雷损道:“我曾听过,十二连环坞对待帮众极为宽松,只要不出卖帮会,从来都是去留随意。龙王既要收编迷天盟,何不以相同态度对待他们,让这些人自择去处?”
  说来也奇怪,关七一走,雷声顿时小了不少,闪电亦没之前那样频繁。大雨依然泼泼洒洒,冲着地上的碎屑粉尘,只因雷电逐渐消逝,已经没了那种冲刷整个世界的狂暴感觉。
  想必过不了多久,雨势也会越来越小,终至停歇。等这场雨下完,长街肯定干干净净,唯有三合楼的大块残骸还在,纪念着当夜惊心动魄的决战。
  苏夜下意识摸了摸面具。苏梦枕指出她在咳血,她也的确如此。血粘在了面具与脸之间,令她有点难受。但她嘴角微微上扬,正在微笑。这不只因为苏梦枕出手相助,也因为觉得雷损很有意思,很值得注意。
  她轻轻哦了一声,笑问道:“雷老总此意,就是说他们乐意选择六分半堂,就去六分半堂,乐意选择金风细雨楼,就去金风细雨楼?”
  陈斩槐再次大声道:“乐意留在迷天盟的兄弟,就留下。”
  雷损看都不看他,颔首道:“正是如此。”
  苏夜问道:“苏公子呢?”
  苏梦枕双眼鬼火般闪动一下,冷声道:“阁下若答应,便能发觉雷总堂主如此提议的理由。”
  苏夜大笑出声,再度转向颜鹤发等人,语气出奇温和,“颜首圣,你们既无二话,就请把贵帮兄弟尽数带到这儿,任他们自择去留。即便无人愿意跟我,也不要紧,不必担心我事后报复。只不过,贵帮地盘已成我囊中之物。想留下的人风骨硬挺,却难免无家可归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余下四名圣主无声对视,均默不作声, 执行了五湖龙王的吩咐。他们一来事先领命, 二来见关七断臂远走, 心知迷天盟复兴无望,最后一点野心也告消亡。
  与其不识时务, 在京中再无立足之处,还不如听令行事。至少,他们面前三人均是当世鼎鼎有名的枭雄, 跟了谁, 都不能说没有面子。
  他们颇花了一点时间, 才将帮众尽聚此地,约有二百人, 算不上多, 却与迷天盟剩下的地盘很相配。这些人聚齐时, 雨势已小了许多, 淅淅沥沥地下着,衬出他们脸上的茫然神色, 看上去格外惨淡。
  雨势虽小, 黑云仍未散去, 天地间仍然阴沉黯淡, 惹人不快。新赶来的人又带来数盏风灯, 多少比之前亮一些。他们有的并非圣主亲信,只是很普通的帮众,或因不想挪窝, 或因不知挪到什么地方,一直留在迷天盟。今夜大变迭生,却像与他们无关似的,直到此时,才被告知迷天盟即将消失,被十二连环坞吞并。
  颜鹤发说完这件事,又表明龙王任人去留,要他们随意选择。至此,任、邓中的一人终于找到说话机会,二话没说,一挥手臂,带着几十名手下走到雷损身边,竟开始大声宣讲六分半堂的好处。
  苏夜愣了又愣,终于笑了出来,几乎笑不可抑。
  如果他们不是雷损的卧底,才叫奇怪,所以雷损一说这事,她就知道必有如此一着。但是,那名着黑衣、戴面具的仁兄不住唠叨,试图吸引更多人到他们那边,令她想起街上发小广告的人。他们两位均为成名高手,承担发广告、做宣传的工作,令她觉得十分滑稽。
  雷损听她笑了,亦淡然一笑,似乎认为这没什么。与他们这边相比,风雨楼格外安静,从苏梦枕到普通帮众,自始至终无一人开口,任凭那两人招揽犹豫不决的人。
  苏夜渐渐停了笑,以余光瞥向苏梦枕。他之前受冷雨一激,咳嗽不止,现在好像习惯了这温度,面无表情地站在稍远些的地方,全无开口召回颜鹤发之意。
  雷损觉得公开招人十分正常,苏梦枕应该亦做如是想。迷天盟人数不多,却大多身经百战,江湖经验丰富,是笔不可小觑的财富。可苏梦枕带都没带口齿伶俐的杨无邪,似从一开始起,就放弃了这块肥肉。
  若他只是她师兄,还可解释为他顾念十二连环坞刚刚起步,将这部分势力让给了她,可惜他不是。她苦思冥想,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做,想了好一会儿,忽然之间恍然大悟,投向他的目光中,也多了三分哭笑不得。
  她真希望她想错了,可她没有。邓苍生招揽了好一会儿,说的连雷媚都在抿嘴微笑,才听颜鹤发沉声道:“龙王,我和二圣商议过了,我们愿意加入十二连环坞,听从你的吩咐。”
  苏夜侧过头,静静看着他。面具上没有眼睛,只有一片平滑。两张面具相映成趣,就像两个少林寺铜人在对话。只要戴上面具,就不必担心别人瞧见自己的真情实感,一如眼下这位不老神仙。
  但他看不见苏夜双眼,只能觉察她的目光,反倒更为紧张。他这么一大把年纪,本不该如此缺乏定力,可他就是莫名其妙感到不安,直觉龙王正透过面具,审查他是否可信,是否诚恳。他必须依靠面具的助力,才能不露破绽。
  压力须臾间便消失了,令他无声透了口气。苏夜缓缓道:“好,很好。颜先生、朱姑娘,还有希望跟随你们的兄弟,站过来吧。”
  她的话无可挑剔,但内心深处,简直按捺不住喷吐苏梦枕的欲望。
  近年来,十二连环坞运行愈发完善,组织愈发严密,很难向内安插人手。五湖龙王极少信任外人,纵有卧底成功潜入,也多半只能任职于内外十二坞,接触不到帮中核心朱雀楼。然而龙王进京,人手短缺,大有可趁之机。苏梦枕认为今夜便是个好机会,若无其事,顺水推舟,下令颜鹤发与朱小腰加入十二连环坞,成为风雨楼的眼线。
  此举不可谓不精彩,不可谓不机智,不可谓不成功。她平生第一次,从师兄那里收到了一批卧底。
  她犹豫良久,才决定接纳他们,因为刚刚发生了一件意外,使她必须略微调整计划。
  颜鹤发亦无任何犹豫表现,招呼亲信下属,带着另外数十人,走至苏夜身畔站定。就在此时,邓苍生忽地狂笑道:“恭喜你了,朱姑娘。你平时眼高于顶,如今要当五湖龙王的第八房妾侍,一定喜上眉梢了吧!”
  朱小腰到场之后,始终未曾开口,表现的毫不关心。邓苍生嘲讽到她头上,她总算轻启朱唇,冷冰冰道:“邓苍生,你攀上了雷总堂主,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觉得别人杀不了你?”
  苏夜奇道:“敢问足下,我前七房都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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