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凤云渺开口,不疾不徐,“我当然不怕他找麻烦。”
  犹记得当初被这丫头生猛地压在地上吃豆腐时,花无心喊了两声‘云渺’,她当时也没听进去。
  花无心那家伙虽然一不留神说漏了,但那会儿她只顾着占便宜,想必花无心说的话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若是她听清楚了,早就起疑了。
  颜天真笑道:“果然,你们相识……”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凤云渺慢条斯理道,“我自己还会找自己的麻烦么?”
  话音落下,他抬眼看颜天真的反应。
  颜天真唇角的笑意凝滞了,“你,你说什么……?”
  “我说……”凤云渺再次重复,“我就是凤云渺,并非冒充他,此刻的容颜也不是伪装,你之前所见的丑男云泪,那才是真的伪装。花无心曾一不留神喊出我的真名,你没能听进去,以至于这会儿觉得我是冒充凤云渺?”
  颜天真望着他,怔了好片刻,忽然转过身去书柜边,找卸易容膏的药水。
  当初云泪留下的易容物品,她全都收起来,收在这书柜上。
  终于找到了那瓶药水,颜天真取了块手帕,将药水倒了些在手帕上,回到凤云渺身前,将手中的帕子直接盖在了他脸上,对着他那白皙玉面就开始搓。
  凤云渺见此,倒也不阻止她,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搓着。
  颜天真虽然对着他的脸胡乱搓了一通,但力度却是适宜的,为了避免把他搓疼。
  好片刻之后,什么东西也没能搓下,颜天真这才收回了手帕,望着凤云渺,不语。
  凤云渺也不说话,静静地与她对视。
  又是片刻的时间过去,颜天真已经慢慢地消化了这个事实。
  昔日与她相伴的丑男云泪……
  她无论如何也不曾把他与南旭国太子凤云渺联想在一起。
  “天真,你可是生我的气了?”凤云渺望着颜天真,牵上了她的手,指尖轻柔地摩痧着她的手背,似是安抚,“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么?纵然彼此心动,也不能把底细全翻出来,我很欣慰你会如此善解人意,我原本也没有打算瞒你太久,你我分别的那一刻,我就在心中想着,下一次再相遇,我会将真实的面貌与身份呈现在你眼前,将事实全告诉你,希望你不会恼我。”
  颜天真闻言,静默了片刻,再次开口,语气中携带着一丝笑意,“你都说我善解人意了,我若是再恼你,岂不是愧对你对我的赞赏了?”
  凤云渺闻言,才想接过话,却没料到,对面那原本还冲着他巧笑盼兮的颜天真,蓦然变了脸色,不仅收起了唇角的笑意,还伸出手揪上了他的衣领,脸庞凑到了他的身前,咬牙切齿道:“你够能装的,我为了你的容颜,为了你的嗓子,可谓是绞尽脑汁,我总是在想着怎样能让你开口说话,或者能将你那磕碜的容貌修复得好看一些,你隐瞒我身份与容貌这件事,我可以不计较,如你这样的身份,出门在外是该谨慎一些,可你为何要装哑巴!”
  颜天真说到这儿,又磨了磨牙,“彼此心动,也得有所保留,不可全翻出底细,这话没错,毕竟你我也就相识了十多天,彼此之间并不算全然了解,多一些提防也在情理之中,可你为何要拒绝与我交流?总是写写写你不累么!我不曾逼着你交代身份,你却连与我说话都不肯,临别之际,施舍了我两句话,我就问你,你跟我说话能怎么着?说着说着,还会不小心泄漏了身份么?你又不傻!”
  这一刻,颜天真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气愤。
  她对他的所作所为并无太多意见,唯一最不满的地方就是:他装哑巴。
  做人何必谨慎多疑到这个份上,跟她说话还能给他造成损失不成?
  “天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凤云渺眉眼间浮现些许无奈之色,“天真,我并不是不愿意与你说话,而是我的嗓子发不出声。”
  “嗓子发不出声?”颜天真拧了拧眉,“此话何解?”
  凤云渺正要解释,却在下一刻,听到寝殿之外响起了脚步声。
  他当即噤了声。
  这仙乐宫之内,除了颜天真以外的其他人全都是宁子初的眼线,可不能被他们察觉到这寝殿之内还有外人,否则对颜天真而言,会是个麻烦。
  眼见着凤云渺静默了下来,颜天真自然也没有出声。
  这一刻,空气都寂静了,只能听见寝殿之外那脚步声愈来愈近。
  下一刻,宫女清脆的声音从外头响起,“颜姑娘,还未歇息?”
  这寝殿之内灯火未熄,外头的人自然只会以为里头的人没睡。
  颜天真应了一声,“正要睡呢,你有什么事?”
  “奴婢无事,是陛下走过来了。”外头的宫女道,“奴婢方才洗完了衣裳,正要去歇息,回屋子的路上遇见了陛下,陛下问奴婢,颜姑娘是否歇着了,奴婢便过来瞧一瞧,陛下就要过来了,颜姑娘,开门迎驾罢。”
  颜天真听着这话,翻了个白眼。
  这都过了子时了,宁子初竟然这个时候过来……
  她方才若是没有点烛火,外面的人必定会以为她已经歇息了,宁子初或许就不会来打搅她。
  现在被他逮着了自己还没睡,可不得出去迎接他的大驾么……
  想到这儿,颜天真朝着外头的宫女道了一句,“知道了,容我穿戴整齐,再来开门。”
  说完之后,颜天真又转过头,朝着凤云渺压低声音道:“宁子初走过来了,这会儿你若是想跳窗出去恐怕也来不及,只能先找个地方躲一躲了。”
  颜天真说着,瞥了一眼床榻。
  柜子里的东西太满了,塞不下一个人,再有,躲在柜子里,未免也太闷,不如就让他躲到榻上去,她把床帐给放下来……
  宁子初虽然总把自己当作他的后宫之一,好在他从来不会轻浮地要上她的榻,她的床榻,宁子初连坐都没坐过。
  然而,还不等颜天真开口,凤云渺便道:“你莫不是想让我躲床底下去?这我可不依。”
  颜天真:“……”
  她何时说过要让他躲床底下?!
  不等她解释,凤云渺便抬头望了一眼房梁,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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